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科学发展观 作者:青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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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彻,你想问什么?”严世藩凝视着他,语气依旧沉稳平静。
“你,”虞鹤抬眸道:“还不考虑娶个良家子,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转过身去,噗嗤一笑的自嘲道:“总不可能年年岁岁,都和我过元旦吧。”
却只有一片令人难熬的寂静。
虞鹤不敢再回身去看他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一寸寸的沉下去。
自己这些年里,也一直在想,这越来越细微又复杂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他与严世藩相识如此久,几年里共同经历的,也不少了。
从最开始一起教小皇子们认字读书,到每日听他给自己补习四书五经,交换种种藏书来看。
后来官途渐升,两人都有了越来越高的位置,监国之时若不是他力挽狂澜,自己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麻烦。
一年年里静水流深,没有太多激烈的情感,却也在无声之中开始习惯和依赖。
等他真的察觉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无法抽身了。
更何况,还有那次,他几乎想拿命去救他。
那个时候,两人还只是普通的朋友。
虞鹤自己从前只是个下人的时候,几度病痛的快要死去,全是靠天命硬生生熬过来的,格外见不得别人有同样的苦。
严世藩恶疾发作,他便跟皇上求了珍药,深夜带太医去救他一命。
虽然那时候只是纯粹的想要救一个人,可真的当严世藩活过来,而且越来越康健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多几分异样的珍惜。
就如同努力的栽培出一株兰草,从此它抽芽开花,甚至只是随风轻晃,都会牵动自己的内心一样。
罢了,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虞鹤定了定神,只想说句什么玩笑话解场。
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
“我一直以为,你在等我。”
虞鹤转过身来,略有些不知所措。
严世藩只往前了一步,两个人近到可以听见其他人的呼吸。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他勾起笑容,温润尔雅的模样里多了几分的不羁:“虞鹤,你觉得,我在官场上一步步的往上爬,只是为了追名逐利吗。”
“我是王老先生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拘泥于这些东西里。”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只会进入经部,心甘情愿的去为义父犬马效劳,根本不会刻意的出风头争的皇上的注意,还接下如今的官职。”
“我一直以为,你在等我。”
虞鹤怔怔的看着他,只低声道:“……等?”
“我想站在,和你一样高的位置。”
严世藩凝视着他,如同谈论天气般,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的野心。
“你若是做指挥佥事,我就做承学官。”
“你若是成了都督同知,我就去做太傅太师。”
“严东楼——”
“虞鹤。”严世藩看着他,眼眸里纯粹的没有任何旁的东西:“你真的觉得,我还愿意再与谁婚娶吗。”
在那一瞬间,虞鹤只觉得鼻头一酸,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不敢接,却也不肯放。
严世藩只垂了眸子,缓缓抬起手来,把他抱在了怀里。
还是太清瘦了些。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清冷,带着几分雪后的寂静。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小梅枝上东君信,问谁同是忆花人。”
虞鹤抓紧了他的肩头,只想把哽咽都强咽下去。
他的怀抱温暖到让人完全不想离开,可如今的这些变故,是自己从未想过的。
何况,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严世藩任由他把脸埋在自己的颈侧,压抑着连哽咽的声音都不肯发出来,只垂眸抚着他的长发,不紧不慢道:“虞鹤,你觉得这些事情,是需要你一个人来抗下的么?”
他收紧了怀抱,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自寻仙考入宫,陪你度过了监国突薨的时刻,也熬过了承学双科的难处。”
“比起江山朝政,那些家长里短的苦痛,又算得上什么。”
父母之命,子嗣之务,难道比国务还难解决吗。
虞鹤只任由他传递自己力量和温度,低声道:“你不懂……”
“我不懂?”严世藩淡笑着轻吻了下他的发,轻声道:“你不懂我。”
我在这官场里呆了几年,也清楚这上下都是什么货色。
做官如对弈,做人如落子。
真正能够全然制住他的,如今也只有强权在握的陛下。
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半分要挟他的能力。
有的时候,权力和地位,都不是必备的东西。
手腕和脑子才是。
“走吧,饺子该凉了。”
他抬指,擦净了他眼眶,只淡笑道:“朝彻,如今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忧。” “只要我在,一切都不会是任何问题。”
不世鬼才的风闻,从来都不是虚名。
第120章
新年初始, 整个北平城还沉浸在白雪初融的寂静里。
虞鹤已经连着好几日眉开眼笑了,连走路的时候都带着风。
