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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苏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她有些疲倦。

　　有人敲门，是她的助理。

　　面对黎苏这个新领导，小助理显得有些局促，初次见面，她摸不清顶头上司的脾姓，只听大老板说过她有些能力。不然也不能亲自去挖过来，还特意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和一个助理。这和与她同属分部主管的人比起来，已经足够让人眼红。虽然看上去并没有比其他人待遇更好，但是她早前，并不是专于管理，而只是一名设计。

　　黎苏当然知道老板的用意，他在业内大概听说过一些自己曾经跟着自己的主管拿单子的事，所以挖自己过来，但是一来就将自己丢在这么一个与其他人争锋相对的位置，说是偏爱，实际是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去让人心服口服。这，算是一种考核吧。其实那曾经为黎苏打下口碑的一张合同，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只是那时候黎苏刚刚失恋，每天沉迷工作以此来麻醉缓解心头的疼痛。那份广告设计，她昼夜加班画了改改了画，结果还是三番五次被退回。最后一次，黎苏实在受不了了，加上心里憋屈太久，就那么在又一次巩固酒桌文化的时候发了飙，任谁拉都不行，她就那么朝对方管事那个男人脸上砸过去一个还装着大半瓶酒的瓶子，给人脑袋砸的缝了五针。本来都做好卷铺盖走人了，谁料这件事被对方公司的少东家借题发挥，借着机会排除异己，开始着手查公司的暗箱，是生意就有污点，顺藤摸瓜理所当然就把原先管事那人给开了，还很豪爽的给黎苏签了那份合同，从此，黎苏这个小设计在业内的名声便慢慢的响了起来，虽然并不光彩，但是做生意，要的是你挣钱的能力，至于这个钱怎么挣，谁会在意？

　　“有什么事？”黎苏抬头，面对着办公桌那边有些紧张的小助理。

　　“苏姐，那个，”助理飞快的往前一步，把手里的文件双手递过去“这是刚刚老板让王姐她们让出来的单子。有三家公司的合作项目，资料都在这里，需要您看看，完了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您随时找我。”

　　黎苏静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绯红的脸，嘴角勾了勾，当初自己刚上班的时候，也同她一般，每次面对领导，都紧张的说不清话。

　　久久听不见回应，小助理有些着急了，低着头揪着手指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嗯。”黎苏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还有其他事吗？”

　　“没。”助理听着这话，如临大赦，赶紧摇头。

　　“出去吧。”黎苏摆摆手“对了。”

　　“什么？”刚要走又被叫住，小助理抖了一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

　　黎苏好笑的看着她“你很怕我吗？我只不过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段云珊，大家都叫我小段。苏姐您也这么叫我好了。”依然搅着自己的手指，小段汗涔涔的答“不，不怕。”

　　“是吗？”黎苏扬了扬眉，逗一下这个小孩，感觉心情愉快多了“出去吧。小段，以后别对我用敬词。”

　　“哦，哦哦。”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小段终于在进房间后第一次抬起眼飞快的瞥了自己的上司一眼，笑的真好看，她想，然后飞快的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黎苏原本打算下班之前把小段拿进来的所有文件都看一遍，好方便去挨个处理。却发现没有哪一个单子是近三个月内的，每个单子，从资料显示来看，公司这边派出去用来谈判接待的都不是一笔小钱，只是每个都谈的不顺利。特别是有一家叫“the taste”的餐饮公司，合作项目竟然谈了接近四个月，都没有谈下来。

　　合上文件夹，黎苏抬头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才发现外面已经点亮了夜灯。她起身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城市似乎在这一刻才开始热闹起来，五光十色的灯给原本生硬的城市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看上去，这钢筋混凝土的框架，都不再那么冰冷。

　　这就好像那个人，睡着的时候是那么柔和，而醒了，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黎苏摇摇头，别扭自己又想起她。仰头喝了杯子里剩下的冷咖啡，开门出去洗杯子，发现空荡荡的办公区只竟然还点着一盏灯。

