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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是对的。”普约尔突然开口了，“这不可笑，安德雷斯，这是正确的态度。”

　　大家都觉得他这样一说这件事就丝毫不好笑了，甚至还变得有点过于严肃——但是没办法，在巴塞罗那的更衣室，现在也没有谁可以对普约尔说：够了，亲爱的，让大家放松一会儿吧。

　　“能进十个就别进八个。这才是对比赛的态度。”普约尔继续说，“葡萄牙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他扭头这样问德科。

　　罗纳尔迪尼奥直到此时都分毫不参与表态——里奥猜测巴西人知道自己不是普约尔会欣赏的类型，也知道自己开口不会说出让普约尔太欣赏的内容。

　　“呃……所以他当时为什么会想起来说这个？”伊涅斯塔不是唯一一个感受到谈话走进死胡同的人，但是他显然是唯一一个能说点什么的人。

　　德科算得上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伊涅斯塔，说真的，普约尔那话他真没法儿接。

　　——“他当时不太……你知道，他认为球队的氛围有问题。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他认为球队应该更紧张一点。”德科这样说，也许是此时更衣室的氛围过于友好了，让他一下子放松了神经，所以他接下来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路易斯……”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刻停住了。

　　但是那已经太晚了。

　　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没有人拂袖而去，也没有人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但是每一个出自拉玛西亚青训营的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厌恶和不屑，其他人虽然不至于厌恶，但在巴萨的更衣室里听到这个总是难免尴尬。

　　路易斯.菲戈先生。

　　如果你在巴塞罗那有一个名字是最好永远不要提及的，那就是这个。

　　不是每个人都会转投你的死敌，也不是每个人在你的球队打出了金球奖级别的表现却最终去了死敌那里领奖，还把这个金球奖免费算在了死敌俱乐部的历史里。

　　德科是无意的，但是毫无疑问他触及了一个任何人都永远不想触碰的东西。

　　他是欧冠冠军核心成员，是欧洲杯冠军核心成员，他深谙更衣室的生存法则，但是现在的情况却还是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立刻做出反应的范畴。

　　“所以当时球队真的氛围有问题吗？如果是真的，那么显然这就是队长的错，他不能帮助球队什么，居然还要依靠一个年轻人。所以我想这很好，他不在这里、不和我们在一起，这很好。”里奥突然说。

　　所有人都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仿佛今天才是第一天认识里奥.梅西。

　　——你不该对他们另眼相看、歧视他们。

　　——我没有，我反而在试着帮他们。

　　里奥这样告诉自己。

　　德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他立刻感激地看了一眼里奥——同时，他也看到普约尔和哈维在微笑。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微笑，因为：里奥明白自己应该从巴萨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这是非常好的现象。

　　里奥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相反，他什么都懂，他只是因为都懂所以厌恶，因为厌恶所以沉默。

　　——德科这样想。

 

第90章 

　　巴塞罗那当天的事情没有经过德科的口也迅速传了出去， 并且最终发展到了隔着海的克里斯蒂亚诺和穆里尼奥都听说了的程度。

　　克里斯蒂亚诺虽然不高兴梅西那样指责了菲戈，但是他也知道， 梅西当时是在帮德科解围——他想了想， 最后对德科假装了毫不知情、不予置评，而私底下则在一次短信中隐晦地感谢了梅西。

　　——「我觉得你处理得很好。在巴塞罗那的更衣室，我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中立客观理智， 有的时候你就只是必须给出立场。克里斯蒂亚诺深知这一点。

　　不过他在这条短信里还是回避了菲戈的名字，因为他不知道梅西是不是也在意这个。

　　——「不用谢。」梅西直接回复了这个。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 删掉了下一条短信里的谢谢这个词。

　　而穆里尼奥那边的反应则更单纯。

　　——“那又怎么样？”穆里尼奥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不以为意， “他的确不该提到菲戈，任何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不能在巴萨更衣室提到菲戈。”

　　门德斯想了想， 没再吭声。

　　穆里尼奥很快把这个小事抛在了脑后，转而专心应付即将到来的比赛。

　　比赛当天， 曼彻斯特的天气不错——对于现在这个季节来说， 那天的曼彻斯特既不会太冷也没有异于平常的温暖， 空气微微湿润， 但是又没有降雨。

　　克里斯蒂亚诺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叉着腰抬头看了看天空， 暗自希望这是一个好兆头。

　　——穆里尼奥站在场边， 木着脸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和其他呆在他附近一起热身的曼联球员，很罕见地不但没有挑衅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比赛开始，球权是切尔西的。

　　球打到前场，曼联的后防一开始就注意力很集中， 迅速把切尔西的球员逼到边线附近导致球被迫出界。

　　基恩掷界外球的时候，穆里尼奥的队员的站位很好， 本方半场距离基恩较近的球员身边几乎都有防守人——基恩无法选择，只能把球掷向中线附近的左后卫。

　　这边才刚一接球，切尔西就立刻有两个中场球员一左一右逼过来——曼联多年主力西尔维斯特试着转身把球交给后卫，但是切尔西的前锋却突然出现在他最近的出球线路上抢断。

　　切尔西防守迅速转进攻。

　　——然而转的太快闪了腰，前锋这边一抬腿，边裁就一举小旗：跑多了，回去。

　　切尔西的前锋一摊手，看了一眼穆里尼奥——穆里尼奥冷着脸摇摇头，然后一挥手示意前锋不要浪费时间。

　　不过很快切尔西就又得到了一次进攻机会。

　　中卫拿下球来交给了回接的中场——中路迅速聚集了几名曼联的防守人，切尔西立刻将球转移到空间更大的边路。

　　克里斯蒂亚诺迅速逼上去。

　　切尔西的球员靠着克里斯蒂亚诺试图挤开对方、远离边线留出空间出球给前面的进攻人——克里斯蒂亚诺在身体对抗上并不算很吃亏，他的对抗也给过来的内维尔争取了机会，让奥谢能在对方侧转身试图强行出球的时候能抢断这个线路并不完美的球。

