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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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小兵快速去报告了县令,县令当时心头想的,和这些守卫一样,他也觉得那些外来客实在猖狂得狠了。但是接下来那小兵说的话,让县令立即就改变了想法。
“他们……他们带了不少的人,有的打扮像、像秦兵。”这里还有些守城的士兵是原来的魏人,他们一时间没能改掉称呼秦兵的习惯。
县令顿时有些心惊肉跳,忙哆嗦着道:“去、去城门口!”
有谁能将秦兵带在身边?说不准便是秦王手底下的哪一员大将,县令哪里敢怠慢?虽然也想不明白,为何此时会有秦王手下的将军,来到了砀郡?
县令就是在这样纷乱的思绪中,到达了城门口,那县令一见外面的阵仗,不免也吃了一惊。
“敢问阁下是?”县令上前放低了姿态,低声道。
侍从扔给那县令一信物,低声道:“秦王与秦国驷车庶长行至此,尔等勿要张扬。”
“秦、秦王?还有驷车庶长?”县令险些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他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人物啊,但是今日……这些人竟然来到他的跟前了?县令还当自己是做了梦。
“还不快些让我们进城!”侍从不耐烦地道。
县令不敢再怠慢,马上让出了路来。
于是城中的百姓,就小心又惊奇地看着这么大一群人,在县令的恭迎下进了城,他们当然不会知晓来的是秦王,他们只知道,城里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并且他们还忍不住到处传开了,于是没一会儿,城中人都知晓了这位大人物。有些人家嗜之以鼻,认为这里不可能来什么大人物,但也有人忍不住心中荡漾,想要试图勾搭上这位大人物。说不准就有什么好处呢,连县令都捧着的人,他们捧着准没错!
马车很快停在了府衙外,县令走上前来,冲侍从笑了笑道:“臣下,有话与王上说。”
侍从这才分开了路,而那县令不仅不觉被怠慢,反而还觉得啧啧惊叹,果然不愧是秦王,这般阵仗他们可实在少见。
乡巴佬县令到了马车跟前,躬身道:“王上,府衙之中恐不能住人,王上若是不嫌弃,臣下这便为王上寻一处地方。”
“不能住人?为何?”嬴政掀起了车帘。怎么会有不能住人的府衙?他皱着眉看了过去,谁知道入目的,是显得有些破旧的府衙,再看那县令,确实穿得不怎么样,再看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显得有些寒酸。总之和嬴政这一拨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个画风。这群府衙的人,简直像极了土包子。
嬴政就是胸中再憋着不快,这会儿也全消了。
县令都这般模样了,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县令面露尴尬之色,道:“单父县历来并不富裕,因而……因而……”那县令倒是说不下去了。
徐福也从马车中探出了头,他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府衙,的确有些不成样子,于是他不由得问道:“那何处能住人?”
县令乍一见到徐福,差点看傻了眼,“那……吕府,那吕府的吕公,家财颇丰,他又极为好客,届时定然能好生伺候王上。”
吕?
听到这个姓,嬴政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那便去吧。”嬴政也确实不愿意委屈了徐福住在这样的地方,若是那吕府不错,就住在吕府便是,若是吕府也不如何,那便继续搜寻下去,这么大一个城镇,总不会寻不到一处可以下脚入住的地方!
县令松了一口气,忙先命人前去通知吕公了,随后便步行在前,为徐福一行人带起了路。
徐福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掀起了车帘,冲那县令招了招手,县令呆了呆,犹豫一下,还是连忙赶了上来,“您有何吩咐?”县令见徐福生得极为好看,又与秦王坐在一起,一时间拿捏不准徐福的身份,便也不敢贸然称呼,就只得含糊地称一声“您”。
“城外可有农田?”
“有、有的。”县令不解地看着徐福,全然不知道这位贵人,为何要问起农田,瞧他这模样,也不像是会对农田感兴趣的啊。
“那你过会儿,便要记得去提醒城外的农户,让他们在一个时辰内,想尽法子护住农田,今日会有一场暴雨,许是要下上几日都不歇,若是不护住农田,来年的收成可就悬乎了。”
县令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人怎么知晓会下暴雨呢?
还不等县令张嘴问上两句,徐福就已经放下车帘坐回去了。利用县令去传话无疑是最好的,对于这些小百姓来说,秦王、驷车庶长的名头虽然会让他们觉得震撼,但那毕竟离得太远了,还是当地县令传达下去的话更有效,他们也更愿意相信当地的父母官。
因着徐福说了那样一段话,县令心底一直都乱糟糟的,满脑子都在琢磨那个暴雨。直到他带着人到了吕府外,而吕府里的人也很识相地迎了出来。
哪怕这县令再穷,当地的商贾也都知晓,官是不能得罪的,于是那吕公率众亲自等候在了门口,他初时只看见了县令的身影,等过了会儿,吕公便瞥见了后面那长长的队伍。吕公登时便呆住了。
这边是城中人传开的大人物?
那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有这般阵仗?吕公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见识,他才更觉得惊异不已。
吕公已经不敢再站在那里了,他立即走了下来,先见过了县令,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敢问这是何人?”
县令面上紧张得不行,连声音都哑了,他道:“这……这是从咸阳而来的。其余莫要问,你只要知晓,若是你有半点怠慢,那……那便会丢了小命,可你若将诸位伺候好了,得的便是极大的好处。”
若是此时徐福在旁边听见了,他一定会忍不住道,你越是如此说,那岂不越是暴露了嬴政的身份吗?
