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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决定与大天狗决裂的，道不同, 不相为谋, 更何况, 即使对方实力强大, 可他也活了几百年, 怎么说也不可能打不过对方。

　　城主偏头看向重重花瓣间隐藏着的裂缝雏形，眉眼间的笑意更深。

　　这个裂缝是在他确定要带领妖怪攻入人界后偶然发现的，也许真的是天意吧，他注定要穿过裂缝，带领妖界走向新的未来。

　　因此他在这本来空无一物的院子里移来了许多植物，用以隐藏这个裂缝。在这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裂缝长成现在这么大的期间，他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城池里的妖怪，灌输着人界更为美好的观念, 为的, 就是有朝一日能带领他们攻占下人界。

　　只是没想到……

　　城主转过头来看向大天狗, 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前段时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妖怪, 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妖怪，力量却极为强大，还从没有妖怪打败过对方。

　　当然, 若只是这样，也跟他没有什么有关联，只是这个妖怪不知为何，像是极其喜欢人类，所有通过裂缝去往人界的妖怪，都被对方迅速招揽起来的属下给清理掉了。

　　然后对方就出现在了许多城池，他不知道对方跟那些城主讲了什么，但那些城池的主人，全都拜在了对方手下，甘愿为对方所用，哪怕只是去追杀妖怪。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是不会屈服的。

　　城主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想去人界。”大天狗手里缓缓地摸着楚舟，这么说道。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这句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很清楚——去人界，自然是为了将其变成妖界。

　　城主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对。”他看着大天狗，见对方仍一脸冷漠地抚摸着手里的兔子，似乎并不在意，便继续问道，“你是想让我放弃？”

　　大天狗并未直接回答，他冷淡地看着城主，又像是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什么？”城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去人界。他想了想，有些期待的样子，道，“为了新的妖界。”他们待在这沉闷的妖界太久了，没有变化，一潭死水。裂缝的出现就是契机，他们可以占领人界，将那里与妖界合并，创造出新的完美的世界。

　　天真。

　　大天狗静静地听他说完，表情没有变化，湛蓝的眸子里却快速划过一抹类似嘲弄的色彩。

　　楚舟抬起头就刚好看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他瞪圆了眼睛，有些疑惑。

　　那个眼神……怎么说呢？不只是单纯的对对方观念的不认同，更多的，却像是早已知道结果般的俯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天狗，想找出对方这么确定的理由。

　　大天狗发现了他的注视，低下头来摸了摸他的耳朵，冰冷的眼神稍稍恢复了一点温度。

　　城主见面前的人这时候还在逗弄手里的兔子，有些恼怒，挑眉开口：“怎么，你还不走吗？”他慢悠悠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朵巨大的黑色的花——对着大天狗他们，冷声开口道：“我不会放弃的。或者说……要我送你们离开？”

　　楚舟扭过屁-股看向城主，还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他却不知道，在如今的妖界，是大部分事情都要靠打架来解决的。

　　死者即输者。

　　大天狗垂下眸，安抚着楚舟，接着从身后拿出了团扇，平静地看了过去。

　　城主挑眉，见大天狗手中只有把团扇，心里有些隐隐的放松。看起来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啊。他心中有了充足的信心，将原先对大天狗的忌惮暂且抛在脑后，从黑花上撕下一片花瓣，朝他们扔了过去。

　　那黑色的花瓣越来越大，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直直地朝他们压下来。

　　楚舟迅速爬到了大天狗的肩上，有些焦急地提醒着。

　　大天狗侧过头柔和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团扇轻挥，接着便有一道风刃被挥出去，飞快地切到了花瓣上。花瓣顿时四分五裂，从周围落下，落地时发出金属的碰撞声，然后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在花瓣的碎片消失的地方，那片土地变成了深沉的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城主被大天狗轻松的抵抗惊了一下，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强自镇定下来，将黑花上剩余的花瓣全都摘了下来，顿时便光秃秃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花瓣在身前洒下，顿时变成了整齐的一排。他还从来没用过这一招呢，城主犹豫了一会，抬头看向了大天狗，这一看，却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大天狗等的不耐烦了，确切的说，是见楚舟好像又饿了，便随手挥了一下团扇，召唤了羽刃暴风。

　　城主抬头时正看见铺天盖地的狂风无声卷来。

　　风卷残云般，狂风在这个院子里肆虐着，持续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除了大天狗所在的地方，其他到处都遭受了毁灭姓的打击。藤蔓被吹的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条还挂着，地上铺满了细碎的花，层层叠叠的。至于那个还未成形的裂缝，不知为何竟然也消失了。

　　而城主，身处风暴的中心，虽然并没有死亡，却也浑身血痕，嘴角也缓缓流出血迹。

　　楚舟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大天狗习以为常，只垂眸捏着重新放回手里的楚舟的尾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

　　城主清楚对方这是手下留情了，他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走过来，视死如归地看向大天狗。

　　“为什么不杀我？”

　　大天狗瞥了他一眼，逗弄着楚舟，淡淡地开口了：“我和你一样。”

　　“？”城主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天狗顿了顿，说道：“建立新的妖界。”

　　城主愣了一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对方一直都像是在帮助人类。只不过他看了大天狗一眼，又立马知道这是真的了，对方不可能开玩笑。只是……那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进攻人界？

　　大天狗垂眸，冷声道：“那只能带来灭亡。”

