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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奥把手机收了起来没再说话。

　　塞纳河的游船上总是有很多人，情人节更无法例外， 但是还好克里斯蒂亚诺和里奥排队的时候是在一起的， 所以上船的时候有机会选了相邻的位子。

　　但是无论是里奥还是克里斯蒂亚诺都不敢冒险做什么出格的事，于是只是肩挨着肩各自看着风景假装互不相识，偶尔低头给对方发个短信。

　　「塞纳河边有给路人画画像的画家， 想试试吗？」克里斯蒂亚诺这样问。里奥很快回了短信，「然后全世界就都知道我们俩个一起坐了游船？」

　　克里斯蒂亚诺不想跟没有浪漫细胞的人说话。

　　「好吧，那就去吧……」里奥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情人节毕竟是个好日子没必要反对这种可有可没有的事，于是最终还是同意了，「下了船再去。」

　　克里斯蒂亚诺兴高采烈地同意了，并提议现在就去吃游船上提供的晚餐。

　　——现在去了又不会立刻就能下船去画画像……里奥默默吐槽，但是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克里斯蒂亚诺非常得意的立刻跑下甲板去餐厅吃晚餐，并成功占据了一个靠窗的角落的位子——他背对着墙坐下，然后看着梅西双手插着兜慢慢悠悠地从甲板上晃下来，假装不经意地坐在他前面那张桌子边。

　　克里斯蒂亚诺背对墙板，梅西面对墙板——他们分别坐了两张桌子，但是却面对着面。

　　里奥和克里斯蒂亚诺都知道这个没什么好笑的，但还是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哦，抱歉。」

　　克里斯蒂亚诺还记得在某个他带了女友参加金球奖颁奖的年份，他在苏黎世那个了不起的后台的某个房间里等待出场。

　　女友正拉着他，和他亲亲热热地说着什么，而梅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抱歉，我的休息室在隔壁我好像走错了。」梅西看到眼前这一幕显然也吓了一跳，忙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房间号，然后道歉道，「一个意外，真是不好意思。」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推开了女友的手并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

　　——这个不太庄重，让人看见了不好。克里斯蒂亚诺后来这样告诉女友。

　　「没什么，不过你应该呆在休息室等他们。」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说，「FIFA的工作人员看不到你会发疯的。他们还指着你和我待会儿的「表演」刷流量呢。」

　　克里斯蒂亚诺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因为这仿佛是在挽留对方、想要和对方聊天的意思——毕竟如果你不想和对方废话的话，完全可以只是说：没关系，再见。

　　梅西显然也感受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挽留」——他看看很不情愿地远离男友的女士，却丝毫没有流露出知情识趣地决定尽快离开好给对方留出二人世界的意思，「休息室里人太多了，我有点儿累。」

　　克里斯蒂亚诺对此倒是深以为然，要不是门德斯的团队手段高超的话他的休息室里大概也围绕着各色各类奇奇怪怪的人士，「你可以让他们出去。这又不难——呃，你要不要喝点水？」

　　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招待客人，他女友也不知道，毕竟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来。

　　但是比起这个更属于「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事发生了：梅西居然走进来坐了下来说，有茶吗。

　　「没有，你渴死可以吗？」克里斯蒂亚诺彬彬有礼地问。

　　梅西看了他一眼，自己倒了一杯水。

　　接下来的十分钟，克里斯蒂亚诺和梅西对坐着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最后梅西才说：「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水。」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不知道当时的梅西是怎么想的，但是那十分钟是他经历过的最放松的一个十分钟。他感觉他每天因为责任和追求而被挤压的心慢慢舒展开来，如同在海滩上沐浴着阳光的贝壳。

　　克里斯蒂亚诺喜欢晒太阳，喜欢呆在海滩上把自己晒到漆黑一团，他经常想，也许他把自己晒黑了，心脏也就可以感受到喜悦和温暖，而非重压和疲惫了。

　　但是他最终没在海滩上得到这一切，却在苏黎世这间房间里得到了。

　　——「你在想什么？忘记你的前女友一会儿吧，抬头看看服务生，他快哭了。」

　　克里斯蒂亚诺的思维还停留在另一个时空，手机的震动和来自梅西的短信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求求你放过我的前女友吧，她说她知道错了，不该刚才出场让你吃醋。」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讽刺了梅西的小心眼。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表情不怎么自然的服务生，干笑了一下迅速点餐——还好他会一点法语能应付，看看梅西吧，他和服务生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崩溃，最后两个语言废换了会西班牙语的服务生才算搞定点菜。

　　「就算不是法语，你哪怕学个英语都会好很多。」克里斯蒂亚诺继续嘲笑梅西，试图转移和前女友相关的话题。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西班牙语者。」里奥这样说，「西班牙语世界里不懂英语还不是正常事？」

　　「你是因为学不会。」克里斯蒂亚诺揭穿了血淋淋的事实，「说真的，你难道打算等到你去苏黎世的典礼的时候还一个字英文不会说，最后连别人念你名字都听不懂的时候才肯哭着承认自己错了吗？太棒了，那样的话全世界的媒体都会注意到这个，然后把这个写成新闻宣扬上二十年。」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职业叫做翻译吗？」梅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假装自己是因为大度才不跟对方计较这种事。

　　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才摆弄了一下桌子上那个小花瓶里的玫瑰，悄悄把花摆到冲着梅西的那个方向。

　　里奥看看罗纳尔多的那朵玫瑰花，花了一点时间想清楚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之后，也把自己的玫瑰花摆到冲向罗纳尔多的方向。

　　服务生给克里斯蒂亚诺端上了一杯柠檬汁，克里斯蒂亚诺冲他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同时借着他摆放东西的时候身型的遮掩，从自己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窗边狭窄的台子上迅速地冲梅西的方向滑了过去。