虞璁虽然眼中看出些端倪来, 却也没有点破, 只平日里等严世藩来述职的时候, 会留着神多看他两眼。
皇帝虽然要忙南巡的事情,可毕竟现在坚冰未消, 又没有急行军的必要,只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工部。
他本身要忙的事情太多, 但关于制度设计和经济调控的事情,都可以悉数交给发改委和皇家银行,有限的时间都用来参与理工大学的蒸汽机研发和工部的交通线路设计,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明朝已经有完善的水路和陆路网, 但是主要问题在于道路质量和沿途安全的问题。
当时朝廷这边颁发了开荒令之后, 伴随着人口膨胀带来的地缘扩张,整个国家的山区和郊区边界都在不断的转化,马贼和山匪的出没也在不断平息。
在接手这个满是疮痕的王朝前, 由于土地兼并过于激烈的原因,几乎有两百到五百万的流民无家可归。
藩王和相关的宗亲,以及豪绅默许的归献制度, 让大量的田野都成为了高阶层的所有品。
后来推行了土改和税改政策,又建立了无禄令之后, 虽然西南和西北一带的政策推行的较为缓慢,但是东南和东北一带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虞璁在工部的沙盘里有明确的画出西北和东北两条主要干线的区划安排,他想要的, 是能够用水路和陆路的交通,进一步的向以时欣城为中心的经济特区输送更多的商贾和工匠。
眼下朝鲜还在内臣党争的混乱里,蒙古由于之前刻意的安排,也已经离内讧不远了。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沥青路和推土机,可只要能够发动足够多的人力,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转化为一个大型的政府工程投资。
所以比起路线的实际设定,驿站的间断安排,小皇帝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整条施工线的薪水发放和最低工资问题。
这件事情做得好,会带动两条干线的百姓的生活水平。
做的不好,他就是下一个隋炀帝。
然而,没有摄像机,没有任何能够跨越空间的通讯方式——
所以锦衣卫再次被暗中遣发了接近六十余人,提前去西东两条施工主路附近潜置。
皇家理工大学有成熟的会议厅和实验室设计,也是当初虞璁亲手参与调整和把控的。
工部诸臣汇集于此,还有少许的讲师也候在了旁边。
“陛下。”赵璜示意小厮推出半成品,神情既没有尴尬和不安,也没有因为工作无法完成而造成的担忧:“蒸汽机的研发……如今已经无法前进了。”
虞璁凑近了几步,去看这其中的联动装置。
当初他绘制了大致的图纸,又有意的提点了几句,可以说在绝大部分的器件设计上,都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个蒸汽机的初代之所以不能正常运行,还是材料和传动装置的设计有问题。
明代有非常发达的瓷器烧制技术,但更多的在于工艺姓的表达,而不是用于汽缸的耐高温高压的姓能。
在配方和烧制手法不断改良的同时,第二个问题就是力和动能的传导。
虞璁看到这初代机的时候,愣了半天。
他突然想起来,中国古代的齿轮,跟现代意义的……差距很大。
似乎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相关的记载了。
当初去博物馆的时候,自己瞥见过青铜的齿轮,可是完全没有往那个地方想过。
原因就在于,中国古代的齿轮,是如同车轮般厚实而且笨重的存在。
看似简单而小巧的普通东西,其实承载着整个工业的发展。
当初在北平建立军工厂的时候,皇帝提出了流水线的建立,还奇怪为什么都是人力的流水线传递,而不是靠齿轮的联动设计。
现在等他真的看到初代机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轮子,齿轮,履带。
这三样,可以完成一个力的转换和交接……
皇帝低着头拨弄了下那个尺寸和契合度颇高的活塞,不紧不慢道:“赏。”
这句话一出,刚才那些还神情忐忑的大臣们都有点懵。
东西都没造出来,这就开始赏了?
虞璁被剧透了上下五百年,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这蒸汽机应该是两百年以后才有的玩意儿……你们能造出一半来都已经可歌可泣了。
“陶瓷汽缸如果容易开裂和炸碎的话,可以考虑换土和窑子。”虞璁想了想道:“拿纸笔来。”
他凭借着现世的记忆,画了几样不同尺寸和形状的齿轮。
“这个应该用精钢铸造,会比现在这轮子般的玩意好用很多。”
中国古代没有太多系统姓的工艺传承,但起码铸造技术是刚需,还是能跟上日益发展的需要。
在军工厂被建造出来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匠被相当优厚的条件吸引了过来。
赵璜照着已有的制度筛选了一批人下来,让他们埋首于火炮和火铳的改良和研发。
从前工部那边场地有限,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有专门的车间进行各种材料和时间的试炼,每一次的锤炼和烧制都有完整的前后记录和整理,无形中推进了各进程的发展速度。
虞璁开完会之后,特意去大学里面转了一圈。
他还记得朱载壡提过的事情。
如果说从前接手的明朝,是一个暮年的老人。
那他就像一个医生,在不断地改进这老人的心肺,让他渐渐地能够正常呼吸。
但是……还远远不够。
无论是私塾,又或者说学校的普及程度,还是医疗制度的设计,都是一团的虚无。
在寻仙考推出之后,虞璁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
毕竟能够接触到数理,并且能够通过这些考试的,大多都跟出身和家庭有关。
比如沈如婉在未出嫁之前要给家里的亲戚算账,戚灵也是如此。
而真正书香世家出身,如同杨慎这样的人物,是断然不会有功夫和心思去看什么数理数论的。
可是国家如今缺的,就是这些能够参与理工方向发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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