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圣斗士零碎文 作者:渺缈孤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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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神情木然地接受了到来的噩耗,“不,我不谅解……”
那一瞬间,从小到大在海边的片段掠过她的脑海,他总是说撒加是个白痴,次次以此为乐。但事实上,他明明是个与他那口中的白痴哥哥不相上下的白痴!
“既然我从未怨恨过他,又谈何谅解……”她黯然道。
三天后的早晨,圣域单方面宣战,在冥界的措手不及中,攻向了通往冥界的入口。
……
她杵着她的权杖,深陷时流之中,眼前,加隆倒退出女神殿的大门,犹如他从未跨入一样。犹如这一场战争,从未开始。
5.
那么,她开始思考,那个真正的症结,到底在哪里。
15岁,她从艾俄洛斯的口中获悉了一个真相,令她从对英雄的盲目崇拜中清醒过来。当然,她是神,本就不该对一个人类有所崇拜。那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的直觉往往更容易相信表面的所见所闻,人类的行为也更容易被虚假的表象所煽动……然而当盖子被揭开,很多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任何对正义的天真的向往,最后踏入的不过是现实的灰色地带。
14岁,至少她还是那么天真。她的世界就是那样纯粹的——圣域是何等的正义,冥界是何等的邪恶,她要打倒那个自神话时代开始就顽固不化的敌人,夺取新一轮的胜利……可是14岁时她有了困惑:不过是一场诸神之间的战争,为何没有发生在奥林匹斯,为何却一定要发生在人间,为何要牺牲的是那么多无辜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养父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她的世界仍然是纯粹的非黑即白。
13岁,她更天真一点。她所有的快乐都在圣域,所有的憎恨都朝向冥界,即便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全圣域的人都是这么告诉她的。这一年,海皇似乎蠢蠢欲动,然后又被莫名平息。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圣战来开帷幕之际,海魔女苏兰特带着加隆的死讯来到圣域,她才知道她名义上的老师为她付出了些什么……
……
艾俄洛斯说,他们是英雄,每一个都是。撒加和加隆,他们是孪生的兄弟,注定都要披上那战衣,为命定的主君抛洒热血。
而他自己,也不会例外。
“我突然……想说说一个人,是那样的一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段记忆,”他临死之前说道,“至今清晰可见……那曾是我最好的一段记忆,也是最坏的……”
他说起撒加好的那一面,就像圣域里的每个人在她小时候给她灌输的那样,撒加温柔宽厚,每个人都爱他;
他也说起撒加坏的那一面,就像她15岁的那个下午,因一个故事而颠覆了十五年来对一个人完全的崇拜,手脚几乎完全冰凉……
但是——不,她不恨撒加。因为艾俄洛斯,她的养父,在这个圣域里她最尊敬的人,是如此地爱他。
艾俄洛斯倒在冥界的爱舍丽花园,他身下漫开鲜血,犹如一台坏掉的机器,他再一次说起了那个有关时间轮回的故事,她就跪在他身边,侧耳倾听。
“那是一个午后……”他说,涣散的目光中重新凝聚起一些异常的憧憬,“是的……一个我永远走不出的午后。后来的每一天,每当我做梦醒来,我总会以为,我睁开眼睛时,他仍会在我身边,就像您一样,坐在那里,看着我……只是看着……只是四目相对而已,我就……满足了……”
啊,圣域胜利了。所以他终于可以一吐心声,放纵自己将从来没有抒发过的东西袒露在他所信仰的神明眼前。
“我好像……好像仍然深陷在那个梦里,无可自拔……因为那是……那是我的一个选择:历史真正的轨迹并不该是这样,我应死去,而他活下来成为叛臣,做那样的一个暴君……但是时间的轮回创造了那么多次的机会,他死了,我做了教皇……”
“……所以我常常怀疑这个,撒加不应死去,圣域的每一个人都不应在圣战开战之前就死去,双子座的圣衣不应在神圣的圣域里承载什么诅咒,他们两个,都并非命定就应当身负罪孽……”
“……然后今天,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但是,女神雅典娜大人啊,毕竟作为人类来说,贪心总是必然的……我只能告诉自己:我已满足了,是因为您的平安。您的平安代表了圣域的胜利,那么多的牺牲,就都可以瞑目了……”
“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牺牲时可以因我的平安而瞑目吗?”她啜泣着反驳道,“太可怜了!太愚蠢了!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的一群生物,保护着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神祗……神祗,是需要保护的吗?艾俄洛斯先生,我是不灭的!”
“你……只是个小姑娘啊……女神,”艾俄洛斯怜爱地抬起手,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您在哭泣吗……”
“嘶……”
“请不要哭泣呀,您是不该为我这样的凡人而哭泣的……我们,是理当……”
……
理当……是谁规定的?
