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东吴]宕+番外 作者：青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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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把刀扔在甲板上，机关也不关，恼火地吹风冷静，折腾一个下午过去了，酒也全醒了，该干的不该干的一样都没干成，想到此拳头就捏的咔咔作响。
今天有这么倒霉吗？
“公瑾。”孙策把机关退回原位。“要不上岸去吃晚茶好了，昨天那家还不错的。”
这么两回倒胃口的折腾，一时半会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了。
傍晚时分，两人换了衣服，走去镇上的酒楼，祥德楼的鱼羹还是很让人有胃口的。
“真不好意思两位客官，今天巢湖不太平，似乎是巢湖太岁那帮贼被人端了，小店供货的渔民都去看热闹了，要不两位来个上汤豆苗……”
孙策的眼泪几乎要夺目而出，“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罚就明着来……”
周瑜耷拉着眼睛四处看了看，街边的馄饨摊子散发着热气，拽两下孙策袖子：“伯符。”
“老板两碗小馄饨，都加葱花，都加醋，一碗多加一勺汤谢谢！。”
热气腾腾的馄饨鲜香可口，虽然是路边摊，吃完了也是心满意足。
再就着月光一路步行，长长的路更走出点永远相随的感觉。
“伯符，你今天累到了？”周瑜点好舱外的灯笼和舱内的蜡烛，又收拾好四周放下鲲尾。孙策托着下巴坐在榻上玩棋子画棋谱。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孙策把棋子收入暗格，抬起头来暧昧地笑。
“啊……那太可惜了。”周瑜坐过来，手撑在孙策身边，脸一直凑到跟前，撞到鼻尖。“我本来想你累了，我可以自己动……”
孙策立刻无力软倒，口中念念有词：“筋疲力尽啊！！气力衰竭啊！！！”
所以孙策的信誉度一直是负数，从未刷新。
月光下，鲲格外安静。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有点，不过……不管是倒霉还是幸运，都得一起过啊。
☆、陆·灵宝
作者有话要说： 追打和赠弓……
周瑜的弓在许都回来的路上遗失了。
说是遗失，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在被曹洪追往江边的时候他还背在肩上，跳进水里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硬质硌的痛。
“曾经”的赤壁之战在冬天，他指挥着吴军把敌人赶下长江去，看着那些侥幸未死的人落在水里，水上是火焰连天无尽，水下是江水冰寒彻骨，他们很快就停止了挣扎，沉了下去。周瑜站在船上，带着微妙的痛苦和酸涩的快乐，再把这些全都掩盖在冷漠的微笑下面。
也许是作为报应，他也在冬天跳进了同一条江水里，寒冷瞬间侵蚀了所有的神经，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很快的沉下去。——硬直了的四肢只挥动了两下，如同缚上了千斤大石。他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一点，冰冷刺痛的水很快浸湿了绷带，侵蚀到伤口，就好像有人在往里揉冰渣子，更坏的是腰际间一下剧痛，然后能感觉到身体中温热的液体顺着那里淌出去，化到水里。
追逐水中的敌人，放箭的确是很不错的方法，这方法吴军也常用，不过放的是没有箭尾的弩，北方曹家果然不够专业。如果是普通的箭，因为水的阻力问题，威力会减弱许多。
周瑜知道浓雾深处有船，那里有人在等他，他等了十年，终于等到有人等他，让他如此这样的贪恋起生活来。