　　“苏姐。”听见开门声，小段飞快的站起来，朝她喊了一声。

　　黎苏点了点头，边往茶水间走边问“你怎么没下班，已经七点半了。”

　　小段摇摇头，小声说“我怕您，你有什么需要……”

　　黎苏哦了一声，走进茶水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问她“有约会吗？没有的话，同我一起去吃晚饭吧。”

　　小段明显有些接受不过来这句话里的信息，直到黎苏洗好杯子从茶水间出来，才红着脸小声说“好。”

　　黎苏为自己点了一客牛排，又要了一杯白水，把菜单递给小段，看小段依然处于梦游的状态，便自己帮她点了一份同样的牛排和一份蔬菜沙拉。

　　“小段，你来公司多久了？”

　　“不久，我刚刚过了试用期。这是我正式上班第二个月。”

　　黎苏点点头“那今天你给我抱进来的单子，分别是谁那里拿过来的，你知道吗？”

　　小段点点头，咽下嘴里的实物，规矩的把刀叉都放下，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此时此刻正站在黎苏的办公桌前“化妆品是张姐那里的单，酒是李哥那边的，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现在吃饭这家店的单，是王姐那里拿来的。”

　　“你试用期间跟谁？”黎苏是大概弄清楚这些单悬着一直没有敲定的原因，是真的太难缠，还是说，背后有暗箱CAO作。

　　小段眨眨眼，盯着眼前的餐盘，老实巴交的交代“我跟着王姐组上的小董，他带我。”

　　“那你接触过这家公司的单子吗？”黎苏拿手指了指桌面上右上角的the taste的logo。

　　“没有，就听小董说起过一次。”小段咳了一声，探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听说老板虽然长得惊为天人，却异常刻薄，而且被她派来谈这个合约的主管，又是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角色，看上去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好说话，其实算的比谁都精。该给的优惠都给了，策划也按着要求改来改去四五次了，小创意没少用我们公司的，但是一涉及到长期合作方案，就各种挑剔各种不满意。不肯签合同。”

　　黎苏挑挑眉，倒不是因为小段说的话，而是因为她刻意凑到自己跟前来小声讲话的动作，和她讲话时自己加进去的一些搞笑的肢体动作。

　　小段有些莫名，看着领导这么笑还以为自己在人家的地盘这么讲人家老大的坏话，让黎苏对自己产生了爱背后重伤人的印象“那个，苏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黎苏摇头“没有，讲的很好。吃吧。”

　　饭后黎苏顺路送小段回家，小姑娘一路上忐忑的很，直到到自家小区门口了都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简直不能相信新领导上班第一天就对自己如此厚爱，下车前连续说了好几次谢谢，又非要站在原地等黎苏把车开走才肯回家，黎苏也就随她去了。她从心底喜欢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女孩，总觉得她和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的自己一样，单纯的有些傻乎乎的。黎苏知道这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是既然分在自己手下，平时多指导一下还是可以的。

　　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翻看还没有看完的文件，黎苏把重点放在晚餐那家店的连锁公司，the taste 。因为就三家公司比较而言，the taste 的规模明显更大，其中利益无需比较便一目了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合作，在她接手之前，已经搁置了四个月。作为公司新人，黎苏迫切的需要一个重量级的合同来奠定基础。但是商场如战场，这种重量级的单能从其他人手里拿到，想必拿过来的人，也做好了看她笑话的准备，黎苏不得不，投入十二分的精力。

　　她曾经和景颜一起在另外的城市的店面吃过东西，今天在公司附近这家，对比起来，两家店虽然看上去布局格调甚至餐桌的摆放规矩都差不多，但是很明显，今晚上这家，生意要好的多。同样的店，同样的食材，同样的人流量最大的城市中心，抓不住客人，那便是业内竞争太残酷，但是在这里可以争的过，那边为什么就争不过呢？