那吕公也是个人精,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嘴上并未说什么,他忙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县令与我送来这样的好处。”
虽然那县令说得可怖,伺候不好便要丢命,但吕公很清楚,天大的利益都是同风险绑在一起的,这点儿风险不算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伺候好马车中的人,好取得那背后的好处了。
县令嘱咐好了吕公,这才回转身来对着马车里的徐福和嬴政道:“请……请您下马车,府邸已经到了。”
于是车帘应声被掀了起来。
那吕公自认眼力过人,此时他往马车这边匆匆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便让吕公心下惊骇不已。
吕公早年在外学过些浅薄的相面知识,这点儿知识虽浅薄,但此时却是够用了,吕公很清楚,那马车里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平凡人物,但是要让吕公说得头头是道,那便不成了。他也就只能瞧出这些了。吕公向来很依赖自己的眼力,于是他认定了这次就是个天大的机遇。
待徐福和嬴政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吕公便立即行了礼,口称“尊驾”。
这吕公倒是有几分眼力见。徐福暗暗道。只不过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时,脑中迅速闪过了什么讯息,徐福估摸着应当是与记忆有关的东西,只是此时并不方便他仔细去想,于是徐福也只得作罢。
“请。”吕公恭敬而不谄媚,姿态倒是让人觉得舒坦。
嬴政根本没注意那吕公,他的视线始终都放在徐福的身上,见徐福微微点头,嬴政这才收起了目光。徐福觉得满意,他便没别的意见了。
吕公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忍不住大胆抬头,再打量了一眼徐福。这走近了仔细一打量,便教那吕公心惊不已。这人……生得实乃吕公生平未曾见过的出众容貌!气质也是万中无一的!
这二人都……不能小觑!
吕公心跳如擂鼓,甚至隐隐有了个猜测。
面前的人,实在生得太出众了,世间实在少有这样出众的人……除非他就是……他就是秦国的驷车庶长徐君房……再一联想到他们从咸阳而来,吕公便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了,他强行按下了心底的激动,将人迎了进去。
府中女眷倒是没有直接退避开,胆子大的,便躲在柱子后头,围屏后头偷看了起来。
谁让他们这一行人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呢?想要没有人看都不太可行。
吕公亲自领着他们在院中转了起来,还陪在身侧低声道:“不论尊驾看上了何处,都可以入住。”言下之意,哪怕是看中了他们主人家的院子,那也是可行的。
只不过徐福实在没兴趣去住别人住了许久的地方,他便随意寻了处瞧上去清幽干净的地方,伸手一点,“就此处吧。”
吕公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是,我这便吩咐人为尊驾整理出此处。”
吕府的动作倒是快,很快就清理出了地方来。而嬴政带来的人,也被分别安置在了附近的几处府邸中,那些富户虽然都不知晓城中来了何人,但见是县令亲自上门来送人,他们哪有不接的道理?不仅得接,还得好好地接着!
这一日,整个城中的气氛都变了不少。
城中的百姓变得小心翼翼,但又莫名期待起来。他们哪里见过什么大人物,此时倒是也想要开开眼界。
而那县令倒是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他忙完了过后,陡然想起来,那人说,一个时辰内,要想法子护住农田……农田!县令虽然不太相信那人说的话,但他也绝不敢拿这个来开玩笑,什么都可以怠慢,唯独这不可以!这关系到百姓来年的收成!于是县令刚忙完,还不等歇一口气,就马上召集了手下,让他们将这个消息传下去,务必让那些农户上心。
这些手下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天气是有些阴沉,但是这又不是没出现过?不就下场雨吗?至于这样变了脸色吗?他们实在难以理解县令这个奇怪的命令。
县令注意到他们的松懈,顿时的面色一肃,将他们都敲打了一番,这些人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赶紧去了。
县令坐在府衙中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时不时地便要抬头看一眼天空,只不过他什么也没看到。县令有些疑惑,等会儿真的会有暴雨吗?县令正想到这里,就听见半空中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站在门口的县令被砸了一脸的水滴,县令懵了懵,好半天才抬起手抹了把脸,喃喃道:“真神了……”
不一会儿,那些手下也都回来了。
“县令,您怎么知道……会下这样大的雨啊?”面前的这些人,硬生生从身上甩出了不少水下来,可见刚才被淋得够呛。
“不是我……”县令恍惚地道:“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就是驷车庶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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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和嬴政在吕府歇下来之后,第一件事便先沐了浴,而后换上崭新的衣袍。正巧此时吕府的下人也前来,邀请他们前去赴宴了。原来那吕公为了迎接他们下榻到府中,还特意设了个宴席。只是吕公不知他们是否喜好热闹,便没敢邀请他人。
这一点倒是合了嬴政的心意,他可不希望届时请了些人来,最后倒是频频往徐福的身上看去,那会令他感觉到极度的不快。
徐福和嬴政到了院中。
此时雨已经停了,这宴便是摆在院子里的,不远处围绕着树木花草,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只可惜,徐福先想到的是,等会儿用饭的时候,会不会频频往桌上飞虫子。为了预防虫子,徐福往嬴政的掌心塞了一个绢布制成的袋子,里头装了些草药,可以驱蚊虫,效果奇佳。他们难免有露宿在外的时候,当然得带上这样的玩意儿。
很快,食物被摆上桌案来。
而嬴政站在那里却并没有落座。
吕公这便急了。难道是客人不满意他这样的安排?也是,从咸阳宫中出来的人,又怎会轻易满意于这样的安排呢?那该如何?吕公有些焦急,但面上还是镇定地问道:“可是有何处令尊驾感觉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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