终于望到船的轮廓，船上的□□朝着身后发射，本来跟的很近的追兵被逼退，一颗滚烫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天上地下，唯卿必不负我。
“吴侯可否详情细说一二。”供奉的大夫不是很明白，本来已经快要痊愈的外伤为什么会变本加厉，症状还更为复杂。
“他部署好接应，奔袭到了许都。”大夫点点头。
“回来的时候跳了江，游了一段。”大夫皱着眉毛点点头。
“在水里的时候中了一箭，我在船上帮他取了，不过没有干衣服换，回来才擦的热水换的衣服，就这样了，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大夫戾气颇重，“他怎么还没死？”
供奉的大夫侍奉孙家二十多年，即使对着孙策也毫不客气，年轻人体魄又强健，如此胡闹也不过是受点教训，修养时日，但是总是任性妄为，只怕以后真正弄到无法挽回。这孙家父子都是一样的脾气，连带着把别人家的孩子也教坏了。
处理完军队回营之后的事务已经是晚上，孙策确认完最后一批士兵的归宿，和谋士商量完对朝廷的说辞和应对，才回去洗漱休息。
周瑜睡的安稳，和之前那个挑剑扬弓的俨然是两个人，呼吸有点短促，还算平和。孙策探手过去，触到额头的瞬间周瑜睁开了眼睛看他，眼中没有什么神采。
“今天先生说过夜里大概会发烧，睡过了就好了。”孙策手有点冷，覆在额头上带来舒服的凉意，周瑜闭上眼，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到他手上，一样的热。
“恩。”又睁开眼，神识清楚了一些，“睡不着，热，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孙策搬开他手，除了外衣钻进被子，环上去的时候，像抱着一团火。“睡吧，我在这。”
后一刻孙策听见笑声，然后手被抓住，不再有回音。那一夜他起来倒过好几次水给周瑜喝，又时不时看有没有退烧迹象，直到清晨想到白天还有公务才睡的稍微深了一点，早上起身的时候，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烫的厉害，正好顺便再请大夫来复诊。
那几天他们说话不多，也没有什么交流，更多的只是晚上那样相拥着什么都不做的睡到天亮，气氛却渐渐软化缓和，原先许都城外逼人生痛的锋芒，也终于渐渐消退。回不到从前，却重新回到从前。
再然后，半面虎符相还，回到军中，重执兵权。
“我的弓呢？”检查私人财产时，周瑜终于发现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雀爪弓不见了。
“你自己扔到哪里忘记了吧。”
“我扔？”周瑜想了想，“我最后一次用它……好像是从许都撤回的时候。”
“啊……”孙策突然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周瑜停下翻找的手看着他。
“我从水里把你拉上来的时候，嫌它碍事，好像顺手扔掉了。”孙策露出一个真挚的、洒脱的笑容，“公瑾不会怪罪为兄吧，我们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把弓？对吧对吧。”
“那倒是，可是我没有趁手的远程，行事诸多不便啊。”周瑜坐下，脸上浮出斯文、优雅、世家大族惯有的、温和的笑容，“还有，伯符你别想说把自己的那把给我，我使弓在巧力不用强弓，用不惯你的。”
孙策出口的话被堵回去，只好望着墙边空空的架子哀怨。
乱世当中，一把好武器绝对是极重要的东西。孙权得知大哥在秘密搜索良弓的时候很是鄙视了一番，那付出去的都是金子啊！吴侯府的金子！
“大哥你有这么急么？”孙权摇头，“价钱一加再加了，你有没有具体目标啊？”
“急啊，当然很急。”孙策一边看着别人送来的消息，一边沉痛的抬头看了孙权一眼，“你要知道我前几个月什么事都没干纯粹是因为公瑾伤没有好……”
孙权一脸震惊的八卦的同情的把竹简拍到桌上：“太凄惨了大哥！二弟我一定尽力帮你！”
“恩。”孙策点点头，“你最好的帮我方式就是给我乖乖待在府里哪都别去，否则你知道了就等于全江东都知道了。”
