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策藏·一念成劫+番外 作者:小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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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虔合眼摇摇头。
“他说的没错。我挥剑向他却又没有杀他,我终究是后悔了。”叶君虔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尽管那平淡中积压着太多痛苦。“我见他昏迷,便转身折回,向师傅回禀,谎称他重伤跌入江水,凶多吉少,只求师傅收回追杀成命,为他留一道生路。但却又听唐翮来澄清,查明他是遭人构陷……那时我才惊觉,要追回一切,似乎已经太晚……”
原以为他背信弃义在先,又怎知最后负了他的人是我——
叶君虔腾身在空中,寒风卷雨,迎面划来,渐渐将眼眶湿润。奔赶过度的急切混杂着心底的愧悔和恐惧涌起,堵在喉间,发疼,发涩。
快了,就在前面——
惨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双唇,暗暗念了无数遍沈骁的名字。如果那样他就会原谅自己,如果那样他就不会消失。
终归是,太过天真。
叶君虔落地,只见那树下,空余一片令人心悸的血泊。
“不……!”
叶君虔张口,目光一黯,直直跪在了血泊之中。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发,彻底崩溃般地哭喊。
“沈骁——!”
空山石壁间回荡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却不能传到那人耳畔。
“他没死。”
铜铃叮当。伴随着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如月下大漠的鸣沙,深沉而渺远。寥寥三字霹雳一样将人激醒,叶君虔顺着声音的方向,猛抬头望过去,只见树杈上立着的带着白色兜帽的西域男子。
风将帽沿扶起一点,半露异色琉璃眼瞳。
陆劫。
一个恶人说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分辨得清。叶君虔此刻却如穷途末路的人一样对来者毫无猜忌地信了。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叶君虔站起身,心绪激荡的浑身发抖。
“无可奉告。”
陆劫云淡风轻地应答。见叶君虔眼中燃起的敌意,便又开口规劝似得补充道:“就算告诉了你又如何,你是要将他杀了,还是让他回浩气盟,他日又因别的什么借口死在江川手里?”
“你做不到。”陆劫笑笑,根本不等叶君虔想好回答的话语,无比镇定地给叶君虔这一句审判,“浩气盟容不下沈骁。”
“你告诉我他在那里!我还有话……”
陆劫立刻插话打断道:“浩瀚江湖,有缘自会再见。”话音刚落,便带着那悦耳的铜铃声,任风化去自己的身影,飞快地消隐在叶君虔视线里。
“等等!”叶君虔奋起,却未追能上陆劫,眼看着那看似知道沈骁下落和安危的人消散殆尽。
“随后访遍世间医馆和他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是昆仑,恶人谷,也再未探得有关他一星半点的消息。”
夕阳在天际下沉,华光在湖波微漾间流转,将那刺目而不真实的美好留于他人眼中,转瞬即逝,却又恍惚间唤起记忆中许多往事。
沈骁失踪一个月之后。
盟中寻到新的军医就任,江川并未照约定放走苏梨约,而是直接将苏梨送入重犯地牢。
随后前方传来顾临一月苦战终是攻下瞿塘峡激流坞据点的捷报,顾临赶回盟内,免不了知道了沈骁那一事的噩耗。
那日顾临不顾拦阻闯进了铸剑炉,将沈骁的令牌一掌拍在桌上,几乎是在竭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哑声质问他。
“为什么?”
叶君虔沉着脸,挥动着手中锻锤,当,当,时间仿佛在那执着的敲打声中无限循环。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站在他的对面!”
回答顾临的仍是一成不变的锻打声,新成的长兵上擦出几束火星,溅落在青石台上。锻造的人却一直沉默着。
“沈骁就算是为了你也不会做出屠戮无辜之人的行径,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一点!”
顾临见叶君虔如今低沉的模样,纵心中怨愤,亦问不出任何答案,到头来,只能甩手离开了铸剑炉。不知多久,那锻打声终于停下,叶君虔伸手抚摸着新铸成的□□,只叹无人可用。
夜幕,不知何时已覆上了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5W6字儿终于把第一部分写完了的我。。好。。心塞
☆、十七
七个月前。
“哟,伤都好了?”