　　“……你怎么知道？”城主迟疑着问道。

　　对啊，楚舟也扒拉着大天狗的手指，好奇地看向他。

　　大天狗看了楚舟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缓慢地说道：“我见过。”

 

第94章 妖界

　　见过？

　　楚舟竖起耳朵, 瞪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大天狗，眼里充满了疑惑。

　　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大天狗怎么会说他见过……

　　一旁的城主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你怎么会见过？”

　　大天狗垂眸, 轻轻抚摸着楚舟, 眼里没有明显的感情，湛蓝的色彩平静无波, 毫不在意的, 淡淡地说道：“千年以前, 发生过这样的事。”

　　楚舟蓦地停止了动作, 愣住了, 千年以前……意思是大天狗见过那么久以前的事吗？那大天狗……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看着对方，等待着下文。

　　大天狗眼里划过一丝波动，声线却依然平稳，带着置身事外的冷意，“曾经，妖界有着力量足以统领所有妖怪的强大妖怪……”

　　千年以前，统治着妖界的, 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妖怪。

　　大妖怪的实力毋庸置疑, 强大, 强势, 没有任何一个妖怪能与对方作对，所有妖怪都害怕恐惧崇拜对方，生存在对方建立的规则之下。大妖怪可以说的上是这妖界的无冕之王。

　　就连大天狗, 也是暗自佩服着这样强大的妖怪，想尽办法增强力量，以达到那样的程度。

　　可是，就在妖界欣欣向荣一派和谐的时候，大妖怪却爱上了一个生活在人界的半妖，整日借酒消愁，后来，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妖界没了大妖怪的带领，开始堕落起来，秩序也变得混乱，就像现在这样，沉迷战斗杀戮，渐渐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那时妖界与人界之间还是连通的，虽然来回也不算方便，但总归也是比较容易的。最后便有妖怪不满足于只生存在妖界，起了野心，号召众妖杀向人界，将人界变成妖怪的天下。

　　这一提议自然提醒了混乱的妖界——他们有了别的事情来满足杀戮的欲-望。于是，妖怪们想尽办法扩大了通往通道，甚至凭空弄出了许多裂缝，用以快速地前往人界。

　　无辜的人类自然遭到了灭顶之灾。

　　妖怪们肆无忌惮地杀戮着人类，占领着人界的地盘，彻底陷入了疯狂。

　　那时候的大天狗还沉浸在大妖怪消失妖界开始混乱的消息里，一心在只想着提升自己的实力，完全不知道外界已经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等他知道这件事时，已经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尘埃落定。

　　——前往人界的妖怪全部死亡，通道彻底被封闭，整个妖界，只剩下一小部分未曾参与的妖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只知道妖界一下子元气大伤，彻底没了以前繁荣的样子。

　　最后，他们也只能认为这大概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为了维持妖界与人界的平衡。

　　那时，大天狗已是这妖界最强大的妖怪了。

　　大天狗热爱这个妖界，便承担起了恢复妖界的责任，带领剩余的妖怪，建立起了全新的妖界。

　　所幸妖怪们的诞生十分容易，并不像人类那样需要十月怀胎，除了妖怪们生下的妖怪，更多的，却是在这有着浓郁妖气的世界里吸收妖气由天地间直接诞生的妖怪。或者，也有随处可见的动物们有了灵姓化成的半妖。

　　因此，没过多久，妖界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大天狗的实力已经到了最高，他见妖界已经重新有了秩序，自己没有了什么事情，又想着妖怪肯定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破坏规则，便随意找了一处僻静地方，陷入了沉睡。

　　却没想到，这千年间，妖怪们早已忘记了曾经的事情，如同循环般，再一次走上了曾经的道路。

　　而现在却不比以前，妖界的妖气早就不如曾经那般浓郁了，若在进攻人界后再一次遇到那样的大清洗，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了。或者说，能否恢复都不一定了。

　　而大天狗，便是在清楚后果的情况下，清除偷渡的妖怪以震慑其他人，又向城主们施压让其控制手下的妖怪。

　　当然，他最需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封闭这些凭空出现的裂缝，彻底杜绝妖怪们的心思……

　　楚舟直愣愣地看着大天狗，震惊于妖界的过去之外，更惊讶的，却是大天狗竟然是千年以前的人物。

　　大天狗看清了他眼底的惊讶，稍稍眯了下眼，捏了捏他软软的尾巴。

　　楚舟抖了一下，忙收回了视线，乖巧地舔了舔对方。

　　另一边，城主显然更是震惊大天狗所说的事实。

　　他面容呆滞地消化了许久，才理清了这些内容，有些难以接受地想到，那他之前的想法……原来是错误的吗？

　　他看向大天狗，对方只看着手里的兔子，表情冷漠，完全不会是在欺骗他。

　　他又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大天狗大人。”

　　大天狗闻言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喜怒，看不出在想什么。

　　城主张了张口，虽然认同了对方的做法，但他到底也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的妥协，最后只干涩地吐出一个音节来：“我……”

　　大天狗微微颌首，明白了城主的意思，对方为了妖界，自然也会阻止妖怪们前往人界的。

　　他最后看了城主一眼，便张开羽翼，带着楚舟，朝天空飞去，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城主看着对方的背影，苦笑一声，去找人来收拾院子了。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偷偷藏起的那个裂缝，已经完全消失了。

　　另一边，楚舟趴在大天狗的怀里，对刚才大天狗所说的内容有了疑问，他正纠结着该怎么告诉对方，就感受到身子一热，有熟悉的感觉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