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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猿一身白衣，化作中年，道：“我家二大王向大王求亲呢。”

　　张梨棠一想，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回身看到青丘看着满山的喜字，眼中似乎有艳羡之色，便冲他耳语道：“过些时日，我们也办一个。”

　　小倩和宁采臣已经成婚，才来山上，便被晏儿拽去帮厨。厨房里围着几个好姐妹，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倩，问道：“他对你怎么样？要是不好，我们就去收拾他。”

　　小倩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道：“我以为你们……”

　　“以为我们什么？以为我们生你的气，不再理你了？”小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凶巴巴道：“臭丫头，嫁出去也不知道回娘家看看！”

　　一句话落，便被姐妹不停地数落。小倩却笑着道歉，也没数落几句，便被拉着去帮忙了。

　　“你成过婚，来看看这般布置合不合适。”

　　槐序早被山上的动静惊动了，只是臊得慌，便把门关上不出去。白献之在门外哄他开门，他也不理。

　　“师兄……你开开门吧，我想见你。”

　　“你看你是树，我是山，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我们乃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槐序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开门把他拉进来，捂住他的嘴，问他：“你也不嫌害臊。”

　　白献之就把脸伸过去，道：“那你打我吧，打完了我们再成婚。”

　　槐序就真的给了他一巴掌。高起轻落，道：“出去拿衣服。”

　　白献之笑得跟朵花似的，打开门将喜服抱了进来。

　　两套黑色的礼服，上面绣着日月星辰，大地山河。礼服做得很精致，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槐序一看就知道白献之是早有准备，蓄谋已久。

　　“师兄。”白献之眼神晶亮。

　　槐序当着他的面换上礼服，宽衣大袖，分外庄严。

　　白献之也换上礼服，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待到夜色降临，阴界打开，灯火通明，花彩缤纷。

　　一种妖鬼翘首以待，盼着大王和二大王出场。

　　婴灵打着灯笼飞了过来，头顶着花精花魅洒下香瓣，重羽和琥珀一左一右护卫，侍女在两侧拥簇，玲珑在前头充当司仪，就这样，槐序和白献之在妖鬼的拱卫中出场了。

　　黑色的礼服庄严肃穆，纳日月星入怀，以山河大地为摆，槐序和白献之亦步亦趋走到兰若居外，先上香告天地，再写下契书，结为同心道侣。

　　玲珑红着脸儿大喊道：“一拜天地！”

　　愿天地为证。

　　“二拜鬼神！”

　　愿鬼神为凭。

　　“道侣对拜！”

　　敬你以敬我。

　　“礼成！”

　　欢呼声响了起来，槐序和白献之就照着这不伦不类的礼仪，既为道侣，也是情侣。

　　灯火酒宴，欢声笑语。槐序和白献之由着他们闹腾，在兰若居的顶上，对着天上的明月，互诉衷肠。

 

　　☆、后记1（可不看）

 

　　

　　仙台上沟通天地, 又受天意垂青，灵机充裕，仿佛仙境。

　　槐序端坐在诸仙之前，总结着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以及其中的得失。

　　林掌教只觉得恍惚，当年云台峰三试妖仙，还在诸仙还在为此人的出身而意见不合。

　　但如今, 他已是实打实的大宗师，只身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一人之智驱使群仙, 将白莲教覆灭，将神国破坏。

　　诸仙神色庄重，听着槐序悼念死去的同道，悼念牺牲的生灵, 感谢诸仙的献身。

　　“诸位，满饮此杯。”

　　诸仙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随后神色才渐渐松动。

　　槐序借着饮宴，安排未来的动向。

　　如今天地规则已变，神仙之道已然可期，诸仙便不必在地仙境界蹉跎, 最后只能尸解成仙。有了前路，便仿佛死水重新荡漾起来，再次焕发了生机。

　　这个世界在不断成长，这意味着可能姓也在增多。

　　槐序与楚王通过气了, 楚国很快就会在道禁司的基础上设立玄通府，司掌天下仙佛之事与神鬼之事。出力的各个宗门也会受到皇帝的册封。

　　此次大劫天下佛门受创最重，其次便是仙道。不过作为失败者，最惨淡是邪魔妖道。

　　正道受创虽大，但后继有人，人仙未曾有多大损伤。白莲教当年降伏邪魔外道，组成白莲教的五个堂口，白莲教地仙几乎全数覆灭，只有真空山和各个地方办事的魔道人仙。真空山被天尊一把火烧成白地，白莲教聚敛的妖魔鬼怪也尽数逃走，被抓回来的不多。