陆劫摘下兜帽,一面走出客栈,望着水面随手摆弄了俩下自己银白的发,异色双瞳中映着破晓晨曦。
另一人牵着马走入视线里,凌晨清冷的空气沁入脾肺,一阵凉意唤人苏醒。晨光勾勒出那人轮廓,轻甲赤翎,背负□□,是个天策。
“嗯。”天策低沉地应了一声,。只见他抬手移至面前,咔的一声,乌黑的面具被固定,遮起了那人的容颜,只露出眉目。
飞将细眉,瞳膜漆黑似夜,深邃中藏着多少刀光。
天策翻身跨上马,勒住缰绳接着道:“在那之前,我必须回去一次。”
身后陆劫轻笑一声,随手丢出去一块令牌——浩气天权座下通行令牌,马上的人伸手接住,垂眸望了一眼,便将其握紧。看来陆劫早有预料。
“多谢。”
“客气。”陆劫走上前去轻抚那匹马的鬃毛,“姓向的传信来了,我先行动身折回。对于我提出的条件,昆仑长乐坊,抽身离去还是再涉风云中,在此恭候。”
叶君虔将铸剑炉里头收拾了一遍,一转头,看见被闲置在兵架上的那杆新亮的□□,温和的华光在眼前流转着。他犹豫了几秒,刚要迈步走去,却听铸剑炉外的叶霜尽唤了自己一声。
“来了。”叶君虔转身出门转身将那间小屋上了锁,便离开了铸造炉。叶霜尽将马牵了过来候在外头。叶君虔接过缰绳,又检查了遍自己的行李,向叶霜尽道谢。
叶霜尽望着叶君虔问:“师兄要回剑冢闭关多久?”
“半年。并不算久。”叶君虔笑着抚摸叶霜尽的发际,叮嘱了两句,“你不是喜欢铸造嘛,这铸造室和里头的材料都随你用。只是有一点,上锁的小屋里头那□□,是谁都不能碰的。麻烦霜尽帮师兄看守,好么?”
叶霜尽一伸舌做了个鬼脸,果真自家师兄还在挂念那个叫沈骁的人。
“好的,我会看管好的。”
南屏山的树林如记忆中一样,永远是一片刺目丹红,远眺就似连绵大火。马蹄停在江岸某处,天策若有所思,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阴云,一丝细雨从空中滴落到他眼角,天策一眨眼,这感觉总不断唤起那段仍旧清晰的记忆。
“驾。”
白马带他沿山路而上,远离了那片地方。只未曾想与此同时,悬崖栈道上奔驰的那匹马停了下来。马上锦衣公子正惊诧地望着自己。
叶君虔抬头望着山坡上的方向,尽管只是一瞬的掠影,那身形,的确像……但沈骁已失踪了一年,莫不成是这两日心思太乱,一时看花眼了么?
便如一年多前时一样,给守卫出示了令牌,被允出入浩气盟,熟悉的清风穿彻翠林,马蹄踏过熟悉的青石路,沈骁找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尽管他今日与这里已毫无瓜葛。
他不喜欢像别人一眼沉浸在回忆里。
沈骁自然先是去了寻常叶君虔练剑的那地方,本想着能远远望上叶君虔一眼也罢,只是靠近了也未见叶君虔人影,只能停在那石壁下望着上面的累累剑痕。
这个时候叶君虔不在这里会去了哪?莫非是百草药庐?
