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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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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穿书 灵异神怪 传奇

  刘蕊拿着被子的一角和夏明纫好的针,夏明自己则从通铺上站起,一手拎着另一角,一手握着个线轱辘往后倒退。等放出的线长出被子一截后,她才截断了红线。
  “这讲究!”夏明啐着拿过针坐回原处,仰头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才开始行被。
  啐归啐,夏明干起活儿来手上却有数的很,针脚间的长度相似,都是一寸左右。
  “谁大婚的时候不讲究?”陈琴接了句夏明的话,低头咬断彩线,又砸吧砸吧嘴,吐出了嘴里的线绒。“不都仔细着纳长了线,一根线行被行到底,图个姻缘长久的好寓意。”
  看了眼夏明行着的被面,陈琴又多嘱咐了句。“你这寸针寸线可弄好了,省的再像上次那样,让你抽出线来重新行。”
  “寸针寸线弄得再仔细又有什么用?”刘蕊帮着夏明叠起行好的被子,嗤道:“被子上缝了个提醒人不要得寸进尺的东西,日子过起来就真能这么过了?”
  三个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想接着再说什么时,忽就都没了声。
  被明里暗里的说着会仗着家世欺负上门丈夫的钱招娣,卡在屋里的话声还没落下去的点儿,蓦地从屋外推开了屋门。屋门撞在墙上又吱哑着往回合了合。钱招娣站在门外也不说话,只板着张脸扫了屋内一圈。
  第一次见钱招娣时,钱招娣已然身故。僵硬的脸上没甚表情,只能看出是个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姑娘。现今看来,连这份清秀,钱招娣也担不上。
  钱招娣的年纪不大,眉间就有了几道竖纹,竖纹卡在眉间,令钱招娣哪怕是面无表情时,看起来也有种横眉厉目的感觉。都说女随父相,钱招娣与钱顺相似的地方,在于下耷的嘴角和干瘦的身形,两人间的冷厉感,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浅粉的裙子穿在钱招娣的身上,怎么看,都看着既别扭又与钱招娣格格不入,有种错穿了别人衣服的突兀感。
  一声惊雷从钱招娣的身后炸响,明灭的闪电似是割裂了昼夜。
  钱招娣在落雨前复又看了屋内人一眼,没说什么,敞着门就走了。夏明三人看看敞开的屋门,没一人敢说去关上屋门,洞开的屋门外,似乎还站着个钱招娣从那里监工似的,三个人干活儿的速度,也因此都快了不少。
  一直忙到下了小半日的雨都知疲般的停了下来,手里的针线活才终于能放下。
  夏明她们给我空出的床铺靠在窗边,夏明三个都是一沾枕头就会了周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轮流的从每个人的鼻腔中呼出,扯着薄毯蒙住耳朵,不多时却又被捂出了一头薄汗。好在这呼噜声听久了也便习惯了,迷迷糊糊的刚有了睡意,窗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几声。
  夏明她们的呼噜声因这乍然响起的几声静下一瞬后,又响了起来。
  连眼都不用睁,只听着扣窗声的节律和力度,窗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窗户被从外撬了开来,溜门撬锁全精通的阁老之子站在窗外,一探身,又撬开了别的东西。碎发拂面,唇齿相舐。细碎的呢喃,从唇间泄出,“我腰酸了。”
  ……好好的你凹个啥造型?
