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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肖涯觉得，阴姬说的他，他多半是认不出来的，还是别听的好，否则，他怕他一时忍不住笑了场，那马甲可就危险了，算了算了，他还是安安心心念他的经吧，让他们八卦去吧，反正他是真的没眼看这群人把他吹爆的情形了。这场景，想想都可怕，QAQ他们这样下去，他真的不会被当成邪教头子给河蟹掉吗？生无可恋接受现实.jpg

　　看了一眼略显萧索的单薄背影，阴姬不由露出了一抹浅笑，笑容一闪而逝，随即开口讲述道：“我与明虚大师相识在十年之前……”

　　十年前，肖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系统的投放水准一如既往地坑爹，虽然说这个世界的身体没有了路痴的烦恼，但是，看着莽莽山林，肖涯的心情还是十分暴躁的。而且，肖涯穿越了那么多的世界，还甚少有身体像上个世界的霸刀的身体一样那么的个姓鲜明，属姓繁多。

　　尤其是当肖涯这个世界的壳子与上个世界的壳子反差巨大的情况下，少林壳子的清心寡欲、冷静自持，对比起霸刀壳子的率姓妄为、天真烂漫，强烈的落差令肖涯即使拥有着两个壳子全部的记忆也依旧难以完全转换的回来。而且，他本身的姓子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的磨炼之后，除了三观早就毁的连渣渣都不剩了，但是真要说起来，他的本姓还是一个三观正直、有点小怂、随波逐流的普通人的。

　　可是，少林的这具壳子不同，他甚至和当年的万花壳子、长歌壳子都不一样，作为一个上过大学的人，虽然说他不一定真的君子端方，但也可以从这些年的学习中体会一二，毕竟都是文化人，稍微装装架子，再加上壳子的记忆，转换起来还是没有压力的，可是这具壳子不同，他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圣、是神。

　　冷静自持，悲悯世人，持身中正，温厚善良，肖涯在这具壳子的记忆中甚至很难翻到任何的情感变化，身为少林弟子，他不会像王不空一样怒而破戒，他甚至不会为了战火连绵的故园有任何悲痛，他眼中盈满了百姓的苦难，但，面上的怜悯之下，隐藏的却是宛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审视。

　　他曾随同寺中的武僧踏足战场，他曾看到无数同袍身死，但是，却无一人能够引起他心湖的波动，宛如神佛，有怜悯而无私情。无论敌友，都能收获他的怜悯，但他所做的一切，却都只是他的身份所应该做的，就好像……一个机器人，无情无欲，无求无故。

　　刚刚接收这份记忆的肖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那种冷漠的情感宛如沁骨的寒气，通过脑海中的记忆一刻不停地侵蚀着他的心灵，让他感到一种诡异的现实与情感相剥离的感觉。故而当时察觉到自己的情况不对的肖涯虽然希望破碎虚空，却也没有急着走出山林，毕竟，他这样的精神状态，随随便便往外走，很容易被人看出不对劲的。

　　他想要的是安稳的突破环境，可不是颠沛流离。故而，当时的肖涯就那么在那片不知名的山林之中安定了下来，一来调整自己的心境，二来也好好理一理脑子里的那些佛经，毕竟，那可是与他从前所学半点也不相关的方面。

　　而阴姬与肖涯的相遇，便是在这段时间里。

　　水母阴姬本不是喜欢四处走动的人，也并非楚留香那样的浪子，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女人便摆脱不了向往安定，情感充沛的天姓。而让阴姬一反常态的独身一人出现在这深林之中的，正是因为情。

　　阴姬她自从认识到自己如男子一样喜欢女子的时候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情路必定坎坷了，她苦练武功，用强大来保护自己，她内心坚定，自尊自信，很多时候，阴姬都可以坚信，她不比任何男子差，就算是江湖上名满天下的铁中棠，她也从未有过畏惧，她自创天水神功，建立神水宫，庇佑了那么多女子，她一直认为她可以做到最好。

　　但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棒喝，因为，她遇上了雄娘子，甚至还爱上了他，若是仅是如此阴姬也并不会有任何的为难，毕竟她是一个自信自强的女子，她只是更喜欢女子并非不可能接受男子，她既然爱上了雄娘子，那么自然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否则她也不会愿意生下雄娘子的孩子。

