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假弯[快穿]+番外 作者:素履微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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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士兵们其实都训练有素,但对战场上的女干细实在友好不起来, 应涵一看就没有被好好地押解过来。
宋峥很想唾弃自己,因为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还会对眼前的人这般凄惨的模样而感到心被揪紧。
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维持着不动声色的面部表情了,他没有力气忍着左腿的疼痛再走过去了。
宋峥抬头冷静地下着命令:“既然行踪泄露,那现在责罚你们也没有意义,所有人赶紧回营帐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前进!”
之前带头要求他处置应涵的那个亲兵是这段时间一直负责监督应涵的人,他自认为他目睹了这个受尽王爷宠爱的女干细全部的背叛行为,他不依不饶道:“王爷!早在之前发现此人是女干细的时候,王爷就说您有您的打算,说此人留着还有用,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为什么还拖着不愿处置他!”
被堵住嘴的应涵眼睛睁大,愣在原地,早在之前……
宋峥脸色沉下来:“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
所有亲兵的目光都直直地看着他,从他下了命令到现在,还没有人听从命令离开。
“你们都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们觉得本王会你们的命当儿戏吗?女干细……本王会亲自处置……”他吐字吐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用力,“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都立刻给本王回营帐收拾东西!违令者,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他“军法处置”四个字一开口,众亲兵就不敢再多加质疑,一个个动作迅速地都回了营帐。
很快这边靠近灌木丛的沙地里便只剩下了宋峥和应涵两个人。
他们中间大概隔了十步左右的距离,但不远处的篝火和天际幽幽的冷月,让他们能在夜色中清晰地看清彼此。
应涵手脚都被捆住,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他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皎洁的月色,好像依旧宛如初见时的干净澄澈。
宋峥就站在他不远处,他穿着战袍站在那里的模样好看极了,冷硬的玄色战袍包裹着颀长笔挺的身姿,再配上那张当初曾令无数京城贵女魂牵梦萦的脸,周身气质锋利嶙峋,比起他当初努力收敛自己的锋芒,带着温和面具的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耀眼又灼目。
他一把抽出插在沙地里支撑自己身体的佩剑,那剑是精铁所铸,剑刃流转着寒芒,看起来锋利无比。
宋峥任由伤口重新崩开,在玄色长袍的遮掩下鲜血顺着左腿的伤口处蜿蜒而下,一步步拿着佩剑,没有露出一点跛了的难堪,像个正常人一样,几乎毫无破绽地一步一步朝着应涵走去。
他这副样子可以瞒得过他的属下,但怎么能瞒得过与他朝夕相处的应涵,应涵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他衣袍下有鲜血顺着腿部一路流过长靴,再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红褐色的血迹。
他蹙紧眉峰拼命摇头,嘴巴里被堵住大声呜呜着,眼睛里在疯狂哀求着。
你的腿在不停流血!你不要再走过来了!
宋峥看清了他眼里的害怕和哀求,但是他误以为应涵是怕他过去处置他。
宋峥左腿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他终于来到应涵面前,一把扯出了塞住应涵嘴巴的布团,看着他垂着头剧烈地喘息。
宋峥死死地看着他:“可不可以告诉我,宋瀚到底给了你什么?”
“权势?金钱?我明明都可以千倍百倍地给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背叛我?!”他咬着牙想要嘶吼,可是极度的情绪失控下,他的嗓子哑了,他只能双手用力抓住应涵的肩膀,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血肉里,好叫对方也尝尝自己的痛苦。
“这么久的倾心相处……你传递消息的时候,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不忍?”他沙哑着声音,语气狠厉却溢出几丝强忍不住的脆弱,他是打断了骨头也从不示弱的人,此时眼尾却开始无声地泛了红。
应涵被肩膀上掐进去的伤痛得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尽数被吞了下去,他毫不反抗地受着肩膀和胸腔处被撕裂一般的剧痛,凝视着宋峥脸上压抑不住的痛苦,疯狂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只能反复说着这句话,一句完完全全苍白无力的辩解。
应涵真的没有想到宋峥早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他的确发现了时常有人监视着他,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在京城是以为王府戒备森严,仆人的行动本就该受限制,在边境是以为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以为那只是保护他的人。
他替宋峥对别人处处精明算计,但他从未对宋峥精明起来过。
他没有想过宋峥发现了他的身份还要这样辛苦提防着也要留他在身边。
但这样也好,既然宋峥以为他就是宋瀚派来的女干细,那他死去之后,宋峥现在痛苦一阵之后就还是可以欢欢喜喜、光风霁月地坐上他的皇位。
是的,无论宋峥这次会不会杀他,他都活不长了。
温行之的兄长是个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的怪人,但的确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为人冷漠孤僻,根本不愿意为了一本诗集去救宋峥,但他医术绝佳的同时也喜欢钻研毒术。
在原文里就是当时让他有好感的季芸芷来求他救,他也要求季芸芷给他当三天的药人才答应,最后给季芸芷留下了断绝女人生育能力的病根,不过因为女主光环,后来温神医真的被季芸芷打动喜欢上了她,又出手救了她。
