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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骁回身要对付郭酹时，用于抵御的内力在此时已经完全消失，郭酹最后打出这招亢龙有悔，沈骁被猛地击飞出去，撞在墙上，跌坐在地的同时，鲜血从口中涌出，吐在地上。郭酹心想着沈骁已然是瓮中之鳖，一步步压着力走到沈骁眼前，却不料沈骁握住了先前被丢在地上的长枪，郭酹惊觉大意，但避开的动作已经太晚，长枪自郭酹胸口右下刺入。

　　坐在地上的沈骁慢慢地站起身，喘着粗气对捂着伤口的郭酹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道锐利的白色长剑眨眼间从门口处飞入室内，沈骁猛一惊，察觉到那清光的目标竟是裴鬼卿之后，来不及顾及到重新整顿的郭酹，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向着裴鬼卿那边冲了出去。

　　长剑化作一道清光，在沈骁挡在裴鬼卿身前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没入沈骁体内，不见了踪迹。

　　沈骁睁大眼睛，只觉得浑身肌肉如被束缚一般，力道在中招的瞬间全部丧失，直直跪倒在地才勉强能维持住自己的平衡——失算了，这是封锁内力的招式，纯阳气宗八卦洞悬。

　　沈骁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心下里念到大事不妙。身披着道袍的人慢慢自门口走入屋内，冷声笑道：“萧楚，郭酹，我不是早就说过，跟人交手，要专攻其弱点之处么？”

　　萧楚松了一口气，向景走到萧楚身边，帮萧楚脱臼的骨骼复位。郭酹见向景来了，沈骁又力道尽失，便走去了沈骁背后，抬手击昏了沈骁。

　　目睹了一切的裴鬼卿见沈骁倒在血泊里头，目光又一下子调入了深渊里。

　　向景转头，轻蔑的目光看向失魂落魄的裴鬼卿，裴鬼卿由愤怒到绝望的表情变化映在向景眼里。向景踩在沈骁身上，对着裴鬼卿蹲下身，伸手扯去了封住裴鬼卿嘴的布料。

　　“有人来顶你，你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怎么，不为此而感到开心么？”向景的目光称得上是冰冷到毒辣。

　　裴鬼卿的嗓子几乎已经全哑，只能用剩下的气吐出两个字，“混账……”

　　“被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心痛啊……”向景起身抽剑，斩断了束缚着裴鬼卿的脚镣，顺手点了裴鬼卿的睡穴，把裴鬼卿从地上打横抱起来。一面对郭酹和萧楚道：“关好地上这个，曲兮在我屋子旁边等着给你们疗伤。”话落时走到门口，脚下运气轻功，乘着风轻盈地落到地面上。

　　昏迷的沈骁被一盆冷水激醒了过来。还是这间暗室，室内有点闷热。四角上的烛台点燃了，沈骁借着那点光，眨了眨眼睛，待到视线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才能看清眼前站着的人。那身纹着血红色云纹的道袍。

　　“向景……”吃了向景一招力道封锁，沈骁几乎匀不出多少气在说话上。

　　“将军别来无恙。”

　　沈骁勉强挑了挑嘴角，保持了沉默。现在他双手被端头固定在左右两面墙壁上的铁链吊了起来，整个人呈跪倒在地的姿势，上身衣物也被褪去。向景估计是要对他上刑。

　　“我一直有个疑惑，将军不是入了我大恶人谷么？怎么，为何要对我同袍出手？”向景绕在沈骁身旁缓缓踱步，“莫非将军还以为自己是浩气盟中人么？”

　　“你把裴先生怎样了？！”

　　“你放心，鬼卿不会有性命之忧。连逃脱的能力都丧失了，我又怎么忍心对他下毒手？”

　　沈骁咬着牙关，“是你切断了裴先生的脚筋……”

　　“在替人担忧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吧。”向景走到屋子角落里，沈骁的目光顺着追过去，只见到向景拿起了摆在那里烧着的烙铁，查看着烧红的尖端，声音像仿若无事一般地传开在屋子里。

　　“偶尔也会有人不知道恶人谷这三字该如何诠释，那我就来教一下你好了。”

