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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未来得及惊呼长啸，那箭便穿过了他的牙齿护甲，直接射入眉心。

　　金色的光芒包裹着漫身黑气的无牙，他想要挣扎，却在强大的力量之下仰平倒地，沉声坠落。身上的黑气逐渐散去，牙齿也恢复了最初了模样，他奄奄一息的向凤和伸出手：“凤……和君，救我……”

　　再坚硬的凿齿，再可怖的无牙，也抵不过轩辕弓的一箭。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尸体渐渐汇聚至两根尖利的牙齿上，金光混着白雾缓缓交缠，终于形成了一支牙白色的箭。

　　谢小飞走过去将那箭捡了起来，箭上似乎还带着温度——这就是第二支将要把太阳射下来的神箭！

　　将弓与箭全部小心收好，谢小飞这才看向凤和：“为什么他临死前会让你救他？”

　　凤和脖颈上的鲜血仍在淌，他脸色有些苍白，眸光也不那么明亮：“我……他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他还并没有伤害过无辜性命，所以……为了安抚他，我答应过他如果放了我们，以后不会回来找他麻烦，饶他一命。”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凤和还未应声，谢小飞就哈哈大笑：“我知道！你肯定是个神仙对不对？肯定是你们害怕我一个凡人完不成射日的任务，所以才派你来帮我的吧？难怪第一次大战猰貐的时候你就在场，这次又要死活陪着我……真是的，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有啥话就直接说嘛，干嘛神神秘秘的还跟我玩什么夫君娘子的过家家游戏……”

　　凤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虚弱的笑道：“可你还是我的娘子……”

　　“喂喂喂，你不会流了这点血就不行了吧……”把凤和扶到一边休息，谢小飞这才捡起刚刚扔过来的那本蓝皮秘籍，将封皮仔细展开，只见上面印着五个大字：“龙阳十八式。”

　　谢小飞奸笑：“幸亏从青萝那顺了本小黄书过来，不然今天这戏都没法演了！”

　　凤和：“……”

　　无牙已死，幻境消失。

　　那些亭台楼阁，绫罗绸缎消失了，那些黑暗的角落也消失了，曾经心中的那些期待与绮念，已全部化为泡影。苏醒过来的男宠们有的流泪，有的愤恨，还有的一片茫然。虽说他们都是男子，但在受到这种□□之后，身体与心灵上的伤害也同女子一样难以磨灭。他们还能否回归正常的生活？面对父母妻儿是否还能露出最澄澈的微笑？谢小飞只能怀抱着最善意的期望，目送他们离去。

　　连着几日阴雨，太阳像是怕了似的一直不肯露面，就连凤和也不告而别了。

　　那日拿到第二支射日箭后，凤和就一直不怎么说话，谢小飞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特地逗他开心：“等过两天太阳出来了，你可以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把太阳射下来的！保准振奋人心！”没想到凤和脸色更差了。然后没过多久就不见人影了，到了晚上也没出现。谢小飞还漫山遍野的找了他半日，也不见踪迹。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凤和可能是走了。神仙嘛……总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可是也不至于不告而别吧？好歹两人才刚刚一起出生入死过，越想越生气，最后竟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错觉，谢小飞决定不想了，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紧赶路回家。

　　然而却在凤和离开的第二天，天空就放晴了。九个太阳，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天上。一连几日的阴雨天气，让干涸已久的大地好不容易滋润起来，九日贯出，泥土与河流又被烤的七窍生烟。湿润的空气彻底被太阳炙烤的蒸腾起来，燥热粘泞的感觉让人头晕目眩。谢小飞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最近的一座山头。

　　九个太阳明晃晃的瞪着眼睛，好像在观察着什么。谢小飞从背篓里将那只牙白色的箭拿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它闪着温润的光泽，一点都不像是从凿齿这种猛兽身上炼出来的。

