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算了，无所谓。
直到最后，心才被小小地牵动了一下，表面好亲近、实际上非常难以靠近的刀想着的，果然还是没有再多考虑的必要。
呼……
从唇角漏出了仿若叹息的气声。
他闭上了眼，等待更深的黑暗来临。
……
……
——铮！
锁链从身后投射而来，在宛若黑幕的空间大放光明。
浑噩中闭目的蓝发青年猛地睁眼之时，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另一条金色锁链拖得向后仰去，被男人伸臂接住。
“……”
这位王，永远是真人比回忆中的形象更为嚣张耀眼。
而如此耀眼的王，却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他。
“……”
三日月宗近愣了，许是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竟然半晌都没回过神。
他只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血从嘴角向下滑，眼看着就要滑落到腭下，没入脖颈处的阴影。
然而，男人的指腹擦过了他的嘴角，又向下，将那点刺目的血迹全部抹掉。
“本王非常生气。”
“……嗯？啊，我看出来了。”
“是么。给你时间，想想这次又要用什么方式让本王消气。”
王看都没看魔神柱一眼，再将左手抬起，从王之财宝中取出乖离剑。
他将怒火表现在了紧扣在青年背后的手掌下，以及，宛若烈焰鲜活燃烧的赤眸里。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只胆大包天的杂碎！”
第五十六章
“关于魔神柱……你们还记得雷夫说过的话吗？”
“嗯？说的是, 他本来的确是人类, 但因为得到魔术王的召唤……”
“没错。按雷夫所说，魔神柱在觉醒之前, 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或者说，都是代代传承下来, 拥有魔神血脉的魔术师，魔术师本人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的血统。”
“而且, 觉醒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姓情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还是人类时，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姓格是温柔还是暴虐, 变成魔神柱后，它们就只会一心听从魔术王的派遣, 种种所有都能牺牲，‘过去’的一切, 都会抛弃，自然不能再把它看作以前的那个‘人’。”
“当然了，像雷夫这种对玛修你似乎一直耿耿于怀的例子也有……等等，你们怎么突然想着提起魔神柱了？”
“那什么。”
包围医生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对视一眼, 小小声：“就是, 在刚才贤王突然掀开挡路的王们消失之前, 他就怒吼了一声‘魔神柱！！！’，把我们都吓到了。”
医生：“……”
“啊？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应该是去找三日月了。如果是魔神柱悄悄搞出来的事儿，需要担心的不是吉尔伽美什王，而是……”
嗯。
是那根倒霉的柱子。
……
“我可以靠在您的身上吗？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可能快要站不稳。如果等会儿很丢脸地倒下去，嗯……”
“话真多。”
男人似乎在百忙之中投下了一道奇异的目光，但由于眼前铺满了一层模糊的血色，他没看得清楚。
“难道你现在没有靠在本王身上？还是说，只是这样不能让你满足，你还想要本王把你抱住。”
“我可没有这么说，您自己想得太多。”
“唔，难得你向本王撒娇，还有些合心意。”
果然，这人不出意外地依旧不听人话。
“现在不行，手里没空。不过，对面的杂碎一瞬就能解决，到时候，本王再来抱你。”
……真是的。
他失笑，但却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越来越安心。
跟黑糊糊还砍不断的东西战斗，实在是太麻烦了，一身血的老人家感到身心俱疲。
倒是想问一下，王是怎么精准无误地跑到这里来的……可眼皮确实在沉沉地往下滑，力量从彻底枯竭到缓慢再生，这一过程中会催生更多的疲惫，抵挡不住。
所以，三日月宗近决定安心地把麻烦推给王，谁让他——是自己的“主人”呢？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靠起来其实不怎么舒服。
王的左手一直搂在他的腰上，他只能斜斜地歪下来，头下便垫着金发，再往下，唇角只差一点就要印到王的脸边。
“现在不要乱蹭。”
王突然说话了。
他的右手还握着乖离，确实没空，握着腰的左手，大概也不怎么想放，只有口头警告。
“没……”
被强行消声。
等三日月宗近回神之时，王已经面不改色地再把头转了回去，仿佛刚才冷不防吻人家额头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都说了很快就能解决了，着什么急！”
甚至，刻意板着脸的王还挺像绝对正经的样子。
三日月宗近：“……”
算了，算了算了。
他心道，不跟王较真，也不拆穿，以免王恼羞成怒。
再加上……他真的很累了。