8岁,海边。她与加隆坐在一起,各自捧着啃手中的烤鱼。
“喂,加隆。”她突然说。
“恩?”
“你是叫加隆的对吧?”
“废话。”
“圣域的人说,以前有个叫撒加的人,他的弟弟,也叫加隆。”
“……”
“那是你吗?”
“算……是吧……”
“他们说你是罪人,罪人是坏人来的吗?”
“那你觉得我是坏人来的吗?”他颇不以为然地反问,“告诉你吧,那些人,那些在圣域里的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好与坏的区分呢!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叫做好人?什么样的人该叫做坏人?你自己明白这个吗?”
“不明白……他们说正义的就是好人,不正义的……”
“那又该由谁来界定正义还是不正义呢?”
“他们说,这会由神明来裁定。”
“那么你不就是那个神吗?”
“啊……”
“这不就绕回去了吗?”
“哦……”
他粗鲁地用那只刚托过烤鱼还油腻腻的手按了按她的脑袋:“所谓神明这种事啊,小鬼,你现在能知道什么啊!但是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或许,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知道正与反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她后来的确知道了。
但是现在她从她八岁的镜像离开,倒退着回到了她的七岁,她在海边初次遇到加隆,她不假思索地向他要求收她作弟子……然后是六岁,五岁,四岁……
她正退回一个婴儿,回到罪恶的那一天。
回到女神殿。
回到一个悲哀的黎明,艾俄洛斯的怀中搂着撒加的尸体——时空逆转,鲜血倒流,艾俄洛斯的泪水从撒加的脸颊上退回到前者的眼中——她看到了:喏,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崇拜了很多年的英雄。
然后他重新站起,手握着黄金的匕首,向摇篮中的她狠狠刺去!
6.
他正在倒退。
她正在犹豫。
是这个症结吗?他的死就是症结所在吗?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雅典娜……超过十六岁的年限,你就将永远迷失在无限的时流之中,这个世界不会有你的存在,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是来自克洛诺斯□□裸的威胁,他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赐予她所能,却用他的话迷惑住她的心。他很清楚每个人心中所想的,他也毫不吝啬地赐予,但是,从他那得到的东西,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的陷阱……
“雅典娜啊……”
她如同听到了克洛诺斯女干猾的笑声,而她的十六岁之期已经近在眼前,如果错过了这个,她就真的只能随便更改一件事以保留自己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更糟了……
这个世界,崩溃或更好,一切都只在她改变的任何一件微小的事上,她并不为之恐惧,而是为之焦虑,她的焦虑令她兴奋不已!
——看,她手中捏着一整个世界的命运呢!谁能有那样的权利、便同时又承担了如此的重任?!没有,只有她,她在这时流中,哪怕站都很难站稳,古神遗留下来的神力她并不能完全掌控,但是,看,她雅典娜,正处于一切变故的中心!
她要改变一件事,令这未来更好。她当然会好好把握,因为那是她向克洛诺斯应下的誓言!
“看,我必定成功,我必定胜利,克洛诺斯,我向你应下的,就必定实现!”她恶狠狠地在心中大吼,“我是谁?可知我之名——自神话时代便战无不胜的智慧与战争之神——雅典娜!”
她的手中掌握着胜利,这个胜利的黄金杖,在使用之前就允诺了必定成功的果。
她想通了这件事,收回了手,任那面具重新覆上撒加的脸颊,然后他继续倒退,退出殿中,退出长廊,退出女神殿的大门……
一切都在后退。
她听得见十六年中那些人向她耳边诉说过的絮语。
“撒加是个英雄……”
“撒加拯救了你……”
“不,他不是,他是个妄图杀了你的刺客……”
“他是个白痴,他没你所想的那么好,但是……他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坏。相信我……”
“相信我,撒加他,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总是有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和解决一切难题的游刃有余……我羡慕他……”
“他爱他,那是圣域上下都知道的事实……”
“教皇艾俄洛斯?呵呵呵呵……我该说什么好呢?可是,他们,啧,顺理成章……”
“……他是不该死的……”
“……圣域的每一个,都是英雄……”
“他是……”她想起十五岁的那个下午,艾俄洛斯以此作为结尾,“他是,被他的罪孽摄住的悲哀之人……所以,原谅他吧,雅典娜大人,原谅他吧……”
——原谅他吧。
原谅一个原本刺杀她,却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自己的人。
她跟着他穿过圣域,女神殿旁的花园与十六年之后如出一辙、丝毫未变,那些花朵的每一片花瓣上,都凝着当晚的露珠,星星点点地应着头顶的星河。
啊,这是圣域,这是她的家,十六年未变,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屋都那么熟悉又陌生。他们走入僻静的小道,沿着山路上了悬崖,那里有一座星楼,他们说,教皇倒在了那里。
前教皇史昂,他们说他是因受到了敌人的袭击,但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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