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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被自己连累、受尽委屈！

　　愤怒在他的心中像烈火一样灼烧，他翘课直接跑回了家里。他逼问出蔡琰的被毁容的消息后，跪着请求家人帮忙让他偷偷去C城，去见蔡琰最后一面。

　　他态度十分坚决，倔强到没人能说服他放下这件事，忍下这口气给唐家一个表示和交代。而此时荀家的繁荣和前程，却不得不仰仗唐家的脸色来决定。他的长辈将他软禁，这激起荀彧激烈的反抗。逃跑三次未遂后，他的叔伯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蔡琰飞往大洋彼岸的那一天，荀彧因为腿伤动弹不得，他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碧晴如洗。

　　那天他知道了，这世上可以人心皆墨。连同血同宗的亲人，也可以默认在强|权之下的黑白颠倒。

　　两个月后，他终于拆掉了石膏。他闭口不提蔡琰和过往，让荀家人以为他的棱角终于在漫长的养伤时期被磨平了，暗地里松了口气。

　　但半年后，他用实际行动，响亮的打了荀家一个耳光。

　　六个月后，曹操到来北方，拜访了北地的势力和家族。他到Y城的时候，在荀家第一次见到了荀彧。

　　这个时候，曹操喜欢男人的新世界大门刚被某人打开不久，就见到了美貌值略高又像小青杨一样挺拔隽秀的荀文若。

　　荀彧年纪虽不大，但一身的清冷贵气，可不是烟花之地的男男女女能装得出来的口味和气场，曹老板的后花园万紫千红，却还没有过出身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好的“名门家主限量收藏款”。这么多个因素一叠加，很难不让曹老板生出跃跃欲试之感。

　　而荀彧对曹操第一次产生好感的契机，却又有所不同。

　　那是曹操在Y城的最后一天，荀彧陪着他在荀家里大宅里赏玩园景，在路过一处角门的时候，曹操指着门槛，笑说：“文若，你就是在这个地方，说出‘就算走不了，我爬也要爬着去’，然后被你家叔伯打断了腿，疼昏过去的吧？”

　　这话一出，其他陪同的荀家人纷纷变色。

　　荀彧愣了一下，眼光瞥到众位长辈调色盘一样的脸，嘴角一弯，倒是毫不介意的点头应了是。

　　曹操笑道：“我要是你，我也不怕挨打挨骂，腿断了也要爬出去。”

　　荀彧眼睛亮了起来，他带着一点奇异的神色注视着曹操，却没有说话。

　　曹操用身体挡住了后面荀家人探视的目光，悄悄附耳道：“荀文若，我A城缺个总谋划统筹，不如……让我看看你们荀家教出来的人，有几分本事？”

　　听到这话，荀彧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撞上了台阶。曹操手疾眼快地一把捞住了他的腰，待他站稳，就在荀家人发觉不妥前放开。

　　然而荀彧的脸却有点红，概因曹操那咸猪手在放开前，习惯成自然地在他腰间吃了一把豆腐。

　　又酸又痒，这感觉怪极了。可是却伴随着那枚希望的种子，在心里开出绝处逢生的花。

　　荀彧心潮起伏，却小声推拒道：“可是……我年纪尚轻，会的东西，不过是纸上谈兵……”

　　“只要悟性不差，不会的东西，早晚能学会。但是道德、操守和秉性，却不是学得来的——这是天生的。文若，我很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曹操点到即止，留下一个可以脱离原本人生轨迹、有无限可能的选择，让荀彧自己去权衡决定。

　　而荀彧的果断敢为，也没让他失望。

　　陪着曹操一路魂不守舍地将荀家园景逛了个遍，留了曹操晚饭，挨到傍晚曹操几乎要告辞离去时，荀彧终于为自己人生做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决定。

　　他在和曹操握手道别时，将一张纸条塞到了曹操的手里。感觉到了手中的异物，曹操的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握紧拳头，借故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在他身边走过时，声音很低道：“等你到凌晨三点，不见不散。”

