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公主是王兄您未来的王后,臣弟可不敢妄加论断。”毓骁忆起那日情景,又来了兴致:“只是公主身边的那个萧师倒有点意思。”
“萧师?”
“听说名唤慕容离。”毓骁笑道。
“哦,原来是他。”毓埥颔首,“他是执家的夫郎,也是陵光昔日的好友,孤王特允了他进栖凤殿伴驾。”
“原来如此,这慕容氏一曲萧声,让人如闻仙乐。”毓骁仿佛还能听见那日的萧音,只觉三日余音绕梁。
毓埥见他一副陶醉沉浸的模样,嘴角微勾,不再多言,继续执笔未完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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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乾坤已定7
“拜见母后。”启昆进到殿中,向魏太后躬身下拜。
“皇儿不必多礼。”魏太后让他坐在软榻上,问道:“今日哀家请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何事。”
“可是那苏翰请求赐婚一事?”启昆帝问道。
“是啊,他毕竟是两朝的元老,求到哀家这里,我也不得不见。”魏太后道。
“那母后怎么看?”
“萧家二公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魏太后叹息一声:“他一个坤姓,被掳到匪巢里,还不知受了多少罪,有命活着也是个造化。”
启昆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不语。
魏太后看了看启昆帝:“这公孙家,虽说也是世家大族,但和朝中世家关系疏远。哀家想着,因为公主的事情,本身就有些对不住公孙家的小子,若这萧滢是他喜欢的,便赐了这婚,若他不喜欢,倒也不好强求。”
启昆苦笑道:“这公孙钤,儿臣是知道的,满心满眼都是陵光,还为了他屡次与毓埥正面交锋,以至受伤。最近,还私下里和儿臣请旨,说要辞去副相一职,请求儿臣让他去天璇晏州任职。”
“晏州?”魏太疑惑道:“那里位置偏僻,位于越支山北麓,春夏两季还有瘴气,是我国最贫瘠的州府之一,他去那里作甚?”
“母后还不明白吗?”启昆帝摇头:“那里是钧天国境中离遖宿最近的地方了。”
魏太后顿时语塞,半晌方道:“他乃是饱读诗书,大家出身的士族子弟,怎得这么不识时务?那陵光虽是以公主的身份去了遖宿,难道遖宿王会真的有耐心等他三年?他早晚都会是毓埥的人。况就算去了晏州,又能有什么用?哪里还能真见到陵光不成?”
“儿臣乍一听闻他的请求,也觉不可思议。”启昆叹了一口气:“可是推己及人,却不得不感慨他是至情至姓之人。”
魏太后拍了拍启昆的手臂:“皇儿,你又何尝不是长情之人,皇后已经去世多久了?这后宫也真的该有人主理了。”
“母后,儿臣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件事,只想好好教导蠡儿,也可告慰皇后在天之灵。”
“唉,虽说你已经有了蠡儿,但未免子嗣过于单薄。”这件事也是一直压在魏太后心头的一件重负,启昆什么都好,只是对于感情还是太过执着,身为一个帝王,这并不是件好事。
“儿臣幼时兄弟众多,可是那些兄弟,何尝对儿臣有过半点扶持?”启昆冷笑摇头:“难道母后忘记了,当年我们是如何九死一生,才躲过劫难,走到如今的地步。儿臣···实不愿蠡儿再陷入与儿臣相同的境地。”
“可是···”魏太后还是有些不赞同。
“母后,我们不是在讨论苏家请求赐婚的事吗?怎么又说起后宫之事?”启昆帝笑着打断他。
魏太后见他不愿再谈,只得顺着他转了话题,问道:“那皇儿的意思,是不愿意答应苏翰的请求?”
“其实这些年来,公孙氏所做,儿臣也看在眼里。”启昆帝道:“他们是想要向儿臣表明一个态度。”
魏太后点点头:“那公孙丞相从来都是一个十分清楚局势之人。”
“对于陵光的事,公孙一族心中有怨,儿臣可以感受到,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们还是隐忍下来。若是再在他的婚事上掺一脚,想必再忠贞的臣子也会生了贰心吧。”
“皇儿的意思,难道是放任他对成安的妄想,真让他去那荒僻的晏州?”魏太后觉得十分荒谬。
“正是。”启昆帝饮了一口养生茶:“依他们公孙家人的姓子,怕是感恩不及呢。”
“真是···”魏太后失笑:“如今这世道,竟然还有这种古板之人,也不知道这公孙氏是怎么教养子侄。”
“儿臣却觉甚是难得呢,难道世家都要如苏沈萧家一般跋扈凉薄?”启昆帝也笑道。
“那哀家明日便回绝了苏家。”
“母后,不可。”启昆帝摇头。
“为何?”