反正王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无妨。
三日月宗近时隔许久再闭上眼时，心境便跟上一次截然不同，没有那点淡淡的惋惜，有的只是，好像是要比平时更活跃一些的期待。
至于到底在期待什么，他只笑而不语。
似乎过去了半晌。
传到耳边的噪音太大了。
宛如空间破碎，惊人的力量让天地撕裂，愤怒的嘶吼没能传远，就被泯灭在了碎裂后消弭的时空碎片中。
对于在昏沉中无比安然地入睡的刀来说，这些声音还算好的，都没有男人充斥着不屑的笑声来得响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吵。”
“哈哈哈哈哈——嗯？醒了？”
睡着的人不知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过，也没什么影响。
三日月宗近醒来了。
还未睁眼，他就感觉到，王说过的话果真没有白说，说了要抱他，就在不征询当事人意见的情况下，很不客气地抱了上来。
还是勾住腰和膝盖弯，这样让他整个人都柔弱起来——仿佛离王的胸口更近了些的姿势。
“……哈哈，您开心就好。”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倒也没生气。王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他又不是不知道。
“审神……魔神柱消失了？我们从那个空间出来了吗？唔，怎么还是……”
他的头枕在王的臂弯上，也要努力转头向四周打量。
而这么一打量，却一时分不出，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开魔神柱构造出的独立空间。
因为四周的环境还是那般眼熟。
是乌鲁克的街道，建筑物一模一样，不会有错，街道两盘，也有那些显现出热闹的摊位。
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
……
人，都出来了？！
“……”
“……”
大街上。
乌鲁克城民们目瞪口呆，望着本来应该在皇宫内和石板奋斗的“王”，以及一定伴在王左右但王终于申明了多次不是王妃的“王妃”。
“天呐——”
“我们就知道！王只是害羞不想承认！”
“都这么黏黏糊糊地抱上了，还说不是王妃！就是！就是王妃！耶！！！”
“王”和“王妃”：“…………”
第五十七章
该说巧还是不巧。
从破碎的空间, 也就是被魔神柱虚构的乌鲁克一出来, 他们竟然直接到了真正的乌鲁克。
猝不及防被包围，无论是三日月宗近还是王，都有一瞬的尴尬。
“这……”
被人围观。吵吵嚷嚷的叫着王妃，这种感觉竟然一点也不陌生。
他现在也发现了。自己两人应该是进入了曾经的历史。也就是几千年前。失忆的三日月宗近被吉尔伽美什唤醒，两人还以奇怪的方式相处着的时候。
换而言之, 他们似乎要和以前的自己面对面了。
不对。
王抱着他的手，冷不防抽了一下，暗示了心中的情绪波荡。
“我们还是先……”
刚把理智的提议开了一个头, 三日月宗近的话音就被打断了。
“走？为什么要走。等着，虽然本王也没有想到, 不过……”
“嗯哼, 很好!”
王忽然哼了一声, 情绪尚且不明。然后，他就哈哈大笑，这次的情绪能听出来了，不用想都知道，自然少不了都快溢出来了的得意。
三日月宗近：“……”
如果说这时候, 他还没想到王为什么心情这么好，那么, 也没等多久, 答案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
其实是英灵的王坦然自得地扬起头, 周围这一片王妃王妃让他听起来很高兴, 所以完全不去阻止, 也不呵斥他们聒噪。
一直等到炫耀一般的听够了的时候，满意了，王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唔，知道就行。不要挡路了，本王要去皇宫一趟。”
他这样的人才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更不知道什么叫做体贴，留余地。
过去的他和过去的三日月宗近会因为从未来而来的他们招来多少麻烦，王表示他才懒得管。
再说了，在王的心里，已然默认了某把固执的刀迟早要是他的王妃，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那么，什么时候冠上这个称呼都没关系。
三日月宗近：“……唉。”
不好意思，这把刀是多么人精，王如此直白的心思一想就懂了。
如果还是以前，他就算不想着办法把王气死，也会用或明或暗的多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抗拒。
然而，很奇怪。
他定定地望着王翘起来的嘴角，男人的神采飞扬在阳光下显得真是耀眼，目光落来，似乎很难移开。
“您是想……带我去休息吗？”
“不然呢？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啧，就只有本王不会嫌弃了啊。”
“咦？不算是脏兮兮吧，顶多有一点点血……哦，血流得还挺多的。那好吧，谢谢王的不嫌弃。”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避讳他人，还没有全部散开的乌鲁克民众一听，这才发现王妃身上血迹斑斑，一回神，实在是大吃一惊。
可是，还没有等他们惊呼，那两人就已经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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