　　凌晨一点，荀彧避开家人，偷偷跑到荀家西北角，他心如擂鼓地拨开厚重的爬山虎，看着那个熟悉的狗洞。

　　不过这次钻进来的，不会再是那个小孩子了。

　　“奉孝，你在天上看着我。我要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荀彧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探查，却发现这个狗洞，大概只有奉孝那样身形小巧的小孩子才能爬进来，以他十四岁的身型，已经没办法从这里进出了。

　　然而在一片黑暗中，他伸进狗洞的手，却被另一端的人抓住了。

　　荀彧吓得几乎叫出声来，然而曹操的声音却在另一端不甚真切地传来：“文若，是我。这个洞口太小了，你出不来的。等下我把梯子扔进去，你从梯子上爬上来，我在另一边会随时调整力度拉住梯子的，你不要害怕。”

　　紧接着，荀家的高墙上滚下来一卷软梯。

　　他的心里很惊慌，却并不是因为担心曹操在另一边拉不住他。他在摇摇晃晃的梯子上爬了上去，爬到墙檐上时，他看到曹操果然如所说的那样，和许褚在另一边拉住了软梯。

　　然而他却不能从墙的另一边爬下来了。因为荀家墙内，没有人为他抓着梯子，让他保持平衡地爬下去。

　　曹操松开梯子，走进他，向他张开手臂。

　　荀彧半坐在高墙之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生活多年的荀家，轻轻地说：“再见，荀家。再见……公达。”

　　他扭过身体，义无反顾地向墙外跳了下去。

　　曹操将他接个正着，亲自抱着人走上车，带着他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们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曹操的坐车亮起灯后，在这条街无声隐藏的曹家车队，从黑暗中被唤醒似的依次亮起车灯，追随头车绝尘而去。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作战。荀彧从来不知道车居然真的可以开出电影里的速度。

　　他被曹操抱进车里后，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浑身都僵硬着不敢乱动，然而飞速行驶的过程中，他为了稳住自己身体，却不得不靠在曹操的身上。

　　曹操倒是很会苦中作乐，心满意足地抱着刚抢出来的幽香扑鼻的限量珍藏款，在一路腥风血雨中哼着小曲回了A城。

　　A城接应的人手是夏侯惇和夏侯渊，曹操五服内同宗的亲戚，从很早就跟在曹操身边了，是曹操的心腹干将。只是两个人不知道曹操去北方一趟，是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的。两个人焦头烂额地收拾完他的屎摊子，当夏侯惇拉开副驾驶门时，他就明白了。

　　一个少年慌张地跳下车，强自镇定地站在旁边。而曹操则是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被他压出来的褶皱，不紧不慢地走下车，表情带着几分隐晦的挑衅，瞥向夏侯惇。

　　夏侯惇维持着开门的那个动作，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曹操对他视而不见，揽着荀文若的肩，心情甚好地回了家。

　　

 

　　☆、IF线-曹荀(中)

 

　　荀彧在A城安置下后，曹操为他置办了相当引人瞩目的排场。衣食住行，无不是花大钱挑选最考究最精细的，生怕把人给委屈了。荀彧私下和曹操说过好几次不要这样这样铺张浪费，曹操都没听进去，反正老板有钱又有权，使劲浪。

　　制止了曹老板浪下去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连串事件。

　　引爆矛盾点的，是卞夫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将离婚协议拍到了曹老板的脸上。

　　卞夫人生性柔和，是曹老板后宫里最温柔乖巧的一朵白月季，曹老板拈花惹草着许多年，却始终对知情识趣的她颇有几分感情，没想到卞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甩了曹老板一脸懵逼。

　　紧随卞夫人步伐的，是跟了曹老板若干年的一个很受宠的情人环夫人。她把儿子曹冲留给了曹老板，自己潇潇洒洒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准备找个良人谈婚论嫁了。