　　黎苏合上文件，打算这个周末拉着景颜去隔壁城市，来个短途旅行。

　　临睡前，黎苏把床头柜上墨绿色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里面的项链，叹了一口气，又合上。看来，这项链，要永远放在自己这里了。

　　黎苏是想念林夕的，从理智上来讲，她不应该去想她，可是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遂人心意，就像现在，理姓来讲，黎苏应该扔掉这条属于林夕的项链，或者至少丢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用自己曾经买饰品留下的锦盒装上，放在了床头柜上。潜意识里，黎苏还是希望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把项链还给她，因为那就意味着，她们还会再见面。

 

第10章 第 10 章

　　“我说，你是情场不得意，所以要事业拼了命吗？”景颜非常不满意自己的美容觉被打扰，她根本对这场黎苏嘴里的短途旅行一点兴趣都没有。

　　下车跟着景颜屁股后面像个跟班一样又是扇风又是递水的朝目的地走，黎苏很是尽责。

　　景颜也不客气，站在餐桌前等着黎苏把板凳拉出来，才优雅的坐下去。

　　“唉，我刚换了工作，你懂的。”黎苏喝了一口水。叫来侍应生，从人手里接过菜单看都没看一眼就狗腿的递给景颜“你先点。”

　　景颜摆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帮自己点好餐，又把菜单扔过来。

　　黎苏飞快的点好，等侍应生走了，才嬉皮笑脸的说“颜颜，你对我真好。”

　　景颜赶紧做出暂停的手势“打住，别这么和我说话，我害怕。”撩了撩卷发，景颜侧目，对旁桌的男人眨了眨眼。

　　那男人估计心里有事儿，面对着景颜这明显的撩拨，却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靠。”景颜低声骂了一句“看来今天是起太早了，颜值不在线！姓黎的，你给我记好了，欠我一个大人情。”

　　黎苏忍住笑，低眉顺眼的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不就让你陪我来吃个饭，就欠你大人情了……”

　　“重点是你特么吃个饭非要跑到三百公里外，还特么是我开车！”景颜怒了，一把抓起手机旁边的车钥匙，抬手就扔向黎苏。

　　黎苏眼疾手快的接住，实在憋不住了捂着嘴低声笑“颜颜，你不记得食不言了吗，你现在不止言了，还这么大声，你瞧，大家都在看你呢。”说着便扭过头，试图找个正在往这边看的人来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只是这一望，黎苏就焉了。确实有人看过来，而且还是刚刚景颜抛媚眼的那个男人那一桌的人，最要紧的是，看过来的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另一个女人，那个黎苏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想念的叫林夕的女人。她就坐在那里，虽然在黎苏望过去的时候她很快把脸扭了回去，但是黎苏还是异常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脸上厌恶的表情。

　　后来的那段时间，黎苏有些坐立不安。用景颜的话来讲，那个时候的黎苏，就好像被父母拿着抽条守着吃饭的三岁娃娃，表情是眼巴巴的委屈。

　　那一餐饭，黎苏吃的消化不良了。林夕厌恶的神情就好像定在她脑子里的一张照片，挥之不去，让她一直觉得从食道开始发酸发堵，一直堵到胃里。

　　直到林夕走开，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才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收起桌上的东西跟着林夕跑了出去。黎苏那时候才发现，他们一直都没点餐。

　　“不就意外碰个面，你看你紧张的什么样了。”林夕走了，景颜便开始打趣黎苏。

　　黎苏摊了摊手，觉得脖子上的肌肉有些酸痛，林夕在旁边坐着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僵着脖子，没有往那边再看一眼“我答应她，如果遇见，要当做从未见过。”

　　景颜切了一声“我也见她当做没见，我怎么不脖子疼？你就是心里在意，太把她当回事。”

　　黎苏垂下眼，不做辩解。她是在意，她在意林夕对她的看法，哪怕林夕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