　　穆里尼奥没有懊恼，也没有一丁点的沮丧。

　　内维尔把球横敲给中路的费迪南德，费迪南德再次向左路转移——曼联想打散切尔西的防守，但是切尔西看起来心平气和丝毫不乱。

　　切尔西的中后卫过来围抢，球很快就被断走了。

　　克里斯蒂亚诺对远端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掌握，但是这是「这辈子」第一次，他在面对穆里尼奥的球队的时候感受到了几乎算是可以化成实质的压力。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穆里尼奥的球队，但是切尔西和国米的巅峰鼎盛时期都已经距离「现在」过了太久，他早就忘了一年偶尔见一两次的球队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穆里尼奥在切尔西二次执教的时候，英超正经历着自己的低谷，皇马又正处于全盛，克里斯蒂亚诺更少能见到这支球队。

　　所以这仿佛可以算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配合比较成熟的巅峰穆里尼奥的杰作。

　　——赛季初的切尔西也不错，但是赛季初的切尔西还不够熟悉穆里尼奥的打法。

　　克里斯蒂亚诺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回到本方半场防守。

　　切尔西没有记着由边路传中——即使他们的中锋占据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他们很显然意识到自己的队友身处于曼联的包围，虽然他占有很好的出球角度但是他却连一个接球的角度都没有。

　　切尔西顺着边路前压，球一度传到了底线。

　　克里斯蒂亚诺大声地要边后卫去防禁区线上的人。

　　——那可能会变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传球破门，克里斯蒂亚诺看过太多这样的教训了。

　　远端的边后卫听见了，他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缺位，并立即补过去并且顺利断球。

　　——穆里尼奥看着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一幕，紧紧抿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卷毛年纪不大，但是管得还挺多……”替补席上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同伴嘀咕——随即就被助教用水瓶子敲了一下胳膊。

　　穆里尼奥对自己队员的这句话不予置评。

　　曼联长传转移到克里斯蒂亚诺这一路——他们在上一次对决中已经意识到克里斯蒂亚诺在对切尔西的边路上是有优势的，何况，考虑到现在谁带球都不稳，个人能力出众的克里斯蒂亚诺没准儿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哪怕是靠速度生吃呢。

　　克里斯蒂亚诺接球后立即加速，但是切尔西中路的防守人迅速跟了过来，而回撤接应的曼联队友身后也跟来了防守人——二打三，还是多抢少。

　　克里斯蒂亚诺迅速被三个人包夹阻断和队友的连线。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脚下的频率很快，三个后卫在来得及靠得太近之前谁都没有找到机会出脚破坏球——犯规是不值当的，他们的形势很好，现在贸然出脚万一拿牌并不划算

　　克里斯蒂亚诺抓住了这个心理穿了其中一个防守人的裆。

　　但是那个线路并不完美，所以即使他躲开了两个人，这个球最终还是落到了第三个防守人的脚下。

　　穆里尼奥稍稍挑起了眉毛，露出一点愉悦的神色。

　　切尔西再次回到曼联的半场——这一次，他们没有给曼联留机会。

　　切尔西边路大脚转移到另一边，另一条边又接球后快速出给斜前方靠近中路的队友——在吸引曼联防守球员向中路移动靠近中锋的时候，再次出球给角旗附近的边锋。

　　边锋从底线靠近禁区，但在进入禁区之前传给了背对球门站在禁区线上的队友——队友再次转身面向中线，出球给赶上来的中后卫。

　　曼联的防线再次被迫跟着球移动。

　　——穆里尼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表，这已经是比赛的第四十分钟了。

　　中后卫没有停球直接传入已经导出空间的禁区——边锋的面前是注意力一直在克里斯蒂亚诺这一路的守门员和仓促要扑过来的后卫。

　　克里斯蒂亚诺想大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1：0，切尔西在曼联的主场取得领先。

　　穆里尼奥再次看看自己的表：比赛正进行到第四十一分钟。

　　——「人的心理能承受多久的高压？」他记得自己这场比赛开始前曾经这样和学心理学的太太闲聊。

　　也有可能不是闲聊，但是穆里尼奥没有费心区分其中无关紧要的差别。

　　「因人而异。」

　　「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有多坚强？」

　　「十八岁在欧洲杯决赛落后的情况下二十分钟内梅开二度直接锁定胜局；十九岁现在在欧冠助攻榜上领先；最新的欧洲金童。」

　　穆里尼奥太太皱皱眉，「那是什么样的高压呢？」

　　「对全局无能为力，所有的传接球都勉为其难，甚至只是跟着皮球做折返跑。」

　　「你认为他能承受多久这样的高压？」穆里尼奥太太问。

　　「四十分钟。」

　　太太挑了一下精心修理过的眉毛，「那我跟你赌他能一直承受下去，直到他赢了你——何塞，该有个人来教训教训你了，你缺这个。」

　　穆里尼奥对太太大笑起来，「好，那就让我们看看吧。」

　　想到这儿，他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