　　当年霸王镇压的十八路妖魔也还有几位不曾被抓回来，仍在逃窜当中。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只是疥癣之疾。未来玄通司必然会全力追捕这些妖魔，不至于让他们作乱。

　　逃亡到南地的北地仙人如今也可以回转北地，重新开宗立派。天下势力重新洗牌，蜀中、昆仑、正阳三家屹立不倒，但也会有新的仙门崛起。

　　槐序曾允诺照顾故去道友的后辈，这些宗门也被槐序重点关照，必然能培养出杰出弟子，未来一领风骚。

　　未来五百年，必然都是仙道大昌。

　　饮宴过后，诸仙在仙台拜别，槐序便将仙台封锁，搬离了幽都，放到黑山上。

　　他如今是仙道大宗师，这座仙台会由他来保管，直到下一任大宗师出现，这座仙台才会有下一个主人。

　　诸仙各自离开，槐序便恢复了往日的清闲。除了在皇帝册封的那一日出现在众人眼前，基本上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兰若寺的小有成就的妖鬼都被槐序打发下山，进了玄通府，负责各地的妖鬼作乱事件。

　　许是此界的特殊之处，灵机非常活跃，偶尔还有帝流浆现世。这意味着时常会有妖鬼现世，这些新生的妖鬼十分懵懂，大多还留着兽姓的本能，很容易闹事。

　　玄通府分仙道与神鬼两块，黑山上进入玄通府的妖鬼便司掌着后一处。但凡有妖鬼作乱，若是不曾造成大恶，便有玄通府登记造册，送入黑山学习。

　　若是已经酿成大祸，死不悔改，便要请槐序赐下一道小轮回法，亲自送去忏悔，以赎罪孽。

　　而仙道各派则负责人间邪道和魔道，若发现是魔道做法、邪道作乱，便来除魔卫道。

　　槐序没在山上呆多久便下山去了，一同下山的自然还有白献之。除此之外，还有从陨落地仙门派众挑出来的杰出弟子。

　　修道即修心，槐序美其名曰带他们见识红尘滚滚，体悟天心人心，实际上就是山上待得有些腻了，又与白献之大婚未久，想出来散散心，顺带圆了当初“带你去看大好河山”的承诺。

　　于是一行人乔装打扮城香行的送香客，通过兰若香行的招牌在人间行走。一群人仙扮作小厮或者护卫，称槐序大管事，白献之二管事。槐序把狼鬼化作高头大马，一行人堂而皇之下了山，在南地欣赏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北地观察如火如荼的重建。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经历过寒冷的冬季、时常现身的神鬼，求神拜佛的人也越发的多，对香的需求也多了起来。有些野神也随之出现在人的视野，成为了庙里供奉的神灵。

　　槐序和白献之走到哪吃到哪，走到哪玩到哪。身边的人仙都大感吃不消，也许上午还在城里吃着美味佳肴，下午就因为听说哪里风景好跑到城郊等候夕阳。

　　月色如水，一行人就在荒郊野岭休憩。狼鬼这个时候才精神起来，荒郊野岭阴气重，让他们分外精神，于是一个个便脱了马皮，又变成狼的模样，对着月亮吞吐起来。

　　眼前是湖，人称玉带湖，湖泊的边缘乃是青石所筑，有可供休憩的凉亭和围栏。围栏上还有书生的题词，可见曾经也是分外热闹，只是后来荒废了。

　　槐序和白献之在凉亭里休息，人仙就在不远处扎了帐篷，忽略七头吞吐月光的狼鬼，看起来倒真是有模有样。

　　夜半时分，张沧忽然被湿漉漉的鼻子拱醒，抬眼一看，绿油油的两颗眼珠子吓得他连滚带爬地后退，退了两步，才发现是拉车的狼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声道：“狼兄，你吓我干什么。”