　　轩辕弓像是收到了召唤，兴奋的震动着。将弓和箭都撑好，谢小飞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心中竟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就好像……自己是个无情的刽子手，而那九个太阳，就是那冤情满满六月飞雪的窦娥小媳妇。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小飞定了定神，将弓拉起，瞄准最右边的那个太阳，“嗖”的一声将箭射了出去。那支箭在九个太阳的注视之下，闪着莹莹的金光，狠厉的刺向了那颗命运即将走向消亡的太阳。射中的那一刻，谢小飞似乎看到了绚烂如烟花一般的光芒，在天空中四散而去。

　　天边的云开始向一处聚拢，将剩下的几个太阳遮蔽不见。天很快又阴了下来，整片大地都好像松了一口气。谢小飞却觉得有些凝重。他依然站在山头默默的看着太阳消失的方向，他做的真的是对的吗？人类因为这太阳而无法生存，所以赋予了他射日的使命，他必须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将多余的太阳消灭。于普罗众生来说，他是对的，他拯救了这个世界。可是对于太阳呢？或许十日贯出就是他的常态呢？他真的有做错什么吗？

　　雨水再次落下，山上的猴子欢快的在树枝上跳跃，两只爪子伸出来感受着从天而降的甘霖，表情惬意而享受。谢小飞松了口气，既然认定了，那就一直头也不回的做下去吧！因为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啊，他是在代表着人类，为这个世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凤和不在身边，谢小飞这肉体凡胎竟然走了足足五日才到家。回到家整个人就累瘫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也参加过什么马拉松啊极限徒步啊之类的活动，但是和这个生火还得钻木的年代相比，那时候简直就是毛毛雨啊！这五日他不但要日夜兼程的在山里赶路，磨破脚皮不说，还得跟贝爷似的野外生存啊！凤和不在火都生不起来，连着下雨木头都是湿的，钻木也不见火星子！他只能挖野菜啃树皮，活脱脱就是个野人。

　　后羿娘看他这样子心疼的抹眼泪：“我儿受苦了……”

　　谢小飞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包子……我现在能吃一锅！”

　　后羿家的粮食倒是囤了不少，上次射日出了名之后，乡亲们送了好多吃食过来，够他们娘俩吃一阵子。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邻居家的米缸早就见了底，母鸡也一个多月没下过蛋了，村里的乡亲们一个个都愁容满面，枯瘦如柴。上一季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而这一季……因为太阳的炙烤，农田颗粒无收。

　　谢小飞送了两斗米给邻居家，二丫那小姑娘感激的抱了抱他，眼神澄澈而充满希冀：“后羿哥哥，你是个大英雄！”

　　谢小飞心情很沉重。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里，太阳和土地就是人们的生命。他每犹豫一刻，都会有人因此而丧生。他的责任……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他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射日攻略》，第三箭必须要尽快射出。

　　

 

    

第11章 第十一支箭

　　“第三箭：

　　八卦阵坎离相合，阴阳相错，精气所结，日久通灵，即可成箭。”

　　这第三箭的攻略说的神乎其神，什么时候能阴阳相错，什么时候又能精气所结，这似乎与谢小飞的主观能动性无关。精气和阴阳都是老天的事情，让他怎么操作？谢小飞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这八卦阵……他倒是听说过。

　　他们村隔壁村就是八卦村，那村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八卦阵台，以往每年村民们都会去祭祀求雨。传闻那八卦阵是当年伏羲所创，八卦的起源便是在此处。

　　后羿娘听他提起八卦阵，连连摇头：“那八卦村常年是钟洁灵秀，水土甚好，不知为何今年却出了不少怪事。”

　　“什么怪事？”谢小飞来了兴趣，难道与射日箭有关？

　　“上半年听闻那村里有两个年过花甲的妇人，竟有了身孕。虽说八卦村因那八卦阵庇护，水土养人，村人各个都长寿，但这老来得子确实稀奇。人们有羡慕的，有惊讶的，还有去取经的，咱们村还有不少无法得孕的妇人特地搬到八卦村去住，就为了沾染些灵气。