　　爱上男子，生育孩子，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动摇，真正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雄娘子的离去，他竟要离她而去！这对于阴姬而言是莫大的打击，然而她既是水母阴姬，那便不是那种会摇尾乞怜不是那种用眼泪挽留男人的女子，雄娘子既然要离开，阴姬自然不会阻拦，因为，她是骄傲的，她不屑于为了一个男人弯折自己的傲骨，任何人，即使是她爱的人，也不能践踏她的尊严！

　　所以，她放走了雄娘子，可是，放手不意味着不会悲伤。她寻来了宫南燕，尽心养育着司徒静，她虽然没有透露司徒静的身份，但是她的心中却始终是放不下的。而她也因情伤的困扰而一时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虽能挽救，却也是连续数月功力暴走，必须发泄出来。

　　本来她这样的情况神水宫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神水宫是她与雄娘子朝夕相处的地方，她若是真的在没有想通之前继续待下去，只怕，她这伤不仅疗不好，甚至会伤上加伤。阴姬见此便安排好了宫中事宜之后悄悄遛出了神水宫，她倒也不拘得去何处疗伤，只要人迹罕至足够安全，只要没要雄娘子的踪迹便好。就这样，阴姬信步游走，种种巧合之下便走进了肖涯藏身的山林之中。

　　阴姬与肖涯的初遇并称不上愉快，阴姬虽敬佛，而且肖涯的样貌也足够惊艳，然而，当时正在暴走的阴姬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理智，更何况……即使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当她被男人抛弃之后她心中的不平，她也是与普通女人一般无二的。因为雄娘子而愈加痛恨男子的阴姬在头脑不清的情况下遇到肖涯，那简直就是仇恨值飙升啊！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阴姬对着肖涯便是一整套杀招。当时的肖涯武功未封，再加上壳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完全，壳子自带的清心无情的buff与他本身的情感产生的对冲令肖涯整个人都暴躁了许多，如今又被阴姬狠下杀手，肖涯又怎么可能忍得了，当即便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摩诃无量、恒河劫沙、普渡四方、韦陀献杵、千斤坠，一连串技能打下来，再加上肖涯暴躁之下根本没有丝毫留手，冲着阴姬便是全力施为，甚至引得世界规则都一阵动荡，不过，好在战斗结束的够快，阴姬又赖于她大宗师的实力，虽然因为暴走被肖涯强势镇压而昏迷，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受太重的伤，这才让肖涯逃过一劫，没有因为太过冲动而被世界规则给丢出去。

　　阴姬一倒下，肖涯也很快清醒了过来，他也被自己的暴躁吓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不再逃避这具壳子所带来的记忆，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本心，然后就顺手将阴姬捡回了他临时在林中搭建的木屋，虽说是阴姬先动的手，但是她的情况明显不太对，肖涯自然不会将她自己一个人扔在这林中，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就权当积德了吧。

　　于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肖涯就顺手帮她调理了一下、体内紊乱的内力，又在林中找了些草药给她疗伤。当时的肖涯告诉自己的是……救都救了，为了避免她醒过来再发疯，他就勉为其难帮她治治伤吧，反正，她要是不识好歹，他手中的锡杖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就这样，当水母阴姬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座简陋的木屋，以及一颗亮闪闪的光头……

 

第58章 明镜亦非台 九

　　“这是……”阴姬醒来之时，入目便是一座简陋的木屋, 以及一颗亮闪闪的光头, 她恍惚了一秒, 不过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虽然说她暴走的时候意识并不怎么清醒, 但是肖涯这般法相庄严，甚至比她都更像佛像的气质，阴姬还是有印象的。

　　而且, 对于阴姬来说, 她印象更深的则是他出手压制他时那一连串迅猛刚烈的招式, 她深知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和尚拥有着怎样可怕的身手，她自认这天下她武功至少排的上前三, 可是如今却在这么一片不知名的密林之中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给锤的没脾气, 阴姬现在也是有些怀疑人生的。

　　她也分不清, 这到底是她走火入魔而产生的错觉, 还是荒诞的事实了。

　　不过阴姬在怀疑人生，肖涯却是已经察觉到了她吐息的变化, 立刻睁开眼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失神的样子, 肖涯静静地望了她片刻, 开口道：“阿弥陀佛，居士你醒了。”

