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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脸上带着浓艳的妆容，如果不看他眼中明显的幸灾乐祸的话，倒也是个俊美的青年。

　　短刀深深地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的长相完全刻印在脑海中一般。他狠狠甩开了青年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侧过身子阖上了涌动的眼睛。

　　似乎对这种状态有些满意的游人们不再对黑发少年说些什么，转而仔细打量起少年阖上眼睛的侧脸，那副样子仿佛如同在观赏艺术展品一般，丝毫不掩饰略带狂热的眼神。

　　无数露.骨视线落在身上简直比被人用刀刺一下还要难受，短刀捏紧放在腿上的手，指甲深入手心也不知，微垂着脸似乎想让头上佩戴的簪绢花垂下来的花穗遮住脸庞，然而却不知这般模样在他人眼中很显动人。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短刀坐在原处明明一下也没有移动，却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

　　他垂着头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恍惚地盯着放在腿上被捏的泛白的指尖。

　　要不……把自己敲晕吧……

　　短刀突然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本来他是打算将病彻底养好然后找个机会把东西都拿到手之后再从这里逃出去。然而眼下他已经一刻不能忍受这里了，即使冒着被抓得风险，他也要试着逃出去。

　　被女人拿走的东西大致就在她的房间里了，短刀曾看到过她把从其他艺妓手里没收的东西都锁到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没有钥匙是打不开那个柜子的。

　　他如今要想从这里逃出去，光是拖着带病的身体已经是极限了，东西的事只能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拿，赤手空拳想从这里跑出去被抓到的可能姓非常大，那么眼下，他需要的是——

　　武器。

 

第39章 打不过用抢的

　　短刀正在思索间, 忽然自厅前传来一声呼喊声。抬起头, 只见一个踩着厚重木屐的人神色焦急地跑向这边，见到短刀的脸后不等缓过来气，就听他磕磕绊绊地说道。

　　“妈妈叫你快点过去, 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短刀挑了挑眉，视线自越来越多的人聚集的街上一扫, 沉默地站起身随着那人离开了。

　　跟着那人出了正厅，一路向别院又去, 短刀不记得白天被引路时候的路线, 只隐约发觉到这边的和室似乎比别院的装潢要好上不少, 暗自沉吟中，走在前面那人突然在一间和室前停下了脚步。

　　那人缓缓跪坐在廊道上, 对着屋内，用特有的腔调轻唤了一声:“妈妈。”

　　屋内似是有些动静, 短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隐约听到了像是男人的粗狂的说话声和妈妈桑的娇笑声。

　　门扉从里面被人缓缓拉开, 妈妈桑在门外向里面的人伏下了身子, 接着又轻轻阖上了门。直到里面的交谈声恢复, 她才站起身将短刀拉到了一旁, 压低声音说道。

　　“一会儿你跟着过来的艺妓一起进去。”

　　短刀一愣, 随即猛地抬起头看向妈妈桑。

　　只听她沉着声接着又道:“里面是萨摩藩的武士们，都是干部级别的, 他们指名要你侍酒, 我已经用别的话推辞掉了, 一会儿你进去只需坐在一旁即可。”妈妈桑严肃道:“切勿做出奇怪的事，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惹的！”

　　妈妈桑见短刀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忙拽了拽他的衣服让他回过神。

　　短刀心底不禁一动，若是武士的话应该就会随身佩戴刀剑吧，他原来都打算半夜去后厨房偷一把菜刀当武器了，这下可好，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短刀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状似迟疑了片刻，然后缓缓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妈妈桑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便对从廊道那端走来的几个艺妓低声交代了什么，本就是不太熟悉的腔调，直接听都有些费劲了，他们一压低嗓音更是听不太懂，不过估计也是让他们注意礼节一般的话，可能还会有些让他们看住短刀之类的。