  屋门开了又合,夜半晴了又雨。
  溜出屋没多久,就又落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雨丝顺着窗缝扑到了挤到我的位置上睡觉的夏明脸上,夏明挠挠脸,一翻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间。
  窗户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又被悄无声息的合上,挡去了夏明三人发出的声响。雨丝渐密,围拢在我和樘哥的身周,似在这片天地间,割出了小小的一方,屋檐下的避雨处,便是独属于两人的世界。
  黄九郎那世时曾听过的徐徐清音似是穿过几世轮回飘然而至,飘散在雨中时远时近,细细听时,却连什么都听不到。想说的话或许很多,或许很少,或许只需要一次对望,就胜过了繁言絮语。
  樘哥低沉的哼唱围拢在雨声间飘忽而至,一垂眸,漫天的芦花似是越过时空飘落眼前。
  “黄九郎那世的最后,我是抱着你沉入溪中的,苕溪。”
  哼唱声歇,牵在一处的手被松开,落上点点雨丝的肩头一暖,染上了彼此的温度。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送别诗被当做情诗从樘哥的口中吟出,彼时的惦念与那丝小小的心机,都成了现下弥足珍贵的回忆。“参星,何师参。”藏在诗中的心意被坦白开来,不用樘哥继续解释,我就接上了他的话。
  “看着参星的时候就要想起你,我知道。”
  “看着被撬开的锁也要想起我。”半是回忆半是玩笑的,樘哥几句带过了他在傅廉那一世时,是如何学会了溜门撬锁的法子。过往种种被蒙上一层滤镜,而今看来也只剩下了可惜。
  明明从未分开,却错过了对方那么多的时光。
  万幸,以后,不会了。
  压在心里的旧事被一一说尽,时光正暖,情绪正好,说破了一切的我和樘哥,只想找个地方,开一场表扬与被表扬大会,前提是,没人搅局。
  早就静下来的徐慧屋中,兀的响起了开门声。我和樘哥刚跑到个拐角处躲好,徐慧那屋的屋门便被推开。一只绣鞋从屋中踏出,粗布裙,圆领衣……
  圆脸。
  这张脸,我好像从哪里,见过。
  在《农人》那一世时,狐仙墙上挂着的壁画中,见过。那张汇集了曾要过我姓命的人的画中,出现过这个妇人的面孔。
  
 
    
第68章 人妖
  07
  徐慧的屋子就在我住的屋子旁边, 钱顺家屋子的隔音不好,无需细听,徐慧屋中发生的事就被听了个七七八八。
  ——又有女工被徐慧招了进来。钱顺家的屋子已都住满了人, 徐慧便暂且把新招来的女工留在了自己屋中。
  现下那个从徐慧屋中走出的妇人, 估么着就是徐慧新招来的女工。只是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妇人,怎么会出现在那张画中?或者说, 她曾经间接的,在我的死亡中掺过一脚?
  从我和樘哥这个角度看去, 除了在妇人刚出屋时勉强能看清她的面部轮廓, 便只能对着妇人的背影硬看了。妇人的个头不高, 连发髻带鞋底的算上,也就有一米六左右。一身素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单看裙子还好说, 松松垮垮的罩在外面还不是太显身形,可看到紧绷绷的套在上身的衣服时,怎么看都有种虎背熊腰的感觉。
  妇人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利索,看着像是为了起夜随意套上的衣服。可在我的推测中, 本该是因着起夜才从屋中出来的妇人,拐了个弯便去了外院。
  内院与外院之间的门在樘哥进入内院后又被他锁了回去,现今, 门锁打开时发出的轻响,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
  妇人出去没多久便又走了回来,再回来时,妇人没再向徐慧的屋中走去, 而是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前。
  妇人没敲几次门,门内便传出了话声,不耐的问询声带着鼻音,显是刚被妇人从梦中吵醒。妇人回了门内那人几句,被刻意抬高了音调的话声中糅杂着几分村音,赫然是,与徐慧相差无几的声音。
  门内人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不耐烦,仍是给妇人开了门,门后,站的是个意料之中的人。
  钱招娣。
  钱招娣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妇人堵在了口中,时至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了,救人要紧,我同樘哥一同冲进了钱招娣的屋中。
  妇人被骤然冲过来的两人骇的一惊,手上的力气也略有不济,不等妇人再捂好钱招娣的嘴,我一把就扯着妇人的衣服往后拖。钱招娣在我和樘哥同妇人撕扯在一处的时候借机跑开,不待呼救,先指着屋门嚎了一嗓子后面。等樘哥制住妇人,让我得空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跑的只剩了个背影。
