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哈利眼底的神色格外忐忑，他既期盼这个答案，又有些不敢面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也许他是该放松一些，毕竟在重生之前，黑魔王哪里有什么值得如此珍视的回忆……真的没有么？

    哈利恍然想起这个人最巅峰最辉煌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站在巫师界的巅峰，生杀予夺，大权在握。那时候整个巫师界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毫无疑问对于巫师界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对于伏地魔本人呢，会不会，那才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肆意的时光？

    “并没有完全忘记，为了正常的生活可以继续，我还是得以保留最基本的记忆框架，但是首先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上隐隐约约的闪过些什么，显然伏地魔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的记忆被人剥夺的感受，同时他也不怎么愿意从哈利这里得到有关于曾经的信息，因为毫无疑问，就算是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他也一样不愿意示弱。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还得问你才行，说起来，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哈利的反应却不像他自己预料的那般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了头的激动。湖绿色的眼眸中光芒一转，救世主第一次笑的玩味且戏谑，他就借助着两人现在一躺一坐的身高差，手指近乎轻佻的勾起了魔王的下颌——

    “还忘记了什么，说来听听……”

    这种明显带着调戏意味的姿态和动作让伏地魔扬了扬眉毛，但是他并没有反抗。魔王只是让自己的姿态变得更加优雅也更加慵懒，他随意地侧了侧身让自己面对着哈利，唇角挑起的弧度越发变得迷人起来。

    “你以为我会忘记什么，哈利，你希望我忘记什么？”他几乎猜得到男孩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因为那简直显而易见。

    他忘记的越多，留下的印象越模糊，就意味着他对那段记忆越发重视，而从这个角度考虑，救世主大概是希望自己连着他也一并忘记吧。其实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倘若不是救世主在他的记忆中实在占据了太过重要的地位，被剥离的记忆绝不会仅仅是现在的这一部分。

    他已经感受到了，如果说出现些许巧合还可以理解为是运气，那么运气好到这个程度就一定是人为因素所导致的了，那个因素显然不会是哈利，而是其他的什么，他现在看不到的东西。

    “哈利，你为什么在这里？”

    格外讶异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他们齐齐将视线投了过去，便是见到那金发蓝眸的瘦弱少女正以同样惊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好像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样。然而惊异之后，便是浅浅的惊慌，哈利原本还不曾注意到，她这一遮掩，反倒是让哈利发觉她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昏迷着的尼古拉斯。

    安妮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把尼古拉斯带到这里来？

    下意识的在心底问出这个问题，哈利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眼前的女孩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他现在并不能够阻拦……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实力，因为就算有，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是啊，他凭什么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呢？

    哈利不是真傻，尽管在有些事情上他算不得敏感，但如果有人把暧昧做到十成十的明显，他也不会当真视而不见，就比如说是在这之前的尼古拉斯和安妮。这两个人之间是很明显的那种乍看之下不觉得有什么，但要是稍微认真点去研究，那有意无意间就能刷的爆表的甜蜜度简直腻的人想哭。

    当然，被腻的想哭的并不只有单身的小朋友们，毫无疑问的也包括了像哈利这样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和自家爱人天各一方的可怜孩子。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哈利不怎么了解这一对之间古怪关系的原因……要知道，如果不是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伏地魔，那么他绝对不愿意多看那对儿一眼，实在是，忍不下去呢。

    只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又有些不对劲了，哈利和伏地魔都是迅速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之前那短暂的温馨仿佛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消失不见，骨白色魔杖被魔王紧握在掌心，杖尖隐隐凝聚的威压让哈利毫不怀疑现在的伏地魔比他曾经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更加强大。

    “我没有恶意的，至少……对你们没有。”

    安妮轻声叹息，哈利看到她眼底渐渐浮上遗憾的味道，只是这情绪却不是对他们，而是对她身边的尼古拉斯。这时候，那有着栗色短发的少年也终于清醒过来，他眼睫微颤，眸底还带着浅浅的迷蒙，然而当他将目光转向安妮，竟是慢慢的笑了起来。

    少年的唇瓣颜色很浅，那绝非与生俱来的颜色，而是在与黑魔法的接触中日渐褪下血色而形成的苍白，哈利很熟悉那种颜色，因为伏地魔从前就是那个样子。目光在尼古拉斯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哈利忽然回忆起少年曾经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只是那个所谓大家族的私生子，虽然有着和现在一样的俊美面容，却因为眉宇之间的温柔怯懦而被柔化成温顺秀气，可是现在呢？昔日的男孩终于成长为如今的俊气少年，在选择了黑魔法的道路之后，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终于被彻底的激发出来……是的，那样的邪肆张狂，这让哈利几乎再也没法从他身上找回过去的影子。

    “妮娅，你果然到这里来了，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来见我的……”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像是被一阵风裹挟着带了过来，虽然低沉沙哑却也无端的让人觉得缥缈，那样无依无从的叹息，虽然悲伤，却也在人心间带起极重的寒意。

    哈利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转头去看伏地魔时，只看到魔王眉头微锁，仿佛和他一样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又一样回想不起更多。

