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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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掀着车帘没放下,初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来,但是到了后面,难免会有人朝马车看来,这一看,便瞧见了掀起的车帘后,那张俊美无匹的年轻面孔。
有的女子低声惊叫了起来。
甚至还有胆大的女子,朝徐福投去了香帕。
徐福被吓了一跳,只能赶紧放下了车帘。
他并不愿意等从这条街上走过时,马车内便塞满女子的物件了。
只是徐福想得太好了,哪怕是放下了车帘,女子无门而入,但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有人知道,这街上有一年轻男子,生得俊美异常,一颦一笑皆是令人沉醉。等这些人蜂拥而至,自然将徐福他们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斯叹道:“徐典事着实太吸引人了些。”
蒹葭骑马上前,想要将周围的人群驱走。
这年头,女子大胆也就罢了,还有些男子也八卦得很,想要凑上前来瞧一瞧这俊美的男子究竟长得如何模样。
不过蒹葭倒是很快拉走了一部分火力,他被人团团围在中间,眉头微皱,眼中憋着火气,却又不能发出来,身下的马儿跟他一样急得团团转。
柏舟与车夫交换了位置,扬鞭催马,马儿拉着车厢立刻朝前奔去,人们连忙躲闪开,于是便这样轻轻松松地出了包围圈。
徐福稍微有些心虚,道:“之后几日,我便再也不掀开车帘了。”
桑中在马车外笑道:“先生,无妨的,先生掀起车帘往外看就是,若是有事,我们自会为先生解决。”
桑中如此说,徐福当然要表达个谢意。
说完话,便听李斯叹道:“好贴心的随从。”
能不贴心吗?从秦始皇那里弄来的啊!
李斯还暗道,想来以后,他也便有这般随从了,不过想一想,这些随从都是秦王派下来的,总是跟在身边也未必是好事,于是李斯看着徐福的目光就隐约带上了点佩服。
君王在身边留了那么几人,而徐典事却仍能够镇定自若,毫不畏惧。胆量心胸实在都令人钦佩!
入了魏国之后,徐福倒是没遇见什么像蜀地上那样的事情,没有人会到他跟前来求他算一卦,他也不会从谁的脸上,一眼便辨出或祸福旦夕来。
再往前走上一些,他们便遇上了前来迎接的队伍。
那队伍之中为首的男子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李斯和徐福行了礼,这二人都是气度不凡,男子一时分不出谁才是做主的,半天才迟疑道:“两位大人,请随我前往大梁。”
徐福冷淡地点了点头,李斯倒是对那男子笑了笑,模样温和。
这是徐福和李斯早在马车上就商量好了的。
一人扮红脸,一人扮黑脸。
徐福装作高冷出尘谁也不搭理,男子在他这里处处碰壁之后,在此对比下,自然会觉得温和有礼未言先笑的李斯好相处了,不知不觉,便会对李斯放下心房,也就方便李斯干坏事了。
不出徐福的所料,见他神色冷然之后,那男子便有些惶恐了,目光只敢频频朝李斯身上扫去。
而后上马车时,又见李斯让出位置来,先让徐福上马车,那男子就更为惶恐了,直接将徐福当做了更高级别的使臣,不敢怠慢分毫。
马车很快重新动了起来,大梁城就在不远的前方。
而此时,徐福离开咸阳已经足足有一月了,中途走走停停,倒也还算舒适,到达大梁城的时候,除了在马车内坐的久了些,四肢有些酸麻以外,倒并不觉得格外疲倦劳累。
魏王设宴款待秦国使臣,他们先被带到驿馆之中沐浴更衣之后,随后才跟着人进了魏王宫。
魏王宫远不如秦王宫的厚重与巍峨,徐福并不大看得上眼,他淡然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个夜夜宿在秦王宫的人,哪里还会对这样的地方感觉到大惊小怪呢?
