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科学发展观 作者:青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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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虞璁突然格外怀念从前写字楼里宽敞又暖和的会议室。
哪用得着全公司的人都进来站着听,十几个高层在场就够了。
要改,一定要改。
这每天上个班搞得跟开国大典一样,完全是浪费时间。
陆炳原本打算去趟国子监,可回暖阁巡视安防护卫的时候,又碰见了个颇为眼熟的人,徐阶。
“徐大人。”他行了个礼,心想现在不是上朝的时候么,徐大人怎么提前来了。
徐阶带着两幅卷轴,脸被冻的红扑扑的,还忍不住在笑:“陆大人早上好啊。”
“恐怕还得等一阵子,”陆炳不擅长叙旧,却又想起早膳时皇上的叮嘱,试探着开口问道:“徐大人可知道,五禽戏是什么?”
“五禽戏?”徐阶眨眨眼,随口道:“陆游有诗云,‘啄吞自笑如孤鹤,导引何仿效五禽’,听说是当年神医华佗传世的体术。”
“华佗?”陆炳陷入茫然中:“这是干嘛用的?”
“所谓五禽,便是熊、鹤、虎、鹿、猿。”徐阶解释道:“仿效此五兽的形态举动,可以通筋活血、延年益寿。”
——皇上是觉着我太弱不禁风,叫我去锻炼下筋骨
陆大人低头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紧实的肌肉,陷入沉思之中。
“陆大人若是有兴趣,大可以去太医院学习一二。”徐阶说话之际,远远地在窗边瞥见熟悉的玉辇,匆匆告辞便又小跑着出去。
这头的虞璁还在遥望被碎雪覆盖的紫禁城,颇有种自己在演古装戏的感觉。
这里处处是白阶红墙,兽脊房檐上哪怕被白雪点染那么一寸,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来。
随侍在一旁的黄公公忽然怔了下,小声道:“皇上……”
虞璁漫不经心地扭过头挑帘一看,瞥见了小跑着过来的徐阶。
他穿着官袍,行动并不方便,但是神情又极为迫切,似乎有什么想赶快告诉自己。
这下雪天路可够滑的,徐大人你当心着点啊。
还没等他开口说句什么,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徐阶突然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五体投地的扑倒在了玉辇前。
他手中抱着的卷轴也随之飞了出来,被虞璁不偏不倚的伸手接住。
“大礼免了,”虞璁挑眉凉凉道:“你这是想御前行刺啊,徐大人?”
徐阶满脸是雪的缓缓爬了起来,慌张的又行了个礼,连声告罪。
虞璁伸了个懒腰,把卷轴递给旁边的黄公公,慢悠悠的下了车,帮他拍了拍衣袍上的雪屑:“昨晚一宿没睡?”
徐阶点了点头,随意抹掉脸上的雪粒,眼睛里熠熠发光:“和赵大人聊到寅时了。”
虞璁在给他拍雪的时候,发觉这徐大人穿的也太单薄了些,便随手解下了自己身上兔毛滚边的披风,径直披在了他的身上。
黄公公在旁边看的眼睛发直,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徐阶原本满肚子的才略想跟皇上细细道来,没想到那身长玉立的男人一靠过来,还把披风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别乱来啊!
徐大人话全咽了下来,整个人怔在那。
他自知皇上平易近人,又惜才爱才,但最近这一桩桩事情,对自己而言跟做梦一般。
“行了,边走边说吧。”
“臣同赵尚书商议,将京城路线再度优化调整——宫车图纸在改成之后,可以换漆纹图案后再发至附近三省,建立陛下所言的公用交通系统!”
虞璁同他肩靠着肩,听得颇为心动:“继续说。”
徐阶的这个主意,竟然相当的有实施空间。
先从京城辐射至附近四城,在实施成熟后扩散至附近三省。
如果效益颇高,十年内有望福泽全国!
“如果陛下不急国库充盈,大可复投此车收入用来修路,如此便可良姓循环,让各路往来都极为方便。”
用交通收入来发展交通,当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另外,”徐阶取过黄公公手中的另一份卷轴,小心的抱在怀里:“臣同赵尚书以为,此车若改良版型,可以用作运输士兵的战车,八马拉一辆四十人,可以大幅度的提升行军效率。”
虞璁一拍巴掌,赞许道:“好!先修好北京城内主要干线的八条长街,用砖石好生铺着,回头再记得跟朕提辐射三省的事情!”
张璁正从不远处匆匆赶来,在看清明黄色身影的时刻一愣,猛地停下的脚步。
他眯起略有些昏花的眼睛,看清楚了站在皇上身边谈笑的人是谁。
——徐·阶?
下一秒,面容和蔼的老人眼中,滑过一丝阴鸷的神情。
第17章
在许久的商谈讨论之后,徐阶抱着卷轴匆匆行去工部,虞璁留在殿中嗑着瓜子,开始寻思给这徐大人寻个什么职位才好。
听黄公公的意思,那两位大人估计要下午接近傍晚才能到,现在雪天路滑,车马也不敢走太快。
门外传来通报,说是张璁大人来了。
虞璁眉毛一挑,心想张大人估计是来汇报庄田清理的事情,忙唤人把张大人请进来。
张璁头发花白,官袍上的二品锦鸡补子也略有些冒线头,一看便是CAO劳过度,整个人都略有些疲惫和苍老。
皇上一看有些心疼,忙赐座赐茶果,又嘘寒问暖了一番。
老头儿也不推辞,同他闲聊了半天,才慢慢绕到正题上:“老臣之前好像听旁人提及,这徐阶开始关心工部的事情?”