    然而安妮的脸色却在这一刻转为苍白，少女湛蓝色的眼眸中像是蓦然点起了一把燎原的火焰，哈利很少见到那样愤怒而仇恨的眼神，更何况这样近乎疯狂的杀意和她的形象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是啊，我来找你了……路易斯。其实我一直为我当年所做的事情后悔，我早就应该杀了你的！”

    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气似乎并没能在那个依旧隐身在暗处的人心底牵起一点波澜，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然而再开口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些许的玩味和戏谑。

    “你早就尝试过的，尽管没能成功。我很喜欢你的勇气，所以我也想知道，这些年来，你究竟进步了多少……安菲妮娅。”

    

    第151章 献祭离别与归来

    

    那个名为路易斯的男子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身姿挺拔，金发微卷紫眸澄澈，只看这外表绝不会有人能猜想到他的内在是如此可怕的恶魔。哈利的视线在他的面部轮廓上游走了一周，恍惚间觉得似乎与安妮有着那么几分的相似，只是安妮偏于柔和，而他却显得过分锐利。

    “这么说，你就是战神的现任首领？”

    察觉到他和安妮之前的不绝暗涌，哈利瞳孔微缩，侧了侧身挡在少女面前。他之所以现在站出来，倒也不仅仅是照顾安妮，而是所有的线索在此刻连贯，终于指向了最后的答案。不会再有别的可能性了，他和伏地魔经历的那些波折，就是出自于这人之手。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路易斯轻轻地笑起来，他似乎并不想和哈利对话，注意力越过救世主再一次集中在了安妮身上。

    “没关系，妮娅，如果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甚至不介意帮你一把。”水晶紫色的通透眼眸中倒映出尼古拉斯的身影，他们身上的气质有着微妙的相似，但若细细辨认，却又觉得截然不同。

    “我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路易斯，既然我来了，就不会改变主意。”

    安妮抿紧唇角，她侧眸看向身边的少年，眼底似有歉疚，但最终却也只是流露出分明的决断。

    “尼古拉斯，我很抱歉……”

    少女甚至没法在自己唇边绽开一个最清浅的弧度，她看上去几乎已经要哭出声来了，然而对面的人只是定定注视着她，既不安慰，也不询问。

    “安妮，你不必道歉，我一直都知道你想做什么。”尼古拉斯的神色丝毫不变，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对此早有准备：“我知道，但我依旧决定试一试，因为你和我曾经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安妮。从结果来看，我没能得到最想要的那个结果，但至少我也没有输给你什么，是不是？”

    一边说着，尼古拉斯唇际的弧度也就上扬的越发明显，然而这笑容里却渐渐流露出某种让人心惊的成分来：“安妮，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这绝不是毫无代价……用我的性命和灵魂，换你永生永世禁锢于我，你愿意么？”

    听着这样的对话，哈利渐渐理清了眼前的状况，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被伏地魔坚决的带进了怀抱：“别动，哈利，你什么都不该干涉。”

    不该干涉么……也许伏地魔是对的。有些爱与恨，原本就不足为外人道，只是要他这么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沦落进那样的境地，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救世主并不知道安妮身上的禁制是什么人下的，但是这种将灵魂禁锢于死去的*，永生永世不得解脱的禁制在现在看来未免残忍的有些过分。他当然能够理解安妮对解脱的渴望，但若这需要以尼古拉斯的生命和灵魂为代价，他自然会产生更大的顾虑。

    其实说到底又有什么分别呢，就算安妮能够解除这重禁制，也无非是从一重禁制走进了另一重，更何况，哈利毫不怀疑由尼古拉斯写下的禁制，只会更加的偏执和疯狂。

    然而他终于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去改变些什么，他所能做的，只是安静地站在这里，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路易斯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在一边看着，唇角微扬的弧度将他此刻的愉悦展现的淋漓尽致。也许现在该是算算总账的时候了，不管他和安妮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那都与他和伏地魔没有关系，所以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被牵连进来？

    这个问题哈利思考了很久，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想从这里面看到些什么？”

    哈利很平静的问着，但他的语气越是平静，对面的人表情也就变换的越发莫测。那双水晶紫色的眼瞳里带着滔天的浪涌，路易斯凝视着他，眼底渐渐亮起了血色的光芒：“这么说，你已经猜到什么了，我的救世主小朋友？”

    这句话完全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让他完全无暇再去关注安妮那一边，哈利似乎并没察觉到这一重用意，但是很显然，有人觉察到了。

    伏地魔的目光在路易斯身上打了个转儿，指间白骨色的魔杖便是无声无息地点了出去，他当然明白路易斯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在无缘无故的被牵连进这样的事件之后，他怎么可能会让罪魁祸首舒服起来呢？

    既然这家伙打算玩过河拆桥的那一套，那自己便一定要将这最后的通路堵上，另外，他也很想看看，计划落空之后，这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身后类似献祭的仪式匆匆开始，有那么几秒钟哈利似乎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去阻拦，只是隐隐觉得伏地魔有些落了下风，便是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尼古拉斯和安妮之间有着别人没有的默契，既然他们都已经默认了这样的结果，那他也没有阻拦的理由，更何况现在要是让路易斯有了机会，这付出了无比沉重代价的献祭还能不能得到应有的结果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