　　向景手中拿着烙铁，踱步走到了沈骁背后。沈骁紧皱着眉头，这回真的要大事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少和喵哥正在上线中，骁哥快要下线了。

 

　　☆、二十八

 

　　烧红的烙铁带着滚烫的气息靠近到自己背后，沈骁完全挣扎不得，咬住牙。呼吸僵直的时候，沈骁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尖利的一段刺入皮肉，周遭的肌肉陡地紧绷起来，却又在触及烙铁的一瞬间被烧成了血肉淋漓的颜色。

　　因拳头握地太紧，指甲嵌入皮肉里那点痛处已经显得微不足道。铁链发出震动的碰撞声，然而沈骁只是困兽。

　　向景在他后背“轻轻得”拉了一道细小的口子，便收回了烙铁。看了一眼沈骁的情况——沈骁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向景仿佛是对此人的承受力感到了满意，勾起嘴角，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句：“好歹是从过军的，体魄还算健壮，要是连这点小意思都承受不住，我可伤脑筋了呢……”向景一面说着，俯身凑到沈骁耳边，刻意压低声音，“后面等着你的还有很多……我可以陪你慢慢耗着。”

　　木门被敲响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向景自言自语，“来的正是时候。”便走去门口之处，沈骁眯着眼睛，看见是萧楚将什么东西带给了向景之后就离开了。向景转回身之后，手上多了一样东西——褐红色的，不足半寸的宽度，条状蠕动着的，像是蛊虫。必定是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向景在他面前把玩着那蛊虫，见沈骁不搭他的话，也在预料之中，遍自己说明道：“噬血蛊。凌雪阁用来暗杀的玩意，不过肖老头引进恶人谷之后，和阿染那孩子一起培育出了新的品种。”

　　“嗤……”不甘的声音从牙关跑出。

　　“一年多前恶人攻打进浩气盟那一次，我本想让萧楚带去在叶君虔身上试蛊的。不过不横出一手来，萧楚他没找到机会。”

　　铁链因挣动再度发出响声，向景清楚自己激怒了沈骁，又道：“愤怒的情绪是对噬血蛊最好的滋养……这次就拿你来试试吧。”

　　沈骁现在几乎任人宰割。向景伸出手，蛊虫爬上了沈骁的肩头，沈骁暗暗紧拳，嫌恶地看了那蛊虫一眼，精神随之紧绷，却未露出半点畏惧的神色。那只蛊虫顺着他的背脊找到了刚才被烙铁烫出的伤口，搓动着前须，细齿咬住那块地方，一点一点地啃食，深入，直到完全钻进了沈骁的身体里，尾部消失在伤口处。

　　那一刻沈骁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心脏处——每一次的搏动都受着压制，稍有不慎就会破裂开来血液四溅一般。电流一样的僵硬的痛感送遍全身，沈骁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眼前已经开始泛花了，视线里慢慢地遍布猩红色，就像血从头顶留下来浸湿了眼睛。

　　蛊虫就像是融化在了身体里面，养出了千万条蛊虫一样，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处可以受自己使唤，所有关节之处仿佛都被长剑钉穿，咽喉也像被人掐住一样，每一次的心跳都在即将爆裂的边缘。当真是万古蛊蚀心的滋味。

　　沈骁在此时忽然有点庆幸。幸好受这煎熬的不是叶君虔，沈骁从军多年练出的体魄尚且会被痛到脸色发白，如果是叶君虔被下了这蛊，沈骁真是不敢想象。

　　寂静中忽然落出沈骁的一声轻笑。向景有些讶异地皱起眉，“哦？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告诉我如何？”

　　沈骁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只能勉强动了动手指。听到向景的声音之后，他又笑了一声。

　　“无可……奉告。”

　　周围一片黑暗，漫布浓烈的血腥，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叶君虔的声音，沈骁心里猛地揪紧，慌忙睁开眼睛，却只见脚下漫无边际的血色泥沼，冒着令人作呕的气泡，还有浮上来的腐烂的尸骨。连天上下起的雨都是血滴，带着粘性，沈骁抬起手背抹去了脸上的血渍。

