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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其实事实上, 若是今天之前, 有人告诉他他会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一个和尚的时候, 楚留香虽然不会打死那个人，但他肯定会笑。

　　他会笑那个人信口胡言。

　　是的, 他是不相信的。

　　他可是楚留香！他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先不说江湖中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美人，也不论他船上的那三位对他死心塌地的美人，单单说男子，曾经与他一同闯荡江湖的胡铁花乃至姬冰雁，都称得上一声美男子，更何况，他本人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世人常言，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是，今天，楚留香才知道，这句话说错了。有的美人不在骨，也不在皮，而在心。

　　楚留香是不信佛道，不敬仙神的，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加信得过自己，甚至是朋友。但是，今天，他却突然觉得，如果佛陀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他大概是信佛的吧？

　　他曾经听说过读书能养浩然正气，他没见过，也曾听说修道能成仙风道骨，他大概是见过三分的，他还曾耳闻参禅能立地成佛，他见过许多高僧大师，甚至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妙僧无花，但是，他总觉得，那些，都缺了分感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但是，今天，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神色轻淡，连笑意都不知何时隐去了的僧人，楚留香却觉得，若是世间有佛陀，当如是。

　　气质，气质，楚留香直到今天才知道，佛也是有气质的，而这种气质，唤作明虚。

　　不笑而春风拂面，不语而怜悯世人，不动而包容万物。

　　若有佛子明虚，便无舍利亦有真佛。楚留香现在才终于相信，原来那些僧人的议论，真的没有半分夸大虚假，心中有佛，其身即佛。

　　看着肖涯双手递过来的书信，楚留香此时却突然惶恐地不敢去接了。他竟然打扰了他的清修，将他从高高的莲台上拉到了这破庙之中，甚至还要将他带到这尘世其他的地方去。楚留香偷过那么多东西，却是第一次产生了悔恨之意。他不信神佛，但是，这世间，总有些美好的东西，让人不忍去破坏，而他，却生生破坏了一份这样的美好。

　　或许还算不上破坏，但是，他这样的作为，再怎么得到宽恕，也已经称得上是一种亵、渎了，这让他感到不安、愧疚，乃至惶恐。

　　肖涯看到楚留香露出这样的神色也是不由一愣，那可是香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肖涯穿越了那么多的世界，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人物、主角，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气运所钟的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要知道，能被世界气运所钟爱的人无一不是心智坚定、极有主见的人，便是他们最亲近的人都很难动摇他们的意志，更何况是露出这种惶恐的表情了。

　　就连当初才是少年的陆小凤，在面对肖涯的时候会讨饶、会服软，但也绝对不会露出这种明明白白的示弱的表情，更不用说悔恨了。

　　不过，几乎转瞬之间，肖涯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自然不是因为楚留香就比其他人差，至少，以肖涯所了解过的楚留香而言，他觉得，楚留香比起陆小凤要成熟、可靠得多。

　　但是就是这样的楚留香都被他所动摇了，那自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厉害，毕竟即使是破碎了虚空的高手，除了专修魅惑的人也极难动摇他人的心智。而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因为，他这具壳子，光环太重了啊！

　　肖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一直专心于充实自己，不断进步，尤其是七年前封印了自己的武功之后，他便再也不注意自己的系统版面了，因此，直到刚刚察觉到楚留香的异样，肖涯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自己的状态栏，这一看……

　　肖涯只觉得，如果现在系统要是有实体在他面前的话，他肯定不管什么圣僧气度，一定要喷它一脸盐汽水！因为，就在他的头像下面，一个明晃晃的、大写加粗的buff高高地挂在那里——【圣光普照】圣光普照，普度世人。少林方丈听闻少侠于异界广传佛道，特赠予少侠特殊光环。此光环一经佩戴，非死亡状态不得消除，佩戴期间，佩戴者风度MAX、气质MAX、（划掉）忽悠成功率（划掉）亲和力MAX、悟姓+10。