虞璁愣了下,心里突然反应了过来。
在历史中,这张璁跟老首辅杨一清干过仗就算了,还把刚入宫的徐阶赶走过。
当初这原主刚上位的时候,张璁建议削了孔子的尊荣和用度,朝中见他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也基本都鸦雀无声,生怕落得跟杨慎一样狼狈的下场。
在那个时候,唯独徐阶站了出来,毫无畏惧的同他对峙。
虞璁之前还纳闷来着,这徐子升没被贬到延平府里,怎么还当上了国子监的祭酒。
但当时他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压根来不及考究这些历史上的细节。
话说回来,这张大人怕是来找徐阶麻烦了。
皇上端详着玉盏上隐约的冰蓝色图纹,慢条斯理道:“张大人向来忖度深远,继续说。”
张璁没有意识到皇上心里正盘算的飞快,忙不迭倾了倾身子,再度开口道:“这徐阶——断不可重用啊!”
虞璁一扬眉毛,露出青年人特有的茫然神情:“为何?”
“其心可诛!”张璁露出一派严肃的神情,开口道:“当初这徐阶忤逆陛下的意思,还在朝堂上跋扈无礼,望陛下三思啊!”
当初那歪主意是你提的……人家反对的是你,压根不是我好吧。
虞璁低头抿了口茶,忽然道:“陆炳。”
“臣在。”陆炳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朕身子突然不适,等下要派太医瞧瞧,”虞璁连演技都颇为欠奉,仅虚扶着额首,懒懒道:“陆大人,你先送张卿回去,此事之后再议。”
张璁愣了下,没想到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满肚子的话都卡在喉咙眼里,整个人颇为尴尬的坐在那。
陆炳应了一声,便再度行礼请张大人离座,连客套的神情都没有。
虞璁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装的太假了一点,索姓又揉了揉头,哎哟了一声。
朕不是个好演员啊。
张璁心里纳闷归纳闷,此刻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待陆炳回来之后,方才还在装头疼的皇上正翘着脚继续嗑瓜子,还唤黄锦再端盘八宝酥过来。
“回来了?”虞璁一挑眉毛,略正了下姿势,示意他坐在自己的手侧。
徐阶必然是要留下来的。
但是这张璁……也是该恩威并施的。
历史上的中国虽然绵延了几千年,但文官们耍来耍去的套路,也就那么多。
如果皇上不随他们的心意,要么写文章发动舆论,要么结党哭丧着去文华门那跪着。
若是地位高些的,直接拿辞官当威胁,不遂意便不干了。
这张璁如今在为自己奔波京畿庄田的事情,此刻要是撂了挑子,会让经部里现有的小机构群龙无首,很多事情都一团糟。
虞璁不敢表态,也不急着表态。
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一句话说错,这老东西定然会想着法子要挟他。
今天他整走徐阶,明天就敢去动杨一清。
陆炳见皇上津津有味的磕着瓜子,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虞璁随手又抓了一把瓜子,一瞥身旁眉眼深邃的陆大人,下意识的看了两秒。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清了清嗓子找话题道:“阿彷,朕有些事不记得了。”
“从前这徐阶,是不是被贬到延平府里过?”
陆炳沉默了一刻,开口道:“嘉靖二年,因议礼之事。”
哦,那我没记错。
“那……”虞璁动作一顿,缓缓道:“他又是如何回来的?”
这原主当初在张璁的扶持下站稳脚跟,赶走了杨家父子,又打了一溜大臣的屁股。
张璁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徐阶的坏话,原主那倒霉孩子还听得相当认真,跑到哪个柱子旁刻了八个大字——‘徐阶小人,永不录用’。
结果几十年一过,这徐阶拍拍屁股回来一路做到文贞太师,也可以说是相当打脸了。
虞璁回忆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好奇的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陆炳。
“阿彷?”
那挺拔清瘦的锦衣卫突然起身,在他的袍侧径直跪下,沉声道:“回陛下,当年是臣向陛下提议,把徐大人接回来的。”
虞璁瓜子嗑了一半,捏着瓜子皮也颇有些尴尬。
他虽然是个温厚的姓子,但原主不是。
当初的徐阶估计比现在还中二,一介小官就敢不卑不亢的站出来反对张璁。
如果原主当时勃然大怒……之后这陆炳又想法子捞这徐子升的话,想必也会被迁怒吧。
皇上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瓜子,俯下身看着那仍旧垂眸跪着的陆炳,轻声道:“那……朕那时候,发火了吗?”
陆炳并没有垂眸看他,仅低沉道:“陛下自然英明。”
哦,那就是脾气很大,搞不好还把陆大人给一块抽了一顿。
原主视他为亲兄弟,他却向着忤逆的外人说话,想想都知道会发生啥。
“先起来吧,朕不怪你。”虞璁神情复杂的扶了他的胳膊,在他起身时再度开口道:“那徐大人知道此事吗?”
年轻的锦衣卫抬起头来,眼眸依然沉稳平静。
“此只陆炳一人所为,与徐阶无关。”
虞璁也安静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朕知道了。”
若是自己没有穿过来,这陆大人身为帝王的爪牙,还将杀戮抄家无数,然后被各路戏本写作女干佞,想着法子嘲弄一番。
可即便如此,历史中的陆炳对士大夫也折节有礼,不曾陷害一人。
朱厚熜在未来的几十年后,将折腾出一轮又一轮的血案,他都会前后奔走,想着法子保全那些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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