　　谁知那两个妇人将孩儿诞下之后，竟离奇失踪了，方圆二十里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更邪门的是……失踪的并不止这两个妇人，八卦村先先后后已经失踪了六个产妇了，且都是在诞下孩儿的第二天。”

　　失踪？人口拐卖？谢小飞一头雾水，产妇刚生完孩子都不能下地，又怎么会自己跑出去？如果是人口拐卖，那就更奇怪了，是什么人偏偏要拐卖这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呢……

　　后羿娘咂咂嘴：“反正是怪得很，现在但凡谁家媳妇有孕了，都吓得要死，生怕生下孩子人就没了。”

　　谢小飞满腔疑惑，却又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这几起人口失踪案，必定与八卦阵和射日箭有关。

　　八卦村离谢小飞家也就五里地，所以当谢小飞来到村子的时候，大家都是认识他的。“射日英雄！你就是那个射日英雄！英雄来我们村了！”

　　村长也闻讯赶来，连忙好吃好喝的将谢小飞招待下来。而他此刻的心思却安定不下来：“村长可否带我去看看那八卦阵？”

　　八卦阵就在村子的正中心，庙台中央供奉着伏羲大帝的神像，像前香火鼎盛。而整个阵台则像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呈圆形的八卦图案，南为阳，北为阴，南白北黑。圆形的广场四周，围绕着八个高耸的石柱，柱下画着八卦的卦型。

　　村长怕谢小飞不懂，便解释道：“这八卦的八个方位代表着不同的意义，正南方向为乾卦，正北方向为坤卦，乾为天坤为地，乾为三道长画，坤为六道短画。东西方向则是离卦与坎卦，正东的离为火，两长画两短画，正西的坎为水，四短画一长画。而东南、西南、西北与东北方位，则分别为兑卦、巽卦、艮卦与震卦。至于这卦画，则是长画为阳，短画为阴。”

　　谢小飞对这八卦图一点了解也没有，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东西都是封建迷信，路边碰见个算卦的都要绕着走，更何况这些冷门知识，他连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现在村长给他解释了一大堆，还是跟听天书似的，一头雾水。

　　但谢小飞却发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

　　这八卦台许是后期人们为了纪念伏羲另外修建而成的，但四周的这八道卦画，却是痕迹斑驳。这卦画并不是画上去的，是用青色石铺制而成的，虽然年久泥泞，但却能分辨其中的痕迹。谢小飞按照村长刚刚的介绍进行了比对，却发现正东和正西方向的离卦与坎卦有些问题。

　　按照村长所说，离卦为火，由两道长的卦画和两道短的卦画构成；坎卦为水，由四道短的卦画和一道长的卦画构成。而现在，那些卦画却消失了一部分。离卦只剩两道短画，而坎卦……只剩一道长画。

　　谢小飞连忙蹲下用手刨了刨泥，心想会不会是太过泥泞将这青石板盖住了，却发现那几卦根本就是消失了。村长注意到谢小飞的动作，一脸的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谢小飞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这几卦不见了。”

　　村长来回踱步，一脸的焦虑：“莫不是哪家孩子调皮，将这石板挖出来玩了？”

　　谢小飞还没答话，村长又道：“这些孩子怎能这样调皮，八卦台乃是祖宗留下的根基，居然让他们这样破坏！”

　　谢小飞安慰道：“孩子调皮是常事，许是这卦台年久失修，自然脱落了吧。”

　　“让英雄见笑了！”村长连忙拱手，“英雄来这卦台，寻到要找的东西了没有？”

　　按照攻略上所说，八卦阵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想要在这里得到射日箭，需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可是现在……谢小飞望了望天，灰蒙蒙的一片，再望了望这阵台，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儿精气流动的样子都没有。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谢小飞叹了口气，真是一关比一关难闯了啊，以前都是要靠武力靠智力，现在还得靠运气！这得让他等到什么时候！等太阳把大地都烤化了，估计还没到这八卦阵精气所结，日久通灵的时候呢……

　　谢小飞沮丧的跟着村长回去，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那几个失踪的产妇是怎么回事，却听见路边有人道：“孽根已种，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