可是应涵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温神医对他比原文里对季芸芷无情得多,在他身上试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毒/药,最后一味毒温神医没有解药,那毒名七情香,中毒之人活不过三月,且动情越深活的时间越短。
现在离他中毒以来,时间还剩不到二十天了,他安排好了人去救他这具身体的父亲,他执行着他的计划。
他原以为最后自己可以看到宋峥登基,再不济也许能够和宋峥去看看关外的那片雪山。
可惜……一个都不能了。宋峥这次冒进了,局面到这个地步,他其实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揭穿然后给宋峥心上雪上加霜的,但他没有时间了,今日同鲜卑一战他的体力负荷到了极限,他甚至觉得他的毒快要提前发作了。
他本就必须在宋峥到达边境时送出那封密信,之前一直被紧盯着无法送出,刚刚是他能找到的唯一机会,那是他计划的关键所在。
他们现在在岔路左向,那封潦草写着“岔路右向”的密信会传到徽城太守手上,将那队要截杀他们的队伍引到另一个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并且因为在他被当成宋瀚心腹后得知宋瀚有个习惯,他不放心手底下的人,所以每一道密信往来之后都会必须被勒令再传给他过目。
所以那封淬了一味他从温神医讨来的无色无味奇毒的密信还会从徽城太守手里传到皇城里的宋瀚手上,那味奇毒名麝魂散,触之即会渗进皮肤里,但它单独作用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异样,只有与麝香结合,才会使人心腹暴痛而猝死,而麝香质量越佳香味越浓,发作的速度越快,最妙的是,这毒无法被探查出来。
而众所周知,宋瀚嗜麝香,几乎全北周最好的麝香都进贡给他了,而麝香名贵,寻常人不可得,所以那封密信会经过许多双手,但只会让宋瀚一人猝死。
应涵知道,宋峥在到达边境之后就让他安插在皇宫的人手待命,等他与旧部汇合就会开始逼宫,但那样到底不光彩。
宋瀚幼子最大仅五岁,所以如果在宋瀚因为看到糟糕的军情机密而心急猝死,那宋峥安插在皇宫的人手一定会隐忍不发,暗中控制,届时远在关外奋战的唯一顺位继承者宋峥不仅一点嫌疑没有,还会被风风光光地迎回京城,顺理成章坐上那龙椅。
再完美不过。
这是他从在温神医那里发现那味毒/药就开始潜心琢磨的计划。
只除了一点,他以为他不会被宋峥发现的,他以为……就算身体负荷到了极限,他也还可以撑到援军到来,撑到和宋峥一起去看关外的雪山,边境空旷最适宜箫声了,他身上还带了那支白玉/洞箫,他还想为宋峥吹一首曲子,还想再哼着小调让宋峥安稳入眠……
他其实还想着……要做好多事呢。
思绪激荡之后,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不再辩解,脸上红印之外的皮肤单薄得透明,他温温和和地对宋峥笑了笑,在篝火下显得非常温暖怡人:“王爷……你不能再拖下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快要到了……”
宋峥剧烈地呼吸着,他攥紧佩剑的手迸裂出一条条的青筋,他的眼睛越来越赤红,他喃喃着:“……你还没有回答过我——”
应涵很想抱一抱宋峥,他知道宋峥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皇位重要而已,他想象得到宋峥此时此刻心里该有多痛苦,可被束缚的双手让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开始流出了泪水,顺着沾了尘土的脸颊滑下来,但他的神色还是像往常一样柔软,像是饱含了缱绻的深情:“王爷……你能解了我的绳索……让我抱抱你吗?”
这个问题真是太不合时宜太奇怪了。
可是宋峥沉默着,竟真的就拿起佩剑割掉了应涵的绳索,女干细本应该五花大绑唯恐其临死反扑,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他瘦弱不堪的小百灵,别说他的小百灵根本杀不了他,就算真的杀得了……
宋峥一边割去绑住应涵的双手双脚的绳索,一边喉头发紧。
如今的危急局面,都是他情急之下自大冲动一手造成。
他愿意和他的小百灵……同归于尽。
应涵双手双脚都被解开了,宋峥没办法相信应涵真的就是想抱抱他,他做好了应涵要杀他的准备。
然而扑进怀里的确实是个温热的身体,抱紧自己身体的手好像确实充满着眷恋与欢喜。
他听见他的小百灵用依旧温柔动听的声音对他笑着说:“王爷我说过的,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如愿以偿……坐拥这万里江山……”
他还没来得及再感受片刻,他手上的佩剑就在这时候被夺了过去,他刚被温暖的身体顷刻寒冷入骨,他眼中刚刚生出的光亮骤然熄灭。他顺着跟过去的手没有真的用力要夺回他的佩剑,就那么一瞬间,他做好了冰冷刀刃刺进胸膛的准备。
但电光石火间,他看见的却是对面温和笑着的人,反手将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腔,他们靠得太近,温热得让他觉得滚烫的鲜血一刹那飞溅到了他的脸上、衣服上。
然后他的小百灵用最后几分力气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用力地亲吻上他,莽莽撞撞地撬开他的齿关,急切笨拙地与他舌尖相缠,宋峥也开始索取着他,不知是谁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进来,激烈热切的亲吻变得苦涩不堪。
应涵先退开了,他的意识在涣散,他感到呼吸困难,这才是真的亲吻呢。
就是……他可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
他靠在宋峥耳边,苍白的唇边溢出蜿蜒的血迹,他撑着力气悄声说:“……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王爷……抱歉……我不能……陪你去看……雪山了……”
宋峥感受到刚刚用力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浑身绵软下来,那个刚刚忽然热烈地亲吻他的人,让他一瞬间意乱情迷的人,就这么头一歪软倒在他怀里,失去了呼吸。
双手不自觉将怀中的人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了虚无,他不自知地对怀中人柔声喃喃着:“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他的手指哆嗦着,去探应涵的呼吸,然而他什么也探不到。
他摇摇晃晃的左腿猛然间失了全部力气,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抱住怀中的应涵跌倒在地,应涵胸腔里流出的鲜血和他腿上流出的鲜血纠缠混合在一起,不断洇湿着周围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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