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和奥兹曼迪亚斯同时解放宝具,所宣泄出的魔力威压按理来说无比庞大,毁灭整座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岛屿完好无损,结界也没有被冲破。
这并非是他们实力不够, 而是在撕裂苍穹的破坏释放开来之前, 那泛滥的魔力就已经全部被吸纳走了, 融入了作为战场的雨林的每个角落, 还包括了四周的高树,散落的枯叶,地上的泥土石块……
王们几乎每天都要大打出手, 因此,被抽走的魔力有绝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剩下的一小部分份额摊到了岛上的其余人身上,自然就显得不多。
同样会被吸纳的还有生命力,只不过,有英灵们挡在前面,平时都待在海岸边的货真价实的人类和亚从者受到的影响非常小。所以,她们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觉得那么热,出帐篷晒一阵就不行了,纯属是正常现象。
但事实显然不是。
越往里走,也就是越靠近这片繁茂雨林的最深处,魔力或生命力流失的速度就会加快。而且,最是诡异之处在于,自己的魔力被肆无忌惮地抽走,本应是无比明显的事情,可当事人居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
就算最先在这里的是古代王们,他们也是隔了一天,才注意到不对劲之处。
英灵也就罢了,像藤丸立香这种人类往里靠近一点就很危险。所以,英雄王只是丢给她一个完全不像是王的收藏的帐篷,要她老老实实在边界待着。这里面有他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太阳王坐镇,那不敢在阳光中露面的污秽之物再嚣张,也奈何不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我还误会你们了。”
埃迪在了解到其中的因果后,还颇有点意外。不过,比起惊讶,他倒是对这两个据说打得天翻地覆的家伙改观了,觉得他们好歹没自己想的那么幼稚,斗得你死我活原来是伪装。
这才对啊。
像是隔了挺久终于从他们身上又看到了王的涵养——莫名其妙就针对起来,也不嫌幼稚——埃迪顺理成章地抛下了自己的“偏见”,换上最为自然的态度。
“既然已经找到源头了,那就赶紧去收拾了吧。被关在罩子里当做食物的感觉,你们很喜欢?”
“……”
当然不可能喜欢,甚至会觉得无比耻辱。
但是,古代王们都不能直言不讳,告诉埃迪你还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确实是有真仇。
虽说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但吉尔伽美什至今都不知道,初次进入他的视野中的法老王为何对他心怀如此之重的敌意。
他对几千年前的沙漠中,哪怕自己的身体都在巨大的威压下颤抖,也执拗不放弃地试图靠近重伤的老师的埃及王子毫无印象,毕竟当初关注点从没有转移,也就并没有正眼看过那少年不甘又愤怒的模样。
可那段记忆却无比深刻地烙印在了当初的弱小王子,如今的法老王心头,深可触底,经年不散。
再见到这个金发赤眸的男人,男人一如当年傲慢,而且,做出了那般罪无可赦之事,竟似乎还得到了老师的原谅——回想起那不可能遗忘的无能为力感,奥兹曼迪亚斯仍旧怒不可遏,纵使他现在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抵抗之力的王子。
但是,这些心声都不能在老师面前表露,至少现在还不行。
吉尔伽美什的心情同样很不愉快。
一看就知道要对埃迪纠缠不放的法老王只是让他厌烦的其中之一,能使英雄王觉得最是碍眼的人,除了所罗门,无人能够胜任。
自己选择变成人类的所罗门的狡猾之处,就在于此。
变成了人类的所罗门来到这座岛上,连生命力流逝了些许都承受不住。他一生病,还不是要命的大病,埃迪就急着来处理抽走他生命力的罪魁祸首,仿佛一分钟都等不下来,那份独有的关心,让吉尔伽美什不禁吃味。
这两位面无表情的王看似沉默,心里却都有一个耿耿于怀的对象。
埃迪仍旧没猜中他们心中所想,不过反过来,他们也没猜中他的想法。
他其实也没有多着急,真要紧张,就不至于拖到耶底底亚生病未愈的第二天才过来了。
主要目的是让耶底底亚和安塔希娅和解,生病的契机很不错,这两个孩子,一个怨恨一个自责,都纠结了这么多年,是该解开心结了。
还有一个目的,与藤丸立香有关。在无关感情的事情上,埃迪向来观察得仔细,感觉也比较敏锐。
留意到藤丸立香许是出于对他的仰慕,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好奇心和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他这里,埃迪当机立断地把她支了出去,跟其他人接触。
“对强者的憧憬,我知道,就跟妮菲塔丽她们当初一样。”
“但她的情况,又跟妮菲塔丽她们不同。她是御主,许多事情得她自己去做,自己去体会,怎么可能整天跟着我跑。你们也是,要是整天围着我打转,真正的御主心里怎么想?”
这些话,是他私底下对埃德蒙说的。
毫不偏袒的说,埃德蒙是在场众人中最了解埃迪的人。他看出了他的考量,猜透了他的想法,并且,十分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做。
对于上了心的人,这个看似冰冷的男人真是用心良苦。
把能考虑到的事情尽量考虑到,这是埃迪在许久之前就有了的习惯。
可是,他延续下来的还不止这一个习惯,还有另一个——
总是无法看穿他人的“习惯”。
想到那个第一眼看见便觉得没那么简单,外表却是温柔而和煦的亚瑟王,复仇鬼的眸色便不由得加深。
不过,也幸好他维持着这样一个外壳。
准备前往“解决问题”的队伍里,埃迪一开始就没有叫上他。
埃德蒙是地底空间入口的发现者,那两位王的实力摆在这里,必然少不了。
迦尔纳留在御主那里防范意外变故,而和女孩子们一起,被留在那里的亚瑟王·男——
虽然埃迪知道他和阿尔托莉雅不能算作同一个人,然而,就因为他们(至少长相)如此相像,爱屋及乌无法避免。
在埃迪心里,亚瑟自动归类于和阿尔托莉雅一样的晚辈,是需要护着的,不是并肩作战的。
……啧。
真是不幸啊。
复仇者心想。
“埃德蒙,你在笑什么?”