　　里奥立刻把盒子拿了过来，同时趁着给自己送红茶的服务生摆放的时候如法炮制，也把自己外衣口袋里的东西滑给了克里斯蒂亚诺。

　　——就像两个在桌子下面传小纸条的坏学生，既有些做坏事的心惊胆战，又有些未被发现的侥幸。

　　他们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同时打开了盒子。

　　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他们面前的盒子里都是一支新的手机——一支短信储存量特别大的新款手机。

　　巴黎适合有情人的人，巴黎是情人们的迷情剂。

　　巴黎适合没有情人的人，巴黎就是他们的情人。

　　——里奥觉得这个说法有点道理。

 

第97章 

　　克里斯蒂亚诺夹着街头画家给梅西画的画像悄悄回了曼彻斯特， 梅西则夹带着罗纳尔多的画像鬼鬼祟祟回了巴塞罗那。

　　梅西回到巴塞罗那后不久就面对了欧冠八分之一决赛， 而这一段故事里最神奇的部分就是，他面对的对手是穆里尼奥的切尔西。

　　“所有战术都有弱点。穆里尼奥肯定也有。”普约尔赛前最后一次训练后这样说， “你们在波尔图的时候有没有议论过这个？”

　　他的最后半句话是对着德科说的。

　　“我们私底下讨论过一些，包括助教和当时队里其他人基本都认为穆里尼奥先生的战术最担心快速出球和速度极快的前锋——高位逼抢会导致后场的人很少，如果有速度极快的前锋就会产生困难。”德科这样说。

　　他没有提及他曾经对里奥说到的「怕克里斯蒂亚诺那样的前锋」， 他觉得在巴塞罗那的更衣室提及毫不相干的人的优点不太好。

　　不过「速度快」也算是克里斯蒂亚诺对穆里尼奥的一个重要威胁了。

　　德科没有给出更多细节， 但是就算是普约尔也不会苛责他什么， 毕竟一般来讲自己人议论自己队的战术缺点也不会具体到每一次传接球。

　　里奥坐在角落里听着，什么都没说。

　　——对阵切尔西，那是里奥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是一个你第一眼看过去不知道哪里突出但偏偏非常抢眼的人——他个子不算非常高，身材也算不上健壮， 长相既不够俊美也当然不至于难看到印象深刻。但是说不上是那双眼睛还是那对眉毛，却偏偏显得他整个人都锋利起来，像一块让人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碰不得、一碰就会被尖锐的棱角刺穿手掌的顽石。

　　他不像罗纳尔多。

　　罗纳尔多是每天都在疯狂生长以求荫蔽一切的树，但是穆里尼奥是日复一日矗立着的、阻挡一切胜利的冰山。

　　罗纳尔多追求自己胜利， 穆里尼奥追求让除了自己的一切人都得不到胜利。

　　穆里尼奥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回看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了毫不避讳地继续看着他的里奥。

　　——他赛前做准备的时候注意到过这个年轻人。这个男孩是巴萨去年提拔上来的新人， 广受好评、颇受重视。

　　那个男孩和罗纳尔多截然相反，他看上去很温柔但是穆里尼奥猜测他实际上非常冷漠。他不是因为平和所以才对每一个人都温柔， 他只是因为谁都不关心所以才永远平静。

　　漠不关心， 就是这个男孩的立身之本。

　　穆里尼奥没有再看梅西，即使他深知这位小梅西先生是怎样程度上的一个天才少年。

　　——诺坎普，巴萨率先开球。

　　切尔西没有把巴萨当成一个过于特殊的对手， 他们没有为他们设计过于特殊的战术——但是这是对的，毕竟他们即使只是维持了自己的风格，巴萨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里奥很快就感受到了切尔西的风格，他们让里奥本场比赛的第一脚触球就是不顺的。

　　德科给过来的球刚刚传到他的脚下，他还没来得及停球就有三个切尔西球员冲了过来，一个挤开了里奥从他脚下抢走了球传到中场。

　　里奥皱皱眉，但是也没有再做出其他带有更多情绪色彩的动作。

　　巴萨在本方半场人数极少，切尔西从中场直接把球吊给了前锋——但是巴萨的后防并不愚蠢，他们抢到了高空球把球顶出了底线。

　　球权依旧属于切尔西。

　　切尔西拉开空档的办法和别人不同，他们利用的是场地的宽度，在压缩几条线之间的距离的同时反复利用场地的宽度寻找机会。

　　切尔西在禁区里得到的空间很狭小，他们再度把球传到斜后方交给中场，中场横敲，中后卫立刻传球吊到禁区。

　　切尔西的中锋顶高了。

　　球权好不容易再次回到巴萨脚下。

　　普约尔也许也是担心切尔西的逼抢，于是迅速出球给了德科——德科是穆里尼奥的老熟人了，虽然切尔西没有完全复制穆里尼奥在波尔图时期的打法，但是最基本的标准和要求是类似的。

　　所以德科甚至没有停球就立刻把球出给了等待球的哈维——这个球不完美。没有停球调整就立刻传球，着力点不好，球也有点儿偏。但是在亲身经历了这一段时间的逼抢之后，哈维既然能接到球，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毕竟他试图停球调整的那几秒之间，切尔西几个球员四五条腿就横七竖八地伸了过来。

　　切尔西再度断球成功。

　　伊涅斯塔跟上抢断，但是对方的接应很快，伊涅斯塔很难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断球。

　　切尔西的球再度传到前场，这次上前断球的是里奥。

　　切尔西的接应始终及时，就在里奥上前的同时就已经有两名切尔西的球员到达了正确位置准备接球——但是里奥既没有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惧怕、躲避身体对抗，相反，他主动迎了上去奋力去挤切尔西过来接应的边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