  上着锁的大门二门现今早已大敞,妇人方才打开二门之后,显然还开了大门,放进了一直等在钱顺家门外,准备干那腌渍事的人。
  一路跑出门去的那人飞快的交替着双腿跑在前面。皓月拉长了人影,地面上,扭曲抽长的人影绕过主街,跑进了一条深巷。
  人影与深巷中的暗影融为一片,最终,又从暗影中抽出,行至了巷口。
  死巷。
  王奕明扶着墙从暗影中走出,步伐之间,甚至还微微的左右摇晃着。一双比上次见时小了许多的脚,随着王奕明的走动从王奕明的裙下露出。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双大脚太打眼,王奕明狠心给自己缠了小脚。比起奔逃的疲累,王奕明的小脚显然是更经受不住刚才的奔跑。一双小脚像是锥尖一样支撑着王奕明的身体,使得王奕明即使是扶墙而站,也站的不是很稳。
  荒唐感油然而生,最后瞥了眼眼中的憎恶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王奕明,我侧开身,给闻声赶来的钱家人让开了路。
  这一世,被围困其中的人,终不是我了。
  王奕明被人群包围在当中,只一双小脚伸出人群间的空隙在地上乱蹬。设想中的王奕明被抓时的种种情绪,现如今,只落得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没再多看王奕明一眼,我转身,走向了钱家。
  樘哥在钱家门前长身而立,云销雨霁,一缕初阳刺穿云层投在樘哥身上,一如初见时,便定格在心尖上的模样。
  08
  王奕明虽不精女红,却找了个精通女红的妇人和他搭了伙,让妇人顶替了我本来被忽悠着替他做的事。
  而向李老太询问我名字的妇人,正是那个和王奕明搭伙的妇人。妇人循着王奕明所说的我刺绣时的小习惯找到了我的踪迹,并把她问出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王奕明。
  与我和樘哥的推断一样,王奕明原本打的算盘,是想要辱了钱招娣之后再故意留下王二喜这个名字,好把事情赖到我的头上,并以此借着钱顺的手了结我。即便计划失败,被扭送到官府的王奕明仍不遗余力的向我的身上泼着脏水,甚至为了便于抓住我,直接把王二喜这个化名当做真名报给了县官,只是这次,没人信了。
  王奕明接连两世都得中的把戏,终于在第三世落了空。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题内话是,不止我没有再按着上两世的命运重蹈覆辙,钱招娣,也没有。
  钱招娣在既定的日期出了嫁,钱顺也成功的招了婿,双方皆大欢喜。马万宝,也在和上两世相同的时间回到村子卖掉了他的旧宅,马万宝的名字,也落到了一心只想种好田的樘哥身上,樘哥也因此,省去了改名的麻烦。
  老道士的算盘打的精明,樘哥此生的命格,本该是在早亡之后,魂魄附在一个和他同日死去的小孩儿身上,只不过,此世樘哥没有早亡,但那小孩儿却是实打实的死了。而占了那个小孩儿的壳子的,正是换用了樘哥命格的老道士。
  同年,朱见深认回了为了躲避万贵妃的毒害,不得不在宫中躲藏六年以求活命的唯一子嗣朱佑樘,并立其为皇太子。马佑樘这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的被埋进了往事之中。
  金命人马万宝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种不活庄稼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种着种着庄稼,就拉着人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行过济南路至掖县,在《姊妹易嫁》的世界中,被樘哥顶替着当了二十来年的毛纪,也被我和樘哥寻到了真人,当个景点儿似的围观了一圈。
  彼时毛纪早已成亲,不过并非像蒲松龄所写,娶了张家的姑娘,演了出姊妹易嫁的戏码。毛纪娶的妻子,连姓氏都与张姓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庄稼种了一茬又一茬,挤在庄稼间茁壮成长的杂草也越过了春夏与秋冬。及至跟我学着种田的樘哥,学到笑纹在他的眼角烙下永久的痕迹时,田里的庄稼还是被他种的半死不活。
  送去田间的粥罐中,永远的留着几口剩粥,敞开的罐口似是在等着只连偷吃都偷不利索的笨狐狸。
  只可惜,狐狸等不到,只能等来我这么个收拾剩饭的人。
  三两口喝完粥罐中的剩粥,数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樘哥率先开了口。
  “等到了。”
  他想要等的人,等到了。
  无论唇角干净与否,似乎总沾着唯有樘哥才能看见的粥痕。抚着樘哥眼角的细纹推开快要黏在身上的樘哥,我难得的,也聊骚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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