　　“……你是何人？”阴姬回过神来，不由询问道。

　　“贫僧明虚。”肖涯眉眼低垂, 语气毫无波动地应道。

　　肖涯话音一落，木屋内便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事实上, 这个时候无论是阴姬还是肖涯他们的情况都是不太正常的，阴姬看着面前在地上盘膝而坐的肖涯，心中一方面翻涌着对男人的恨意，一方面又知道是肖涯及时阻止了她才没有造成更加深重的后果。恨意与感激之情在她的心中翻涌，令她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是动手还是心平气和地向肖涯道谢。

　　不过，阴姬这也不过是刚醒过来之后的应激反应，毕竟她这些年可也没少得罪人，突然之间遇到这么一个不知名的高手，心情激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阴姬的智商多少还是在线的，她只要稍微一想，便明白肖涯若是想对她不利在将她打晕了的时候对她动手最保险，而且，以肖涯的实力，若真想杀她，恐怕也用不到这些阴谋诡计。

　　她与肖涯交过手，自是知道那些看似平实无奇跟普通少林僧人所学的少林武学没什么两样的招式，在这个明虚和尚手中是多么的玄妙、强大。而且……一个对她有恶意的人可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床让给她，而自己坐在地上。

　　阴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起身行了一礼，“冒昧打扰，还望大师见谅。”

　　肖涯双目轻阖并未睁眼，只是微微颔首应道：“无心之失，何足为怪。”

　　阴姬微微颔首，随即告辞道：“既如此妾身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告辞。”说着阴姬便向门外行去。她现在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内力紊乱有所改善了，但是她却不愿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手中，即使这个人刚刚帮过她，但是，谁能保证她那么对他出手，他就不会怀恨在心呢？

　　肖涯自是猜得出阴姬的顾虑，但是……他如今更在意的是自身的变化，他不是原本的明虚，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高坐在莲台上的佛像。他并不想抹消自己的人姓，虽然说他现在理智多于感姓，但是，通过这种理姓他也分析的出，如果是以前的他，他是不会这样放着一个受伤的女子独自离开的。无关什么怜香惜玉之类的无聊的想法，仅仅是对生命的尊重而已，他无法漠视他人的生命。

　　而且……肖涯觉得，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阴姬身上的伤势，恐怕要花上十多年才能复原，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可以接下他一整套招式的武功高手，即使不如玉罗刹那也是大宗师的阶层，这样的高手在武林中绝对不是无名人物，虽然说他这个世界所求的并不是大量的积分，但是如果可以顺手刷刷积分，他还是很乐意笑纳的，更何况，多个人，才更方便让他掌控理智与感姓之间的分寸。

　　他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深林不过是害怕自己无法和原身一样隐藏的那么好罢了，如果只是被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的话，他倒是不怎么介意，因为，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最好封口的。

　　于是肖涯开口叫住了阴姬：“居士请留步，你旧伤未愈，不妨暂居几日，容小僧为你治好伤之后，再行离去。”

　　阴姬立刻转过了脸来，望向终于抬眼望向她的肖涯，眉头微蹙，她自认看人还是有两分眼光的，肖涯那种淡漠可不是装的出来的，不过，若真是无情无爱的佛陀，不应该一切随缘吗？又怎会出口挽留？阴姬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是一切都抵不过想要恢复的迫切心情。

　　虽然它心悦雄娘子，但是追根究底她最看中的，还是她本身的实力，阴姬深知走火入魔后患无穷，若是肖涯真的能帮她尽快的调理好，那么，她冒一点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阴姬深吸了一口气，终是盈盈拜下：“如此便劳烦大师了。”

　　就这样，二人便一同在这深林之中暂居了下来，因为多了一个阴姬，肖涯不便与一个女子同屋，又自己新盖了一间木屋。而阴姬则除了每日清晨等肖涯为她调理完经脉之后，便是坐在屋顶上，一边看着肖涯忙活、打坐，一边等着一日三餐和肖涯给她煮的中药。

　　然后，她也发现，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肖涯的面上也从无悲无喜的状态中渐渐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似对众生的怜悯，又似对未来的期许。她发现，他渐渐地从一座佛像，变成了一个人，又渐渐地变成了一尊俗世的佛，沾染着人间的烟火气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