　　“君虔——！”沈骁提起力道喊了一声，尾音四处回旋，诡异的变调像是要将人闷死在这片空间里一样。

　　右手忽然被谁握住了，沈骁猛地回头，再顺着看到的事物低下头去，才发现牵住自己的人是叶君虔。小时候的叶君虔，大概是他们相遇时六七岁的模样。

　　“君虔……”

　　叶君虔抬起头来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不出声，只拉起沈骁的手往前走去。虽然心下明白这是蛊毒造出的环境，沈骁分辨不出方向，只能随着叶君虔迈步。

　　身前拉着自己的叶君虔在一点点地长高。沈骁不知道叶君虔带自己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人影，看衣着是尚且年轻时候的江川，裴鬼卿随后也跟着江川走出来。沈骁一惊，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没有五官。只是从自己身边缓缓地经过了。

　　沈骁站定脚步往回看，江川和裴鬼卿的身影正在慢慢变得透明，露出渗人的骨架来。正是在自己诧异的这时，顾临也经过了身边，还有唐翮，随后甚至是陆劫，叶出云。所有的人都一样，变成了白骨，最后连白骨也慢慢消逝。

　　“阿骁。”

　　沈骁惊惶回头，牵着自己的叶君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对不起。”叶君虔低声开口。

　　沈骁不明白叶君虔的意思，皱着眉刚刚作出疑问的口型，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什……”沈骁低头，叶君虔手里握着的轻剑当胸而过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剧痛的同时四肢像是被榜上了重铅，自己仿佛在被这血色的泥沼慢慢吞噬一样。叶君虔反倒是微笑着看着自己。

　　“我早就知道了啊……！这种事情。”

　　沈骁勉强开口，猛地伸手抓住了叶君虔握着轻剑的右手手腕，尽管在发着抖却不忍松开，越握越紧，慢慢地将叶君虔的剑锋刺的更加深。叶君虔面对沈骁的反应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下来，接而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惊恐。

　　“倒不如说……这样……最好不过……”沈骁挑起嘴角，随着长剑从身体里完全贯穿，愈加艰难的喘息里也带上了颤抖声。沈骁维持着姿势，向叶君虔反问道：“你以为……我会怕吗？”

　　“对不起。”叶君虔垂下头再度出声。

　　“哭什么……”

　　探上前的手指缓缓撩开叶君虔的那一缕长发，然后停留在眼角，接住了泛着光的水滴。只是此时叶君虔的身体也和那些人一样，慢慢透明，最后化成了白骨，散架，消失。

　　沈骁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向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在沈骁面前蹲下了身，查看了一下沈骁，和以前用来实验的个体全然不同。之前拿来试蛊的俘虏，不消三日必死无疑，而且七窍流血，五脏六腑被蛊虫全部吃空，死状惨不忍睹。

　　向景请了肖药儿来看，肖药儿也感到了一丝有趣。怪异的老头子拈着自己的白须，啧啧赞叹了数声：“意识是昏迷过去的，瞳孔放大，但是显然是活着的，痛苦却没有半点要死的迹象。如果他有这个命，或许能带着这蛊一直到老死。”

　　“肖老想留他一命么？”向景笑道。

　　“那时自然。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活体。”肖药儿转回身去，拄着拐杖往外头走了两步，又道：“要是他没那个老死的命，后果如何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贫道明白了。多谢肖老。”向景合眼拱手送肖药儿离开。

　　三日以来向景第一次走出了那间暗室，翩翩白色道袍上染了货真价实的血色。轻功落地之后向景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落尘，转身走向了用来囚禁裴鬼卿的那间屋子——

　　他推开门，屋内的裴鬼卿随机警惕地盯着自己。僵持了片刻，裴鬼卿忽然吼叫道：“你把沈骁怎么样了！”

　　“别急。正要带你去看他呢。”

　　向景走过来，伸手打住裴鬼卿身上穴道，抱着裴鬼卿出门去，又飞上了那高崖上的暗室。这暗室的门没有上锁，向景直接走了进去，一把将裴鬼卿仍在的地上，顺便解开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