奈何寻遍外城都没有叶君虔踪影,顾临也不在。也罢,自自己重伤失踪之后,顾临作为自己一党的人,十有八九会被江川调离的吧,就连盟里的守卫都换了一批新面孔。
木屋有人好好清扫着,连窗台上的藿香草也有更换,应是叶君虔做的。这里静如出世,自裴鬼卿消失之后,浩气盟中很多地方都变了。
沈骁走出那间木屋时天色已渐暗,眼看夕阳已落山,沈骁只好怀揣着最后的一点希冀,将马拴好,回到落雁城中。不出意料的,叶君虔也不在自己屋内。沈骁几乎有些失落了,静谧中忽听得隐隐约约耳熟的锻打声。
一路避人眼线寻到锻造室,里头的锻打声虽然停下了,烛火却果真亮着的。心中免不了暗喜,却不敢声张,只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往室内扫了一眼。炉火刚熄,里头竟空无一人。
去哪里了……
沈骁索性步入锻造室内,再度确认了一遍叶君虔不在这里。回头见小屋的门上了锁,手伸到腰侧,鬼使神差地寻到了钥匙,插入锁孔中转动,木门缓缓启开。
所见的第一眼,便是兵架上矗立的那一杆□□——如新出熔炉,犹带烽火之色。
沈骁握住枪杆,与兵架相擦冒出几声金鸣,转而□□被沈骁捧在手中,沈骁如待珍宝般抚摸着枪身,如同正描摹着情人背脊。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停到他身后,随之轻剑出鞘的擦响刺着耳畔,沈骁扣着眉心,握着枪转回身看时,所见却并不如所预想。
来者并不是叶君虔,却是个与叶君虔眉目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对沈骁这不速之客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沈骁心里能确认的是,这孩子与叶君虔关系匪浅。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铸剑炉密室!”叶霜尽朗声呵斥道。
沈骁并不会到,只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叶霜尽见到亦是一惊,虽对此人的身份有了几分揣测,更是握紧手中轻剑,连忙追问到:“你是何人?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在下面部受过伤,故以面罩遮掩。”沈骁似并不打算说实话,望了叶霜尽一眼,便接上去一句:“在下是君虔故交。这位师弟可否告知,君虔人在何处?”
“你先报上姓名!”叶霜尽不依不挠,“还有,师兄叮嘱过,无论如何,任何人都不能碰这把枪!识相的速速将□□归还原处,否则,休怪霜尽无礼!”
沈骁半眯起眼,瞳孔中闪过一道光耀,目光霎时变潜藏凶险起来。
“他可说过,除我在外?”沈骁低声笑道。
还未等叶霜尽反应过来,沈骁便提枪劈手向前挥动,□□如久卧被人唤醒一般,哗然长啸,炎红流光应了复活的枪魂,在这一瞬纷纷汇聚至枪刃处喷发,加之沈骁自身力道,竟生生将叶霜尽逼退了数尺,直接撞到铸造炉的墙壁上。
这一下可算是留情,叶霜尽顶着疼痛爬起身,心念着不好,抬眼却见沈骁已经提着枪跨出了铸剑炉。一咬牙抓起轻剑追了上去。
“给我站住!”
少年借着一式梦泉虎跑,藤地追了上来。沈骁早有防备,连着贴身的十几剑纷纷挡开,趁少年身子腾空的空隙,侧手扫过去,再是上挑打乱少年的重心,枪花一挽,锋芒已直指少年的咽喉。
“好枪。”沈骁向前逼了一步,语气平淡异常:“想亲身试试么?”
叶霜尽失了反抗能力,本以为沈骁会杀了他,却忽然又看见沈骁挥枪朝一侧,火光一闪伴随撞响,原是他将背后射来的一支弩打落在地。
“住手。”也是一年没听见的熟悉声音。
叶霜尽已在昏了过去,正要到底时,唐门在眼前现了身,弯腰抱起叶霜尽,面对沈骁,隔着几步距离。
“唐翮。”
“霜尽只是孩子。叶君虔今日已动身回藏剑山庄,他将闭关潜心修炼,你若是回来找他的,可以请你离开这里了。”
沈骁虽看不见唐翮在面具下的神情,但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如既往的冷漠的双眼。
“沈骁。”唐翮无比严肃地唤了这一声,“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沉默的对视几乎僵持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两边各自斟酌着立场,各自又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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