催促完那两个心思各异的王,埃迪转过头来,正想要催另一个人,却不想正好看到浮现在白发男人唇边的轻笑。
“只是想到了一件足够令人愉快的事。”
埃德蒙坦然回道,并未具体解释自己心情颇好的原因。
“最近有发生什么好事么?”
埃迪略带疑惑地扫了他一眼,见他本还显得苍白的面色都因这情绪显得红润了些,也就不多问了。
紧接着。
他们都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不说废话了,直接进入正题。
……
虽然说是找到了入口,但其实摆在面前的还是一片坚固的石地,并没有暗道或是明显的下陷通道。
并且,这石地看似寻常,只有些微的魔力汇聚成的无形源流从四方而来,径直穿过足有数米厚的石层,再往下深入——潜到不知究竟有多深的地底之下。
在没有靠近此地之前,并不会察觉到丝毫异样。然而,真正接近之时,纵使强如埃迪,也隐约有种全身的魔力都要被抽走的不适感觉。
“真是够贪婪的啊。迫不及待地想把我们拖下去,不怕被撑死么。”
不需要怀疑了,地底确实有个古怪的“东西”,得到了圣杯的力量才会如此,还是本身就有吞噬外物能量的本能,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东西似乎没有彻底清醒,不然,有四个庞大的力量来源毫无遮掩地主动送上门,它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平静,恐怕早就垂涎欲滴地扑上来,要将仿若无穷无尽的力量席卷在内了。
埃迪对此嗤之以鼻。
用一个生动点的形容,石板底下不知多深多大的空间就像是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而他们几个就是主动往巨兽口中跳的——
勇者?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用勇者来形容这四个都不太像正面人物的男人,感觉太奇怪了。
“就不用想办法凿出进去的路了,都过来挨着我,我直接带着你们进去。”
这种阻碍放在拥有瞬移能力的男人面前,根本就不算阻碍,轻轻松松。
说完这句话,埃迪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意思是让其他三人抓住他的胳膊,只要有接触,他就能把他们一起带进地下的深邃空间。
然后。
两只胳膊都被拉住、还被树袋熊似的重物从背后抱住的埃迪:“……”
“我让你们挨过来,没叫你们用这种挨法,是打算搞笑么?”
“这不是很正常吗?”
有人反问,还用的理所应当的语气。
他虽是顺理成章地占住了这个男人的左臂,却没有出格,只是将自己的手掌覆盖上埃迪的手背,正好,手指契合了漏出的缝隙,这就成功地十指相扣。
“如果下面有什么变故,这样握着更不容易被分散。”同样是浮现在唇角的轻笑,此时的埃德蒙笑得显然比方才更有诚意,也不会在男人似是能够看穿他内心所想的冷峻视线中退缩。
通过几十年的沉淀继承下来的默契,就算埃迪刚刚抬起指尖,还没有明显的表示,埃德蒙都能看出他想做什么,时机把握得就是这般完美。
只可惜,埃迪与白发的复仇鬼对视了一眼。
看是看出来想法了,埃德蒙也不畏惧被他发现。然而,这个举动所想传达的法国式的浪漫——不好意思,他毫无感觉。
同样是占据了一边,吉尔伽美什的风格就比复仇鬼霸道得多。
他直接握住了埃迪的手腕,虽然能够感受到的力道并没有重得宛如枷锁,但从那胜券在握般绝不会轻易松手的架势,已经足以证明什么。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非要像这样拉手。”
埃迪的嘴角微动,也不知道是在忍耐,还是已经被这几个人给气得没脾气了:“不觉得奇怪吗?!”
只有埃德蒙在先前给出了一个勉强算正常的回答。
吉尔伽美什是的确觉得这样完全没问题:“除了还是有碍事之人以外,我很满意。”
而最过分的,也就是那一只从埃及来的树袋熊——不,法老王,给出的理由听起来似乎尤为正直:“老师你的身边都没了空位,余当然只有这样了。”
就像生前最常做的,在那段时间里也被老师默许了的那样,从背后,正大光明地将他环住。
没错,还要适时地接上一句:“等了你如此之久,余终于跟你重逢。老师,你不喜欢余这样抱住你吗?余真的很想,再像当初……”
埃迪:“…………”
他知道。
吸取了教训后,心思一点也不少的法老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师最吃这一套。
所以,在抱住不撒手的基础上怀柔,适当地提起往昔,如果这时候老师一言不发,也没有抗拒,差不多就成功了。
“……随便你们吧。”
嗯,已经成功了。
埃迪所想的是,反正瞬移也就只有那一瞬间,进去之后就把他们丢开完事儿。
然而,跟这些人比起来,他有时候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当他冷着脸,像是拖着几袋重物一般带着额外的三个人坠入未知的黑暗中,在地面的光芒与地下的昏暗交接的那一刹那。
——什……都约好的吗!
先是察觉到,扣住他手指的男人顺势将他的手抬起,拉向自己,便有落到手背上的极轻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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