　　妈妈桑一退下，几个艺妓便一个个走进和室，短刀跟在最后面悄悄往屋内坐着的几个武士模样的男人身上扫去，片刻功夫就在他们身旁发现了刀剑。

　　短刀心下一喜又有些放下心来，果然手里没有刀剑就总觉得静不下心来，以后他再不也不嫌弃自己那把丑丑的刀剑了。

　　看着艺妓们纷纷走到每个客人身边，微微一笑动作娴熟地执起酒盅，短刀悄悄打量了一下，思量片刻最后跟在一个艺妓身后坐在了一个脸色已经有些被酒气醺醉的男人身边。

　　妈妈桑说了不用他侍酒，他只需在旁边坐着就好，屋里人的视线虽然让他感觉不舒服，但是无论如何都比在正对着街巷的厅前坐着要来的好。

　　漆黑的眸子在眼眶中动了动，短刀将屋内的所有人一一扫过，除了偶尔有一两个男人会时不时往这边投来视线，其他人都在开心地畅饮着，倒是有一暗金色短发的男人独自一人坐在席间的角落处静静地饮着酒，周身的氛围全然与这里格格不入。

　　越是安静的人越容易有危险，短刀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一会，见男人只是沉默地享用着他面前的料理，似乎对这边完全没有兴趣，短刀迟疑了一下，缓缓收回了视线。

　　探究的视线蓦地自身上消失，只见角落里的男人执着筷子的手略微一顿，转而缓缓端起桌案上的酒盅。

　　暗金短发的男人抬起深红的眼眸，锋利的视线掠过执着酒盅的手臂轻轻地落在垂头坐在一男子身后的黑发少年。少年前额的碎发遮挡住了面孔，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周身环绕的感觉让少年看起来更加安静无害，只不过如果忽略他若有若无向男人摆放在身侧的刀剑挪动的身体的话，确实如此。

　　风间千景缓缓收回视线，垂眼望向手中的酒盅，杯中盈满的清酒略微荡出一丝波澜，随后消失不见。男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的短刀正全神贯注地小心移动着身体，并将全身都保持在机警状态。

　　一旦他拿起男人身边的刀剑，他就必须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立刻冲出和室。这里是二楼，冲出去后在廊道上定会与一些游人艺妓相撞从而浪费一些时间，在这些人惊叫的声音传到馆口惊动店内的打手前，他必须已经是出现在街巷上的状态，否则这次的行动绝对会失败！

　　指尖摸到兵器特有的坚硬冰凉的触感，短刀阖上了眼睛，悄悄深呼吸了几次，腿下开始蓄足力气。

　　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短刀瞬间睁开眼睛，抓起刀剑猛地扭过身去。

　　“啊——！！！”

　　噗——

　　突然自外面的廊道处传来的一声尖叫瞬间打断了短刀的动作，短刀喷出一口老血(假)，眼神死了般望向廊道。

　　“发生什么事了？！”

　　这声惊叫瞬间驱散了屋内原来欢快的气氛，屋内的人一时间都迅速酒醒站了起来，纷纷往屋外走去。

　　“……”短刀静静地望着被身旁男人手里握着的刀剑，表情转变了好几次最后扭曲成一团。

　　武士们都退出了和室，在这里被牵扯进骚动中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似乎有离开的打算。

　　屋内瞬间空荡了下来，短刀抽了抽鼻子，一头猛地扎在梆梆硬的榻榻米上。

　　“身为艺妓却不知主动给客人斟酒吗？”

　　短刀动了动手指，抬起头向角落里的男人望去，只见他垂着眸仿佛丝毫不被外面的骚动所影响，正慢条斯理地用竹筷尖轻轻撕开摆放在精致小碟中本就不大点的鱼肉。

　　……你还在呢啊。

　　短刀趴在榻榻米上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赚到了，这一屋子的鱼都是你的了，不用那么省着吃，他不跟你抢。

　　看着挺大气的人没想到实际这么抠，人都跑没了还让他继续陪着，你当这是按点收费呢啊。

　　短刀悄悄撇了撇嘴，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屋外的骚动还在持续着，时不时传来一声怒吼声，在这里，这种状况其实并不少见，但无论什么时候却依然会引起慌乱。