周瑜坐在高台上，指挥着士兵列阵操练。吴侯前来，士兵未及通报孙策就已经走到他身边。
“难知如阴！”身边的士兵立刻击出相应的鼓点，平地上的军队开始变换阵型。“示其形，诱其锋，奇正相生，变化无穷。”孙策随口说了句，把一样东西递到周瑜手里。
暗红拓木的弓，两端饰以夔纹，护手是鹿皮，周身嵌碎玉，全部是半透明的红翡，一拨弦，金戈之声顿起。身边早有机灵的亲兵递过箭来，“将军请。”
周瑜并不接箭，只空拉了几下弦。“主公哪里找来如此绝世好弓？”
孙策笑得洋洋得意，“是别人进贡，公瑾猜得此为何弓，就赠与你。”
“灵宝。飞将军李广之物。”周瑜挥退左右，“伯符好能耐，我也只在书中见过此弓，如此贵重，拿来送我？”
“吴侯与弓，谁更贵重？”
“自然是吴侯。”
孙策眨眨眼睛，“更贵重的吴侯都送了，一把弓有什么啊。”
后来孙权得知，这把弓是江东的某个大族给孙策送过来的，没收一厘金子，吴侯府悬赏的钱，一文都没花出去，心下对孙策这巧取豪夺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
灵宝几乎可称神器，白天军中周瑜表现得淡定无所谓，晚上却一路把弓带进了卧房，挂到原先雀爪的位置上，放上去又拿下，左试右试，几乎要把弓弦弹成琴弦。
“收下了灵宝，灵宝的附赠品也得收啊。”孙策跨进门，顺手掩上，方圆五条走廊以内的仆役立刻闪的无影无踪。
“什么附赠品？”周瑜转身，作势拉满了弓弦瞄着孙策。“我不记得有什么附赠品，多谢主公，主公还不休息？”一边笑得戏谑。
“附赠品就是吴侯嘛……”孙策欺身上去，“公瑾已能拉满弓弦，是伤全好了呢还是全好了呢还是全好了呢？”
“当然是全好了。”周瑜突然在他冠上放了什么，闪身让出一步拿起一枝去了箭尖的箭，“伯符不如来陪我练练？我在你冠上放了一枚葡萄，来来来让我试试能不能一箭穿下来~~没有箭头的打不中不会痛的你别跑~~~~！！！”
“仲谋快开门，快快快，让我进去避一下你公瑾哥疯了快开门！”孙策拔腿狂奔，孙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互相追着的两个人，面色凝重的进屋把门关好，拴上。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啊胳膊肘全是往外拐的……”孙策开始后悔为什么吴侯府里上到二公子孙仲谋，下到厨房，所有人都在有动静的时候关好门装没人，也不顾屋子里灯影摇曳映出些个头聚在一起的身影。只好认命的靠着假山站好，闭上眼睛护住脸，“公瑾，这边比较暗，会影响你发挥么？要不换个亮一点的？葡萄是不是已经掉了？已经掉了换一个苹果好不好？”
周瑜追进花园，离孙策只有十几步远才停下。“不可以，把手放下。”
孙策依旧捂着脸不愿拿下，直到一只手覆上他的手，从他的脸上移开，然后有很柔软的东西抵了上来。“灵宝珍贵不在神器，只要伯符所赠，柳木弹弓也是一样的珍宝。”孙策笑着把话都吃进去，然后把唇舌也吃进去，然后想把整个人都吃进去，禁欲了太久又刚刚跑了一阵子的身体相当的敏感和放松，随意点拨就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的要软倒下去。
“回卧房。”周瑜抓着孙策的手，想起身。
“是你要跑出来的。”孙策以擒拿手法制住他手腕，按在假山上，“虽然我不介意等下回卧室再来一次。”
后来，灵宝跟随他南征北讨，射杀黄祖的一箭亦是由它发出，华美又危险的弓如其人，成了双璧当中周郎的标志。
再后来，灵宝落在江里的时候，周瑜惋惜的看着它在水里沉浮，及至于消失不见，不免叹气自己的两把弓都难逃在长江中毁掉的命运。
再再后来，孙策重得灵宝，却只是残片，索性不再修复，以自己的匕首仿着虎符削出两枚坠饰，一起用红线串了挂在身上，及至成都，周瑜命陨当场的时候那解开的坠饰上也全是沾的血，从虎身一直浸染了整条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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