“现下儿臣与世家已经陷入胶着的境地,布局已久,只差临门一步,此时不可再生变。”
魏太后遂会意点头:“那哀家便与他说近日身体抱恙,等痊愈了再好好帮萧家的嫡子查看一番罢。”
“谢母后。”母子二人此番心意相通,不由相对一笑。
陵光自来遖宿以后,休养数日,便亲自将从钧天带的良种分发百姓,又着所带人马中善于农耕之人去民间教习。
这日陵光又亲自带人来到田中查看青苗长势,毓埥正好朝中无事,便不由分说的和他一道过来。
不愧是良种,加之钧天派来的农事人才指导得力,到了气候土壤完全不同的地方,出苗率竟然很是不错。
毓埥看了一圈,心下甚慰,遖宿人本就有蓄养牛羊的习惯,如此一来,加上这些新产粮食作物,百姓生活定能大大改善。
陵光走了许久,只觉腿脚有些酸软,二人本来并肩而行,但毓埥见他这会儿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大,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握了他的手说:“成安是不是累了,不如我们去休息一下。”
陵光骤然被他握住手,吓了一跳,忙抬头,却见周围随从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态,不由有些羞恼,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放手。”
毓埥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攥着他的手,施施然往一处农家走去。
陵光挣脱不得,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却没看到毓埥嘴角勾起的笑容。
有侍卫们先行一步,去屋内安排。
那家的汉子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王上,又惊又喜,慌忙拿出家中最好的茶叶招待贵客。
毓埥拉着陵光踏入院中,便见这家几口人跪了一院子,见他进来,忙俯身道:“陛下万安。”
毓埥一笑:“各位不必多礼了,孤王今日借贵地休憩一时便离去。”
那家人方才站起身来,待毓埥携陵光进了院子,那家的家主才挨着门边站了,又有家中最端正标致的夫郎奉了茶进来。
那夫郎年纪尚轻,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却差点将手中的杯盏滑落。
他长到这么大,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陵光却不知他的心思,正要伸手去接茶,那粗瓷的茶盏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打了个璇,却竟也未摔碎。
他蓦的反应过来,忙跪下来哭道:“仙子恕罪,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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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乾坤已定8
那家的家主也唬了一跳,正想训斥他几句,毓埥却出声道:“你口中说的什么仙子?”
“我···”那年轻夫郎自下又怯怯看了陵光几眼,但见毓埥正将自己的茶盏递给他,不由脸上一红,道:“我竟把王后看做了圣境仙子,还请陛下恕罪啊!”
“哈哈,”毓埥笑道:“你又何罪之有,孤王恕你无罪,快些下去再换一盏茶来!”
那家人见此情景,皆都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们的陛下不仅文韬武略,功绩卓然,竟还如此平易近人,当下都把他作天神一般敬仰起来,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那圣境仙子一般的王后。
陵光此时却额角跳动,什么王后?那名坤姓明明是犯了癔症一般忽然乱语,毓埥竟还不做解释,颇有认下之意,真是可气!可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好亲自来说,好像真的很在意似的。当下气不过,连喝水都呛住了。
毓埥却像在宫中一般悠闲自得,喝了茶水,又与这户农家说了些桑麻之事,才起身吩咐众人离开。临了又赏赐了些东西,命他们好好耕种。
这家人自是感恩戴德,皆对毓埥和陵光拜谢不已。
毓埥心情大好,陵光却很不高兴,他一生气,脸颊便鼓鼓的,煞是可爱。
陵光此刻也没了什么心情再看,便说累了要先回宫。毓埥欣然陪他同去,陵光一路警惕,但回去路上毓埥倒再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陵光方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细究起来,自他来遖宿,毓埥对他颇为重视,不仅修葺了一处位置上佳的宫殿,赐名栖凤殿给他居住,就连一应吃穿用度都按照钧天的习惯替他准备,又允了慕容离时时进宫陪伴,实是待他宽厚。
毓埥的态度,一方面是怜惜陵光远离故土,独在异乡,恐有不适;一方面也是做给朝臣们看。既然陵光得王上如此看重,那遖宿贵族的坤姓,机灵些的便络绎不绝地开始拜访栖凤殿,倒是让陵光忙碌了起来,连带着慕容离也时常要帮他应付一二。
这日,陵光留了慕容离晚膳,回去的晚了些。
岂料归府途中,慕容离却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师父,您怎么会来遖宿?”慕容离下了车,随着一身墨衣的中年人走到路边,躬身行礼后复又问道。
那人却定定打量他一番,道:“那时一别,经年不见,你已经长大了。”
慕容离点点头,说:“师父自那日别离后,音讯全无,我竟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这是徒儿的不是了。”
那中年人摇头道:“我不过是教了你些皮毛,不值一提,又怎称得上“师父”二字?”
“一字师也是师,何况您又教导了我这么多。”慕容离眼中满是诚恳之色,说真的,这位宋夫子与他有几年的教导之恩,他万不敢忘。后来他忽然消失,自己也试着寻过,只是茫茫人海,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又哪里来的本事去找得到?因此今日重逢,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感慨。
“师父这么多年是去了哪里?”慕容离问。
“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宋夫子语气中忽然有些苍凉,复又说:“我今日来寻你,也是时候到了,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了。”
慕容离看向宋夫子,此刻他神情严肃,月光下,他的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悲戚之色,慕容离的直觉告诉他,宋夫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绝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阿离,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执明已回府许久,而慕容离竟到落更时分还未回来,执明心下焦虑,正要遣人去宫中找,慕容离正巧却回来了。
慕容离面色有些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夫君,今日公主设宴招待遖宿贵族,耽搁了一会儿。”
执明握了握他冰凉的双手,皱眉道:“这种宴会,下次就不用参加了,都是些有的没的人,何必应付他们?”
“公主身边也没什么得力的人,”慕容离喝了一口小侍送上来的热茶,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要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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