引着他们进去的内侍,频频打量徐福,见徐福生得十分俊美,又模样冷傲,连李斯走在他身边,都失色了不少,内侍心中暗自赞叹,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得的是还有如此颜色。
魏王设宴,宴上除却他们以外,还另有魏国大臣,徐福踏入时,这些人都已经落座了,见有人进来,齐唰唰地看了过去,个个都目光锐利深沉,像是要从徐福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徐福并不慌乱,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全然没将这些目光放在眼中,甚至连斜视一眼也无。
他为何要将这些人看在眼中?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他便还这些人一个没脸。
魏国大臣们没能得到徐福目光的回应,多少都有些尴尬,只有李斯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挨个扫过,最后还来了个淡然一笑,魏国大臣们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他们哪里知道,李斯这是盯着他们,看谁好下手呢。
很快,徐福便走到了魏王的跟前。
徐福行过礼后,便抬头直视那魏王。
魏王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微白,眼角和嘴角都有皱纹,看上去皮肤有些发黄,再看他眼袋微肿,眼下青黑,瞧上去便给人一种纵欲之相。徐福有些厌恶这样的人,于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在打量魏王时,魏王也在打量他。
那魏王宫中有一男宠,名龙阳君,据传十分美貌妩媚,众多后宫美女在他跟前都黯然失色,因而得了魏王的宠幸,在七国之中,都颇有盛名。
魏王是好美色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是美人,便能令魏王心动不已。
魏王打第一眼看见徐福的时候,双眼便亮了。
如此美人……
魏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了屏。
这是个与龙阳全然不同的美人。
他身上没有妩媚之态,但这美人瞧上去也是身段轻盈,又兼之气质清冷高傲,眉目精致。越是冷傲的人,便越令人动心,魏王觉得自己心中有个地方在蠢蠢欲动。
那魏王瞧了半天也不说话,徐福顿时就忍不住皱眉了。
魏王的目光太过灼热,除非徐福是傻子才感觉不出来。目光中暗含的侵略味道,令他觉得恶心。一把年纪了,还瞎意- yín -什么?
李斯也看不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马上上前一步,挡住了徐福,道:“魏王,我乃秦国使臣,李斯。”
虽然李斯出言有些生硬,不过总算将魏王的心思从徐福身上拉走了。
魏王高高在上地斜睨一样李斯,道:“赐座吧。”
其实魏王更好奇徐福的名字,不过徐福压根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魏王也只能按捺心中的躁动,等二人坐下后,便令大家举杯共饮。
有舞姬来到殿中,翩翩起舞,耳边响起编钟敲击的声音。
魏王原本想要再打量徐福一番,只是他的目光总是难以穿过这些舞姬,往日里他极为喜欢的舞姬,此时看在眼中也有些不太顺眼了。李斯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那魏王的目光瞧上去实在有些恶心,他也曾听闻这位魏王喜好男色,若是对徐典事起了觊觎之心,那还了得?
宴上,双方也并未说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李斯熟练地同魏国大臣打着机锋。徐福政治权谋并不了解,自然也掺合不进去,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也没打算掺合进去,他就继续本色出演,扮自己的高冷姿态,将一切都留给李斯便是。
魏王本来还指望徐福开个口,谁知道徐福高冷到连嘴都不乐意张,全程用看愚蠢的凡人啊的目光,看着魏国的大臣们。
魏王心中有不满,但他并不好在此刻就发作。
如今秦国越发势大,魏国不能正面与之对上,何况是为了这等小事呢?