　　狼鬼咧着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就这点胆子，还修什么仙？”

　　张沧瞪圆了眼睛，道：“你会说话？”

　　狼鬼顿时伸出爪子按在他的嘴上，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张沧被狼爪糊了一脸，就听狼鬼道：“你到了晚上睡得比猪还沉，指着你护卫，怕不是被山贼掳了去便是被山精野怪吃了去。”

　　张沧面红耳赤，讷讷不语。

　　狼鬼鄙视得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小子心细，白天给我仔细洗刷，喂我吃上好的马料，我才懒得管你。”

　　“大王和二大王要捉鬼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旁观。”

　　张沧眼睛一亮，道：“其他人呢？”

　　“有些勤奋的还在修炼，感觉到动静已经出去了，有些还跟你一样在呼呼大睡。”

　　“多动动脑子，大王什么没见过，还要跑这荒郊野岭赏月？”

　　狼鬼遁入黑暗，张沧从帐篷里钻出来，正看到槐序和白献之凌空站在水面。湖水变成血红色，水里生长着无数的海藻。这些海藻从水里伸出来，朝槐序和白献之缠去。

　　张沧这才看到，这哪是什么海藻，分明是头发。

　　湖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鬼脸，腐烂的、泡发的空洞鬼脸。

　　槐序要出手，便被白献之捏住手腕，道：“我来，别累着你。”

　　槐序白了他一眼，伸手摘来一缕月光，化作冰凉的火焰，往扑过来的头发掠去。冷焰须臾间便将鬼发烧得一干二净。

　　水下的鬼面吃痛，发出一声怒吼，这吼声朝四周蔓延过去，却见白献之伸手虚空一招，月光便如同囚牢一般，将声音封在水下。

　　白献之解下腰上的玄冥剑，玄冥剑化作一缕幽光刺进水中，不一会儿，水面上便浮起一个女鬼，这女鬼被刺穿了心脏，钉在水面上，犹在挣扎。

　　槐序伸手虚空一划，便打开了阴土的大门，白献之把女鬼扔了进去，拍拍手道：“收工。”

　　张沧看得目眩神迷，他见过地仙施法，却远不如这般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便将一个猛鬼打入阴土。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个境界？

　　这不只是他的心声，也是躲在一边其他人的心声。

　　狼鬼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好好学吧，别跟了一路，苦吃了不少，却什么也没学到。”

　　果然，之后这些年轻人的干劲就高了起来。使唤来使唤去，毫无怨言。

　　年轻人其实不太清楚每件事的意义，也不太清楚自己自己的选择意味了什么。槐序从不藏私，两个月之后，有些人脱胎换骨，有些人毫无变化。他交给了他们第一件事，学会选择。

　　入门有先后，但短短两个月，想要追赶起来并不困难。后来，槐序和白献之渐渐当起了甩手掌柜，他们渐渐学着自己去思考，去分析，去制定计划，执行计划，学着扬长避短，互相配合。

　　槐序和白献之彻底清闲了。白献之整日拉着槐序的手，趁人不注意便做些羞羞的事。一路从南到北，自极南之地，到极北不冰原，槐序带着白献之走过大江南北，品尝了风霜雨露。一出走，便是整整七年。

　　槐序和白献之在极北之地闭关了几个月，槐序是在参悟元磁神光，而白献之则是在这里，迈进了自己的道，修成自己的“神”。

　　两个主子都不在，狼鬼在冰原上称王称霸，每日逍遥快活。

　　等到白献之出关，摇响招魂铃，才把他们从冰原上召回来。

　　槐序捏着下巴看着这些狼鬼，若有所思道：“看来也是时候给你们找点事情做了。”

　　狼鬼把头摇成一团旋风，嗷呜嗷呜乱叫。槐序被气笑了，道：“好好说话，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