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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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简单。”徐福脸上丝毫焦急也无。
“何出此言?”李斯怔了怔。
“龙阳君有钱啊,问他借便是了。”
李斯皱眉,“他从魏国匆匆离去,身上可会携带?”
徐福轻哼一声,“他身上没有携带,但他的随从身上带了。你真当他一人孤身随我们而来吗?”之前徐福也未发觉,还是今天寻鼎时,龙阳君说了那一番话,才叫徐福坚定了心中所想。
李斯点头,“此行不能空手而归,我们改变计划,只拿下一人也足以。”
“记得带上王柳。”
李斯笑了笑,如释负重,“这是自然。”
不过等李斯迈出了屋子,才骤然想起,那龙阳君生性冷傲,比徐典事还要不好说话,何况龙阳君本身又是能言善道之辈,如何又会乖乖借钱给他呢?
李斯心中正暗暗措辞,等往前走上两步,便见龙阳君站在对面,抬头笑了笑,“李长史可是有事?”
李斯也不矫情,当即一拜,求道:“我有一求……”
“求我借钱?”龙阳君仿佛未卜先知一般。
不过想到韩魏两国从前关系不错,而龙阳君更是曾出使韩国,李斯便不觉得惊奇了。
“正是。”
“借钱可以,不过长史还要替我问一问使臣,这又拿什么来换?”龙阳君淡淡道:“龙阳一条命,可抵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徐福恰好此时也从屋子里出来,听见龙阳君如此说,心中更为疑惑,龙阳君为何非要让他拿东西去换?是想要自己欠他一份人情?徐福盯着龙阳君的面孔看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摆着一张面瘫脸,谁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徐福什么也瞧不出,只能点头,“龙阳君记下便是,日后若有机会,我定然还与龙阳君。”
李斯见状,忙道:“这算是我欠龙阳君的,怎么能记在先生身上?”
“无妨。”
李斯为秦始皇开疆拓土,笼络人心。而他虽然就与秦始皇睡了几觉,但本质上来说,他如今同秦始皇更为亲密一些,他付出一二又有何不可?今日他欠了龙阳君,改日回到咸阳城中,不就是秦始皇欠他了吗?
这等买卖做起来,还是相当划算的。
龙阳君这才笑道:“使臣爽快,那鼎我已命人去寻了。而李长史所求的钱财,我已经命人备好,李长史不如回屋子去瞧一瞧。”
原是早就预料到了?徐福忍不住多看了龙阳君一眼。
他年纪比李斯更为年长,果然也比李斯更老狐狸。
说是他们将龙阳君拐跑,还不如说是龙阳君另有谋算呢。
李斯也深深地看了龙阳君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不论如何,徐福要求的鼎已经寻到了下落,李斯所求的钱财也拿到手了,李斯带上王柳前去,拿下一人后,他们一行人便又匆匆离开了韩国境内。
徐福未曾想到这一路会这般风平浪静,比起处处险阻的蜀地,魏国与韩国之行,竟是如此顺利。
他们还在路途上的时候,那头魏国派出的使臣已经抵达秦国了。
·
“拜见秦王。”
从前魏国官员未必能将秦王看在眼中,但如今地位不同了,而那使臣又与李斯有了约定,此时见了秦王,便热切了许多。使臣抬起头来,瞧了一眼秦王,却发觉这位秦王竟是比起从前的秦王,看上去更为威严。
使臣不自觉地腿软了一些,魏王特地嘱咐他的那些话,顿时都被他折中一下,用委婉的口吻说了出来。
而此时坐在高位之上的嬴政,面色微冷,口吻冷厉,“寡人还未询问魏国,如此对待寡人派去的使臣。”
柏舟和甘棠二人回来之后,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嬴政听,嬴政听完之后,没想着先把魏王捏死就不错了,现在魏王还要撩到他跟前来。那魏王多大的胆子,才敢与他嬴政抢人?
魏王如今看起来对秦国十分尊敬,但从魏王之举动,嬴政便能知晓,那魏王还是未将秦国放在眼中。
不然他怎么敢对秦国使臣下手?
当真是蠢得色欲将心窍都迷了吗?
那魏国使臣禁不住嬴政吓唬,不消嬴政多说上几句话,便立时认怂了,忙跪地道:“我定将秦王的意思转达魏王。”
“带他下去。”嬴政脸色阴沉地下了令。
那魏国使臣打了个哆嗦,心道不是说的好好的吗?那秦王总不至于宰了他吧?
秦国在他国眼中向来是野蛮又好战的形象,那魏国使臣不免心生惶恐,见那高大的内侍上前来将自己送了出去,被夹在中间的魏国使臣还抖了抖。
嬴政冷冷地看着人被带下去,手中的笔刀险些在桌案上戳个洞出来。
若不是柏舟早已交代过这人被李斯拉拢了,他必然也会给这使臣一个教训。
魏王做下的错事,总是要还的。
那六国还当他大秦是昔日那个秦国吗?
嬴政搁下手中笔刀,将柏舟叫到跟前来,“你说徐福身边跟有一人,那人是谁?与寡人细细说说。”比起与魏国来的软蛋使臣说话,嬴政自然更乐于向柏舟问起徐福的近况。
柏舟隐约知道龙阳君的身份,但却不敢说,于是只能含糊地道:“那人生得极为美貌,五官妩媚,身材高大,从魏王宫中出来的……”
哪怕柏舟不说,嬴政也已经猜到对方身份了。
如果只是使臣匆匆离去,哪会让魏王派人前来?必然是魏王被重重打了脸,觉得羞恼无比,这才命人前来与他讨个公道。
只是……嬴政冷笑一声。徐福做下的事,不论对错,那魏王也不可能从他这里讨到公道。
“那人可是龙阳君?”嬴政淡淡问道。
见嬴政面色如常,柏舟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点头道:“正是。”
“魏王倚重的龙阳君……”嬴政低声念道。
柏舟的心不自觉地紧了紧,王上不会因此而发怒吧?
