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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却捂住了克里斯的眼睛。

　　你和我一样，我们永远都得不到这个，所以不如不要看到别人是如何得到的。你越看到别人如何光荣地得到这一切，你越会觉得自己如此丑陋卑微。克里斯蒂亚诺心里这样想——他扭头看了看里奥，但是梅西不一样，梅西也许有机会。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梅西也许有机会改变他的命运。他跟我们不一样，克里斯，你的里奥爸爸跟我们不一样。

　　里奥跟克里斯蒂亚诺的确不一样，他没有转开自己的目光，实际上他一直在看着电视上发生的一切，他想要记住西班牙人狂欢的画面、想要记住西班牙球迷疯狂的尖叫——他要记住这一切，然后有一天亲自将这一切复制到阿根廷的身上。

　　那是里奥的梦想——他一直期待着成为一个英雄、他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希望成为英雄，他想要像马拉多纳一样成为被人们铭记的英雄、想要被历史永远记录下来，而他所知的唯一达成这一切的办法就是拿到世界杯。

　　但是同时，就在里奥试着想要记住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回忆起自己失败的样子。

　　里奥在西班牙的光辉的映衬下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失败的样子。

　　如果他没见过这个，他可能也不会感到自己的失败有多么耻辱。但是现在他亲眼看到拿到世界杯是什么样子了，他无可抑制的回忆起他们的失败、他们的落寞。

　　胜利者越光辉伟岸，他和罗纳尔多这两个失败者就越显得卑微无能——他知道他们尽力了，但是他们还是卑微无能的。

　　失败者没有借口、没有虽败犹荣，失败者就是该死的。里奥这样想着，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冻结成了冰。

　　——“别这样想。”

　　里奥听到克里斯蒂亚诺突然这样说。里奥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是当他抬起头看见克里斯蒂亚诺的脸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没有说、罗纳尔多只是「就是知道」。

　　“我没有想。”里奥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想。”

　　克里斯蒂亚诺歪着头看了看里奥，然后往自己嘴里了一大口烤牛肉，“对，你没有想，是我在想。”——他没有试图在这件事上跟里奥争个对错。很显然，他也认为那毫无必要、无助于他们双方的心理健康。

　　里奥沉默了一会儿。

　　“别这样想。”里奥学着克里斯蒂亚诺的样子说了这句话。

　　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我不该这样想，我不该想他们的胜利在何种程度上衬托了我拙劣的失败、衬托了我的卑微无能和……和软弱。因为我该知道，我不能瞧不起自己——我一旦瞧不起自己，我就会一直输下去、再也赢不回来了。”

　　里奥愣了一下，没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里奥，就仿佛看到那些年的自己——那些年他沉浸在自己和皇马的失败之中，他无数次看到梅西和巴萨举起奖杯，而每一次目睹这个都是一次对他的伤害，那一次次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失败，一次次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无能之辈。

　　一度甚至就连他的心理医生都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尝试了各种治疗办法，但是似乎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后来回首往事，突然觉得他当年缺少的也许不是一个更好的心理医生，而是一个他认为真正能理解他的人。

　　人有的时候不需要别人劝解他离开痛苦，他只需要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痛苦、只需要这个人是的确能和他在同等程度上分享痛苦的。

　　“好吧，也许吧。”里奥过了好一会才这样轻声说。

 

第356章 

　　克里斯蒂亚诺和里奥在之后的休假时间里都没有再提及世界杯这个话题， 他们甚至有意规避了足球相关的内容， 每天生活在和尿布、奶粉的斗争之中。

　　——不过当然， 和尿布、奶粉的斗争实际上也非常耽误时间了。

　　克里斯蒂亚诺过了一段生活中没有穆里尼奥的快活日子， 但是当他重新踏上马德里的土地的时候， 他又开始为自己还不知道教练是谁而唉声叹气了。

　　“今天还是没有官宣主教练吗？”克里斯蒂亚诺一踏进更衣室，就抓住每一个自己能抓住的活人竭尽全力的追问。

　　但是从卡西到拉莫斯再到今年刚上一队的小孩和新加盟的迪马利亚， 都声嘶力竭地大声说祖宗我真的不知道啊。

　　克里斯蒂亚诺臊眉搭眼地做回了自己的位子，蔫头搭脑地又祝贺了西班牙夺冠这件事——主要对卡西他们几个。

　　卡西和拉莫斯他们都没为克里斯蒂亚诺有气无力的样子生气，他们甚至还非常感同身受——毕竟赛季就快开始了， 但是还没有官宣主教练的确非常不寻常。

　　不过大家都知道穆里尼奥基本确定了， 所以谁也没有太在意，他们只是把克里斯蒂亚诺的情况解读为「不放心」、「怕穆里尼奥没官宣就跑了」。

　　所以拉莫斯主动上前安慰。

　　“别担心， 克里斯蒂亚诺，最迟今天也会有官宣了，毕竟今天就是集合的日子了。”拉莫斯这样安慰，“该来的跑不掉，不会有问题的。”

　　克里斯蒂亚诺唉声叹气，“但是现在都还没官宣，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拉莫斯挠挠头， “可能只是想要保密吧， 虽然也谈不上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你知道的克里斯蒂亚诺， 这种事不好说，毕竟不管是哪个圈子里有名的人都有点怪脾气。”

　　克里斯蒂亚诺继续唉声叹气，拉莫斯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安慰到克里斯蒂亚诺那颗受伤的玻璃心， 于是左思右想之后，只能说点别的，“想点高兴的事吧克里斯蒂亚诺，你还没见过迪马利亚呢吧？哦不……你刚才好像问过他问题了，但是……你是不是还没跟他正式问候呢？”