　　肖涯发誓，如果不是看在最后那个悟姓+10的面子上，他，肯定跟主脑申请，把他的这个坑货系统回炉重造！谁特么见过一言不发就乱加buff的系统！他问过他的意见吗？！他说他怎么奇怪为什么少林寺还有其他寺庙里的那些僧人看见他就跟看见佛祖降世似的，原来都是这个buff搞的鬼！

　　竟然连楚留香都中招了，这个buff的效果有点太可怕了吧！厉害了wuli方丈，真不愧是我大剑三出来的人，这逆天效果，怕不是连真佛也不过如此了吧？你确定你还是人类？！

　　其实也别怪肖涯得了便宜卖乖，如果是以前，有了这么一个逆天的buff，肖涯肯定是高兴的，可是，坏就坏在，这个世界，肖涯给自己的定位和以前完全不同啊！他这个世界就是来苟的啊！给他一块小地方放个蒲团他都能苟个三年五载，给他个这么逆天的buff干什么！他一点都不像被那么多人注意啊！

　　而且，肖涯也知道，光环这种东西虽然效果逆天，但是并不是万能的，君不见无花就不乐意待见他吗？所以说，想要光环好用，还是要用事实来发挥效果的，可是，看看这个光环的名字和简介，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是让他当圣父啊！呵呵，让他一个没了武功的和尚，在一个危险重重的武侠世界当圣父……系统，你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肖涯现在只庆幸自己以前出门少，并且，碍于私下里的那点小傲娇所以一直绷住没有崩人设，否则……光环崩溃，他就真的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了，要知道，光环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脑残粉，一旦消失了……那就是一群一生黑啊！肖涯现在看着这个东西就觉得头疼，这东西，要命啊！

　　怎么说呢，用个形象点的比喻吧，这个buff给了现在的肖涯，就好像刚开了一盘吃鸡，一个打算苟到决赛圈就心满意足了的伏地魔，不仅被强行带着跳了学校，还空投花式砸脸，还连把枪都不给他！可以说是非常的惨了。

　　肖涯：【绝望.jpg】

　　不过绝望归绝望，肖涯既然能活过那么多世界成为系统的正式员工，能力和素质也是没得黑的，大兄弟，捡了空投，自己没法用，还被全世界集火，但你亲和力爆表，怎么办？还用问！当然是抱大腿咯！

　　肖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腿？楚留香世界还有比楚留香更大的大腿吗？果断没有啊！不过，肖涯其实还是有一点犹豫的，毕竟他现在终究还没有真正踏足江湖，可是一旦他跟着楚留香走了，那么，跟在主角身边，再加上他这两个世界以来的奇葩运气，他肯定是要麻烦不断的。

　　不过……肖涯仅仅犹豫了两秒，便很快做出了决断。

　　肖涯捧着手中的书信，微微垂眸，轻声唤回了失神的楚留香道：“香帅不必自责，便是没有香帅，贫僧近日也要向方丈告辞，再次启程到各地游历的。香帅若是心有不安，不妨送贫僧一程？”

　　呵呵，这种说话方式也是够了，但是……为了不崩形象，再别扭也要忍啊！肖涯心中泪流满面，但是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风姿卓绝、气度悠然。即使没有标志姓的双手合十，口称佛号，依旧是显得一派高僧风范。

　　至于肖涯的决定……当然是抱啊！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他可没有忘了无花还盯着他呢！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更何况无花背后还有一个石观音，石观音、佛子、妙僧，要是说石观音和无花没有盯上他，肖涯是绝对绝对不信的！被这两位盯上了还想什么清净！即使他没有踏足江湖他觉得无花也已经帮他准备好了一万种花式死法。

　　而他又没有武功，下场是怎样的想也知道。再者，他也要外出寻找突破的契机，都说富贵险中求，他都安静了那么多年了，偶尔玩一下心跳也是可以接受的吧？反正左右都是死，跟着楚留香他活下来的几率还大一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别管能不能找到突破的契机，不管能不能活下来，至少……跟在楚留香身边就意味着可以疯狂刷江湖中的威望啊！反正他现在也已经前途未卜了，还有这个一个让人心累的buff，倒不如好好利用一下，正好，只要他不主动崩人设，这个buff就是刷威望的利器啊！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破碎虚空和威望，你总要给我一个！抱着这样的想法，肖涯果断选择了抱紧楚留香的大腿，别的先不说，先让他刷爆武林的威望值吧！否则……实在无法安慰他那被奇葩buff伤害了的幼小的心灵！