　　但却成了短刀逃跑的好时机。

　　要是有武器就更好了。

　　短刀蹙起了眉，沉吟了片刻，余光突然掠过暗金色短发男人身侧安静躺在榻榻米上的刀剑，犹豫了一下，缓缓蹭了过去。

　　他坐在刀剑摆放的那一侧，男人抬起深红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端起酒盅。

　　“……”就知道在这里装大爷，等你回家了看你媳妇怎么收拾你！

　　短刀抿了抿唇，一手拿起桌案上被温着的酒就直接往里倒，然而，由于这里的酒盅沿比一般酒盅的要低上几分，小酒壶中酒一涌而下完全收不住，大部分都洒出了杯外，浸湿了男人的深色的衣袍。

　　短刀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不会倒酒，大太和太刀很少饮酒，就算偶尔饮一杯也不会让他去斟酒，更何况这里的器皿完全不是他从前见过的，所以难免就没控制住力气。

　　浓烈的酒香自男人被浸湿的手上传来，短刀愣了愣，下意识从一旁抓了个东西往他手上擦。风间千景看了他手上的软垫，眼角突然微微一跳，大手一挥便将短刀的动作拦了回去，深蹙着眉转而开始清理手上的酒水。

　　短刀被推到一旁怔了会神，手心摩擦到榻榻米有些疼，然而指尖传来的坚硬的触感却让他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唇角。

　　男人还在面露不悦处理着衣袍，短刀眨了眨眼，安静地坐在原地，下一秒，抓起刀剑猛地冲向门口。

　　动作的瞬间，只觉耳边突然出现一阵风，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凭空出现，一把扯住了他身后略拖地的长袍。全力向前冲去的身子被阻断，立刻不稳地向地面倒去，脸侧硬生生地撞在地面上顿时划出几道红痕，短刀却来不及顾及此，迅速扭过身子向身后人横踢出一脚。

　　全力扫出去的腿被人轻松地挡下，转而被握住了短刀裸.露在外面的脚踝，立刻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的短刀无力地挣扎了一下，抬起眸子狠狠地瞪向男人。

　　“区区艺妓竟想在我眼下做出小动作，可笑。不过作为人类来说，你的反应能力倒可以称赞一番。”

　　风间千景低声冷笑了一下，“只可惜，不论怎样都摆脱不了人类自身的傲慢。”

　　他说着，突然缓缓增加了握在短刀纤细脚踝处的力量，短刀痛的呼吸顿时一滞，狠咬着牙抬起另一条腿带着杀意踢向风间千景的头部，后者却只是抬起手臂，竟然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哦？”风间千景微微活动了一下被重击的手臂，顿时阵阵刺痛从那里传来。眼底染上丝丝兴味，风间千景伸出一只手扣在了短刀的脖颈处，少年的脖颈上方系着一个被黑色绳线绑住的金铃铛，此时正响个不停。

　　他动作略微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男人微微张开了嘴，然而，视线在上移的过程中突然猛地一顿。

　　下巴突然被重重地捏起，有什么东西重重划过脸侧的伤口，有些火辣辣的。上方的暗金色短发的男人沉默地望着他不知在深思着什么，隐约发觉握在脚踝处的力度变得松动了些，短刀神色一变，立刻趁机踢开了男人的束缚。

　　男人似乎因为方才片刻的失神，竟是让短刀得了手，然而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伸出手要抓住短刀。

　　短刀像是有预料般身子灵活地向一旁躲开，转而一口狠狠啃在了的男人的手腕上，直接咬破了他的肌肤。

　　丝丝鲜血从唇边溢出，更加染红了短刀本就点着丹红的唇。他咬下的力气很大，牙齿都隐隐感到作痛，但是成功地让男人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往身后抽身而退。

　　短刀见状立刻从地上捞起摔落在角落里的刀剑，腿下猛地一发力，顿时像支羽箭射了出去。

　　和室半开的门扇被撞的有些歪斜，不远的廊道上接连响起一阵尖叫声，风间千景表情阴沉地站在屋内中央，左手覆在不断往外溢出鲜血的手腕上，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

　　“天雾。”

　　屋内突然凭空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褐红色短发的男人。

　　“去把他抓回来。”

　　“要抓回来吗？”天雾九寿沉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