　　克里斯蒂亚诺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重新跟迪马利亚打招呼。

　　迪马利亚倒是没介意这个——他看得出克里斯蒂亚诺并不是真的故意怠慢，既然不是故意怠慢，那他就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跟球队头牌发生什么不愉快，迪马利亚把这笔账算得很清楚，“你好，我在国家队的时候就经常听伊瓜因提起你，他说你是位绝顶出色的球员。”

　　伊瓜因坐在不远处附和地点点头，既是表现他们之间关系不错，也是表现自己的确在国家队的时候说了一些克里斯蒂亚诺的好话。

　　克里斯蒂亚诺咧嘴一笑，“那他说没说我也是个可爱的人？”

　　迪马利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么智障的问题——不过下一秒全更衣室的爆笑声为他解围了。

　　感谢皇马更衣室今天的团结友爱，迪马利亚重新评估了这个更衣室和克里斯蒂亚诺的智商。

　　“是个可敬的球员，但是是个可笑的人。”佩佩这句话让更衣室里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克里斯蒂亚诺，别瞪我，这是德科给你的评价。”——佩佩毫无心理压力的直接出卖了德科。

　　克里斯蒂亚诺一撇嘴，他非常不服气，“我是可敬而且可爱。”

　　更衣室里的笑声更大了。

　　克里斯蒂亚诺赶紧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你们假期过得怎么样？都去哪里了？”

　　说到假期，大家仿佛突然想到了某个非常要紧的事——当然，他们当然不是「突然」想起来，他们其实早就想询问但是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现在既然克里斯蒂亚诺提到了「假期」这个关键词，那么他们的八卦精神似乎也就有机会得到释放。

　　“呃，还不错，但是就跟过去的每个假期没什么区别——呃，克里斯蒂亚诺，你怎么样？”拉莫斯说，“我听说你去了美国？呃，小克里斯好吗？”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明白拉莫斯想说什么了。

　　——「sese，你看着我干嘛？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上一次」这个时候，克里斯蒂亚诺这样问一直看着自己、一脸的欲言又止的拉莫斯。

　　「就……按理说我不该问你的私事，但是……」拉莫斯挠挠头，「呃……」——拉莫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又挠挠头。

　　克里斯蒂亚诺倒是没在意，「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公开孩子母亲的身份，之前俱乐部的官员也联系过我，询问我这件事会不会有法律上的风险，你知道，他们担心到时候一旦发生法律上的纠纷会影响俱乐部的形象。」

　　拉莫斯为克里斯蒂亚诺主动把这件事说的这么清楚而感到不好意思，毕竟他的确不该对队友的私事发问这么多。

　　「没事的sese，你不用担心，克里斯的事是没有任何法律问题的，我不会给皇马带来任何麻烦。」克里斯蒂亚诺倒是没生气，「不过sese，就算是对你我也不会透露克里斯的母亲的任何消息，因为那不必要，你只需要知道克里斯是我的儿子、我很爱他，这就够了。如果非要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的话，那就是：我很喜欢小孩子、也很希望能有一个孩子，这就是克里斯来到的原因。」

　　「我喜欢小孩，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克里斯蒂亚诺重复了一遍这个回答。

　　整个皇马更衣室非常默契地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对此发问——他们虽然爱玩爱闹、虽然爱好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但是他们都是成年人，都知道社交和八卦的界限。

　　克里斯蒂亚诺相信他们的分寸，也因为这样的分寸而更加尊重、喜爱他们。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不认为克里斯这件事会损伤他的口碑、让他在队友眼里变成一个奇怪的人什么的，他反而认为克里斯是他的幸运星，反而认为克里斯让他更加认清了自己的队友们。

　　——“他挺好的，”克里斯蒂亚诺笑眯眯地说，“我可以给你们看看他的照片。”

　　拉莫斯显然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坐在拉莫斯身侧的卡西从背后悄悄用脚顶了一下拉莫斯的小腿，似乎是要告诫他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不确定那是催促还是阻止，他没说话。

　　“我……克里斯蒂亚诺，我很高兴你有个孩子，毕竟我们都知道你很喜欢小孩……”拉莫斯结结巴巴地说，克里斯蒂亚诺看出来了，刚才卡西是在制止拉莫斯发问——真奇怪，卡西明明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分寸的人，但是居然「日后」会在萨拉身上栽那么大的跟头。

　　克里斯蒂亚诺在心里为卡西叹了口气，“谢谢，sese。我也和你高兴，毕竟我的确一直都希望自己在这个年纪能有一个小孩。”

　　拉莫斯本来也只是好奇、他不打算为了自己的一点好奇让队友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因此当克里斯蒂亚诺不计较他之前的问题的时候，拉莫斯自然赶紧停止了这个问题。

　　“计划狂。”

　　佩佩突然在一边评价了一句。

　　克里斯蒂亚诺嘴角抽搐了一下，“谢谢你的评价，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件事跟计划狂的关系不大，这是一个「爱」的问题。”

　　佩佩耸耸肩，“德科说穆里尼奥是这么说的，他认为你是计划狂、每一件事情必须发生在自己希望发生的时候，不然你就会因此而发疯。虽然我理解「爱」，但是我觉得穆里尼奥先生也没说错。”——再一次，佩佩出卖了德科，不但如此，他还顺便出卖了穆里尼奥。

　　“穆……”克里斯蒂亚诺刚想对穆里尼奥这个拿完三冠王之后就对人生失去爱好、陷入贤者模式的家伙发表一些非常刻薄的言论，他的话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听到有人在提起我的名字？是我的错觉，还是的确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克里斯蒂亚诺无比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克里斯蒂亚诺目瞪口呆地回过头去，看着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穆里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