　　一想到以后都要这样，维持住自己的高僧形象，肖涯就不由悲从心起【幼小，无助，孤独.jpg】【蓝瘦香菇.jpg】

　　嗯，可以说是非常的惨的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楚留香所不知道的。

　　此时的楚留香……被肖涯这个戏精本精加逆天光环骗的对他是信得死心塌地的，甚至，还主动在心里给肖涯加戏。

　　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想……明虚大师真不愧有佛子之名啊，即使是对待他这样的人都心怀善念，他无缘无故，可以说是非常任姓地把他从少林寺中“偷”了出来，但他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转过头来安慰他，甚至还专门写信回去帮他收拾后续，这是怎样高尚的情怀啊！

　　嗯，这滤镜效果很棒棒了，感谢肖涯现在并不知道楚留香心里在想什么吧，否则，他肯定是没办法继续那么淡定地装下去的，毕竟，他的脸皮真的还没有厚到这种地步。

　　不过，虽然不知道楚留香给他加了那么厚的滤镜，可是从楚留香现在那副感慨动容的神色来看，肖涯也猜得到他肯定又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肖涯：……无fuck说。

　　为了避免楚留香过分脑补以致于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下去的话题，肖涯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一看到楚留香点头应了下来，肖涯便立刻先发制人，询问道：“那么不知楚施主打算前往何处？”

　　楚留香不由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肖涯刚刚说的什么请他护送、有意离开什么的都不过是给他个台阶而已，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计划，楚留香这下更加愧疚了，是他打扰了他的清修啊！

　　看到楚留香的神色又慢慢地变得诡异了起来，肖涯顿时就不好了，不要那么喜欢脑补好不好！他到底又想了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欠了他好几百两银子还不上一样？！

　　肖涯心里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立刻双手合十，向楚留香一礼，只道：“还要劳烦楚施主将此信送至寺中，贫僧游历不拘去处，既然有缘，便劳烦楚施主携贫僧同游一段时间了日后，叨扰了。”

　　楚留香立刻应道：“大师不必多礼，在下这便去送信，还请大师在此稍待。”

　　肖涯微微颔首，然后便目送着楚留香的身影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52章 明镜亦非台 三

　　“大师又寻到了什么？”楚留香看到肖涯驻足，顿时来了兴致。

　　肖涯轻笑着蹲下身, 拨开草丛, 微微侧身, 楚留香这才看到原来是一只鸟窝，而窝中还有着两只还未长全毛的小鸟。看到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起的小鸟, 楚留香也不由一愣，不得不说，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 幼崽总是最能激发人们的保护欲的。更何况, 楚留香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楚留香不由抬头望了望一旁枝繁叶茂的树梢, 再看看已经捧起了鸟窝的肖涯，立刻主动询问道：“大师可是要把它们送回去？这树这么高, 不如由我来代劳吧？”

　　肖涯也不推拒, 点了点头, 便轻轻地将手中的鸟窝交到了楚留香手上, “如此便麻烦香帅了。”

　　“不麻烦不麻烦。”楚留香笑着接过鸟窝，扭身便跃上了枝头, 俯身将鸟窝重新安安稳稳地安放在了树杈上。安置妥帖后他方才满意地笑着拍了拍手, 纵身跃下。不过刚一落地, 他便再次向肖涯抱怨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大师唤我楚留香便是，香帅什么的, 不过是朋友们抬举给我取的诨号罢了。我可当不起大师如此称呼。”

　　肖涯微微摇头，毫不示弱地回道：“贫僧也担不起大师之称, 香帅还是莫要再如此称呼了。”

　　楚留香被怼得不由摸了摸鼻子，但是却也不觉得被冒犯了。这是楚留香将肖涯从少林寺中“偷”出来的第三日。而此时他们才刚刚离了嵩山地界，向着长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