宴后,众人散去,有内侍上前来,道:“这位大人,我们魏王见过大人后觉得十分投缘,欲邀大人住王宫之中。”
李斯心道不好,不待徐福说话,他便蹿了起来,笑道:“魏王热情,但恕我们不能从,哪有使臣住王宫中的道理?魏王心意已领,我们这便出宫去,明日再前来拜见魏王。”
说罢,李斯便要护着徐福往外走。
那内侍脸色有些尴尬。
其实他们都知道将这秦国使臣,不明不白地留在王宫中不太好,甚至还可能有扣押使臣的罪名,但魏王下了命令,他们又能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魏王是要做什么,于是只能跑这一趟。
徐福看似温和,实际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内侍。
不等那内侍再说些什么,李斯便转身就带着徐福走了,而徐福走的时候,还回头冷飕飕地瞥了一眼那内侍,内侍立刻吓得腿都哆嗦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徐福对视。
徐福同李斯大摇大摆走出来。
徐福低声道:“衰亡之象。”
“什么?”李斯怔了怔,没料到徐福会突然来这样四个字。
徐福却是脸上浮现了几点清淡笑意,“回去再说吧。”
李斯立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同徐福加快了脚步,等出了魏王宫,便立刻有马车将他们接回到驿馆去了。
等进了驿馆之后,李斯便立时关上了门,问的道:“徐典事何出此言?”
门外有柏舟等人把守,难有人再接近,不然李斯也不敢进门便开口。
徐福在桌案旁坐下,随手倒了杯温水,然后才道:“我走近时,随便观了一眼那魏王的面相,笼着一层死气。”徐福顿了顿,随口道:“依我看,韩国未亡,他便先亡了。”
李斯听得心惊。
徐福能如此平淡地说出他人生死之定论,实在教人……越加佩服尊崇啊!
“那衰亡之象便是指魏王?”
“不止,还指魏国。”徐福抿了口水,润了润唇,才又道:“他身为魏国君王,脸上的魏国气运却就止于此。那不是暗示,从他死后,魏国便再也气运,离灭亡不远了吗?”
坐在魏国的驿馆之中,徐福丝毫不在意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如何大逆不道,如何令人惊骇。
李斯当然也免不了惊骇,但是心中更多的却是对徐福神色淡然,言语间便定下旁人生死的从容。这般风采,难道不令人为之倾倒吗?那魏王虽然令人觉得恶心厌恶,但也不得不说,想必他正是发现了徐典事身上的优异之处……
李斯笑道:“此行携徐典事同往,果真有福运。”
徐福倒是并未将这样的称赞放在心上,他拨弄着手边的杯盏道:“就算我不来,那魏王的气运也早已注定,我来了,只是将他的面相剖析一般罢了。”
徐福如此不夸耀自身,更令李斯钦佩。
如此行大事,却不计较功德的人,其心性想必他是如何都赶不上的。
李斯知晓自己缺少这东西,所以才更为敬服徐福,他眼中的徐福都已经快自带圣光了。
徐福不知道自己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便自带忽悠圣光了,他推开手边的杯盏,恰好此时有人前来敲门。
“谁?”徐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警惕地问道。
“徐典事,是我。”门外传来了王柳的声音。
“进来。”
王柳从外面进来,一脸菜色。
从进了大梁城后,王柳便有些水土不服,因而也未将他带到王宫之中去。王柳恹恹地在徐福身旁坐下,分别朝徐福和李斯打了招呼。
“魏王可是恶意刁难了?”见徐福面色冷淡,李斯也不苟言笑的模样,王柳不由得问道。
他哪里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方才徐福与李斯讨论之事,较为严肃罢了。
李斯摇头,“魏王如今怎能刁难我们?”说罢李斯便起身,道:“徐典事,斯这边前往那边去,定将事情办妥。”
“去吧。”
见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听不懂的话,王柳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有些事或许不该他知晓,便也只能忍下好奇的欲望了。
“徐典事,那日我竹简之上的疑问,如今可能为我讲解一二?”王柳问道。
见他神色还算诚恳,徐福便也不遮掩,抬手沾水,画了八卦,为王柳结合八卦,简单讲了一下那日令王柳困扰不已的卦象。这样的卦象在徐福看来,的确很简单了,他没想到会难住王柳,难道如今他的水平已经比王柳高出不少了?徐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算命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来积累,短短时间之内,他的确已经替不少人看过面相了,尤其是跟在秦始皇身边,不知道算过多少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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