　　如果说这两位夫人的离去，只是让曹操伤了元气——那么夏侯惇的不辞而别，却给了曹操致命一击。

　　这个追随曹操最久的人，吃了最多苦的人，理应和他分享一切的人，却甘愿放弃所有到手的荣华富贵，从此远遁海外，信讯全无。

　　曹操打落牙齿和血吞。

　　在最初的几年里，别说外人，就连住在曹家的荀彧，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人最直接的观感，就是曹老板再也不去拈花惹草了，简直转性了！

　　他每天下班就回家，以往不安分的兴趣爱好全部消失不见，他会和家里的两个儿子一起吃晚饭，还会抽出时间陪着最疼爱的小儿子曹冲玩耍。

　　曹老板心里有一处地方空落落的，那些新鲜的情人，怎么都填不满了。

　　他不得不回归了这个几近支离破碎的家庭，试图从亲情中获取慰藉。

　　在后来的一年半中，荀彧在曹宅的身份很特殊——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他在这段平静如水的时光里，渐渐开始在曹操心中占据了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

　　比起二子曹丕，曹操更喜欢单纯聪颖的小儿子曹冲。而曹操不止一次的见过荀彧从学校回来后，陪伴曹冲做功课。曹冲有事没事，总是缠着荀彧，待在他身边，两个人的相处非常温馨融洽。

　　不仅是自己的幼子，荀彧在外面也很招孩子喜欢。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对分辨人性良善，经常有着惊人的直觉。曹操对此深信不疑。

　　曹操看到文若的时候，从来感觉轻松自然，不需要费心思装模作样。

　　荀彧在学校的功课自己很容易就搞定了，他开始跟着曹操学习打理曹魏势力明面上的生意。他是被当做荀家家主培养起来的，本身就有过硬的知识储备，那些复杂的账目他不出一个月就会看了，曹操经营的多个领域的行业，他也一一深入了解，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门道摸清个七七八八。曹操见他是个可造之材，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少不了手把手的亲自指点他一二。

　　他的成长显而易见。差不多一年后，而关于明面上产业，和背地里势力的长远规划，曹操都要开始参考他的意见了。

　　曹老板人生中，生活鲜有这么踏实的节奏：工作，回家陪文若，带儿子。三件事成了他这一年半生活的主题。

　　偌大一个宅子，平时冷冷清清。到吃饭的时候，就只有他，曹冲，曹丕，四个人占据长桌的小小一角。

　　慢慢的，这一点稀薄的人气，让曹操对荀彧，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在他寂寞冷清的一年多的情感空窗中，荀彧慢慢变成了半个亲人的存在。

　　这是曹操平生第一次，想起一个人，会感到安详、美好和宁静。

　　那一日曹操因为应酬晚归，深夜归家的时候，却看到了熬夜等他的人。

　　他的幼子曹冲在沙发上，枕着荀彧的腿酣睡正香，荀彧却留着一盏小灯，强撑着精神在看一本书，等着曹操回家。

　　这幅温暖的画面，就此永远地刻印在曹操的记忆里。

　　那一刻，他在文若的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感觉。这也是他在身心俱疲后，第一次生出了“我想定下来”的想法。

　　和荀彧一起把曹冲送回了屋子里，曹操在黑暗的走廊里，拥抱了这个当时出于猎|艳心思带回来，却一点一点成为自己心里不可替代的人，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声“谢谢”。

　　荀彧轻轻地回抱了他的肩膀，轻轻的说：“是我应该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曹公，晚安。”

　　在这一晚过去后，曹操开始认真的考虑，他与荀彧真的在一起的可能性。他之前无法下定决心、做出决定，是因为他还不死心。

　　可是等了这么久，那个想等的人，却似乎再也等不到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曹操也想趁自己还有力气再投入一段感情的时候，最后赌一次真心，看看能不能得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又过了一段时间，曹操在一个周末，约了文若出门去市郊的湖边散步玩耍。

　　初秋的阳光灿烂明媚，天气不冷却也不燥热，湖面波光粼粼，景色惬意中带着悠然，湖边的微风徐徐吹拂枝头。郊区的湖边景色虽美，却也不是天天有人跑来看，两个人安静地沿着无人的湖岸漫步。

　　“文若，下个礼拜，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吧？”曹操心情甚好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