但下一刻,他却听嬴政大笑道:“哈哈哈……徐福敢将龙阳君拐到秦国来,也是魄力非凡了,无怪魏王跳脚。”
柏舟:……
他怎么觉得……有一种……不管徐先生捣了什么乱,王上都一脸骄傲且自豪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感觉呢?
是他的错觉吧?
王上如此英明神武,此举应当是有深意的,说不定便是觉得那龙阳君才华非凡,纳入秦国也是一件快事……
不过嬴政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暗地里还是要多做些准备,免得徐福将事情闹大发了。
嬴政做了一番部署之后,便忍不住问柏舟:“徐福何时去的韩国?几日方能归来?”
柏舟愣了愣,“……少说应当是一个月吧。”相处这段时间,柏舟也清楚了徐福的脾气,只要事情完成之后,在归途上,徐福必然会是慢悠悠的,还会特意去欣赏一番别国风情。
……少说……一个月……
嬴政觉得这个消息比听见徐福带了个龙阳君回来,带给他的冲击大多了。
嬴政起身往殿外走去。
赵高忙跟上去,“王上……”
嬴政轻声道:“寡人无食欲啊。”
赵高皱了皱脸,想了个损法子出来,“不若请几位舞姬前来……”
嬴政连听也未听完,便打断了他:“不必,那昌平君平叛平得如何了?将那奏报取来与寡人。”
赵高顿时就将所有的话都咽了进去,心中对于徐福地位的审估,又暗暗拔上了一个台阶。不过赵高此刻心中想的更多的是,这徐典事不会成为又一个龙阳君吧……
赵高并不乐于见到。
他低下头,快步转身去取奏报,将脑子里思绪统统掩埋了起来。
·
午时。
用过一些饭食的徐福等人,驾着马车行在荒芜的道上。
眼看着便要到韩国与秦国接壤的边境处了,道路却被阻断了,那路上被巨石挡了去路,马车过不去,周围城镇定然有能前来修路之人,但不知要等上许久。徐福等人也不可能将马车丢弃在韩国境内,马车内有太多违制的东西,有心人看一看,便能猜到是秦国官员来韩国跑了一圈儿。
如此低调前来,那能不引人猜测吗?
于是一行人只能另辟蹊径,选了条更为宽阔,但也更为荒芜的道路。
那条道就隐藏在路旁的林子之后,他们也不知前方在何处,但总归是一个方向,总能回到秦国去的。
但他们走了许久,也不见人烟,如今春季已过,入夏时分,金乌当空,免不了让人生出几分烦躁来。
徐福只能暗自感叹,他立的flag,打脸这么快!不久之前还想着魏韩之行极为顺利,如今便生出些不顺来了。不过月满则亏,事情完成得如此圆满,会有些麻烦事出现,那才是正常的。
龙阳君掀起车帘往外瞥了一眼,“不能再往前了。”
桑中也点了点头,难得没反驳龙阳君的话,“前面瞧上去不对劲。”
徐福倒是出奇的淡定,“出行遇巨石阻路,不祥征兆。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往前走便是。”这种征兆代表,躲是躲不开的,绕过那巨石后,便难寻前路,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迎难而上才是最后解决的方式。
龙阳君愣了愣,未曾想到徐福会如此说,龙阳君有自己的自信,他免不了笑道:“使臣如此笃定?往前走若是遇祸该如何?”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使臣的模样,倒像是真的通卜筮之术一般。”
桑中嘴角微抽。心道,在你面前的使臣,他不仅通卜筮之术,还能算得极为准确精妙啊!
桑中和蒹葭二人自然是听徐福的,驾车的是他们,如今徐福发话,当然就继续往前走。
“马未必撑得住。”王柳坐在另一马车上,探出头来,微微皱眉道。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他们一路奔波,人是休息好了,马却未必休息好了,而且来到韩国境内,容易水土不服的不止人,马儿也会。如今金乌当空,马儿会疲倦也是极为正常的。
“没事,我们就快停下了。”徐福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棍口吻。
龙阳君心中好奇,想要知晓徐福何来如此笃定的底气,便也不说话了。
马车往前行了一段路,徐福突然出声,“停一停。”
众人怔了怔,正要问出心中不解,却就见前方的林子里钻出了一行人来。
那行人在大白天,却还手持火把,将自己浑身抹得漆黑,有些像是蜡祭礼上那些跳舞的人的打扮。
龙阳君更好奇了,“使臣的意思是,有人来,我们便不必往前走了?”
徐福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黏在那行人的身上。
其实他能看出有人来,跟相术并无关系,其中关系在于观察入微罢了。前方林子忽然有不少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开,要么是巨型动物在其中穿行,要么就是有人在其中行走。但是这边哪来的巨型动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了。只要有人出现,他们也能歇一歇,问个路,寻个准确的方向,或者寻个落脚的地方了。
只是徐福没想到,出来的人打扮这样怪异。
“先别动。”
“往后撤!”
徐福和龙阳君说了两句全然不同的话。
二人不免对视了一眼。
他们当然都觉得这行人打扮怪异,不能与之冲撞,若是碰上蛮不讲理,又语言不通的人,说不定今天便有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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