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穿宋朝]苍穹之耀 作者:青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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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工业区借着迁都的名义,迁走大半到洛阳去,是在给宋国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们会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科技革命和科举改革,还可以如愿以偿的在全国发展工业吞并市场。
而临国即将得到的,是一个越来越强大而能平等对话的盟友,还是下一个不安分的敌人?
“你可以见他们一面。”柳恣慢慢道:“你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云祈踏错一步,就等于在自毁临宋的关系与她自己的位置。
“前提条件是,你们开放整片东南沿海的市场与海域,并且允许租借港口和船只给我们。”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勒索的慢条斯理:“作为回报,临国在工业区的迁移方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临国内部全局计划的环节之一。
他们需要橡胶,需要更多在本土无法采集到的资源,更需要确定这整个世界的版图,开启更广阔的市场。
更何况,第一艘轮船已经试水成功了。
“柳先生。”云祈抬手把长发拂至耳后,笑意加深。
“乐意之至。”
第165章 救赎
白鹿和厉栾对视了一眼,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这是外事团在扬州停留的第六日,也是最后一日。
今晚一过,他们就会折返临安,再跟着车队去洛阳。
白鹿在这些年里没有停止过追寻与她有关的任何消息。
她去了金国,成为了郡夫人,又推动了有些荒谬的糖业革命。
她去了宋国,转而成为商部顾问,又借着原有资产翻盘,进一步混入了绍兴制造之中,开始拥有越来越多的话语权。
这些年的会议里,哪怕没有直接接触过,也总会无意的同时出场,隔着人海遥遥一瞥,两个人都陌生又有些熟悉。
而厉栾略有些迷茫,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个人特意叫自己私下见一面。
柳恣在知道真相以后没有贸然的告诉她,只大致讲清楚了云祈在金国和宋国的所作所为,却一直没有掀开最后的一层纱。
很多东西不能明着讲出来,至少,不能由他这个局外人来控制。
坐在他们面前的云祈没有惯常用来掩饰自己的笑容,也没有穿现代的衣服。
她似乎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宋人,无论妆容绒袍,还是指甲的颜色和气味,都没有半点现代的痕迹。
“柳恣给我的时间并不多,”她看了一眼摄像头,慢慢道:“三十分钟。”
“我是来和你们,以及和我自己告别的。”
白鹿微微皱眉,想说句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2018年,有个涉密的商业项目被政府正式叫停,相关参与研发的公司必须在时限内摧毁有关设备,并且封禁资料递交给政府备份。”
“当时公司里有四个最高保密人,所有身家和亲属都被公司强制绑定关系,可以说是共存亡。”
“其中两人密谋转移了已经完成多次实验的Zeta,然后将祸根推到了另外两人的身上。”
云祈看着桌面,语气里没有质问,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的父亲母亲,因为这被构陷为涉密者,直接被隐秘地抹除了身份,并且在狱中自杀。”
白鹿眸子一缩,握紧了拳头,任指甲掐的掌心生疼。
“我花了接近二十年的时间,牺牲掉了我能付出的一切,甚至连着堕了两个孩子,才换取了我的姓名,我本应拥有的学位,以及可以活下去的所有资本。”
厉栾微微变了脸色,终于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你是——”
“你是那夜的那个女孩?!”
云祈只抬手揉了揉眉心,慢慢道:“是,又不是。”
“什么意思?”厉栾直接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全身都开始颤抖:“只有是和不是,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云祈没有抬头,情绪也没有被她带出什么反应,只慢慢道:“我收集了所有涉事者的丑闻,打通了各种关节,甚至自己建立了一个团队,想要把罪恶曝光于这世上。”
就如一面棱镜般。
“而背叛的那个人,直接启动了ZETA,让我死亡。”
白鹿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云祈。”
“你觉得我还是云祈吗?”
她抬起了头,只皱眉反问道:“Zeta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量子传送器。”
“他设置错了能量传输数据,直接让我们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
“可是原来的所有人,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只是复制品。”
厉栾根本没有意识到两行眼泪已经流淌下来,只两眼空空地看向她的方向,呢喃道:“你是云祈……”
“是,也不是。”云祈淡淡道:“就和那个量子传送的苹果一样。”
哪怕是苹果上的划痕,或者内部已经彻底腐烂的核,在传送前后都一模一样。
可事实就是,原先的存在早已被机器粉碎,连死亡都不曾感知过就已经消失于人间。
而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继承了所有记忆的再生者。
她起身给厉栾递了一张纸巾,语气平淡。
“我是从头到尾参与这件事的人。”
“所以在异变发生之后的那一刻起,我可以通过所掌握的信息,分析判断出新的结论。”
女人凝视着厉栾通红的眼睛,缓缓才开口道:“现在的我,是过去的那个云祈所造成的新牺牲品。”
我没有遭遇过那些黑暗的事情,可身体却也彻底被损毁到不能生育。
我没有实际接触过痛苦记忆里的任何一人,可他们全部活在我的记忆里,甚至回忆每一个名字都可以疼得钻心剜骨。
我是一个新的牺牲品。
旧的云祈早已在Zeta的作用下分解为虚空中的粒子,可我是与她不一样的人,却必须继承她的所有记忆和宿命。
就如同一个婴儿出生于世,天生就只有半颗心脏一样。
厉栾依旧处在迷茫的状态里,只本能地不断摇头,脆弱的想要否认所有事情。
可是白鹿却听懂了。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有过激的反应,不断地梳理着柳恣和她说的每一句话,终于开口道:“这就是你从开局就选择去金国和宋国的原因,对吗。”
你在塑造一个新的灵魂。
你的一切认知和记忆,会不断地被过去困扰甚至控制,可只要你接触足够陌生的区域,给自己添加更多的标签和身份,你会活成一个新的人。
那个三国之中的乱权者,和另一个时空里歇斯里地的女人,拥有着一部分全然相同的记忆,却不是一个人。
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所有的姓格、本能反应,全部都与过去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有关。
可这不是固化的,甚至在每一刻都可以去主动改变。
就如同桀骜不驯的人可以自我净化到温和从容,暴躁无度的人也可以自我约束。
那么从前疯狂的那个自己,和未来截然相反的自己,是同一个人吗?
是,也不是。
云祈注视着他的眼睛,终于泛起浅浅的笑意。
如今的她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身份背景,所拥有的资产和人脉,都已经与曾经的那个云祈没有多少关系了。
她容忍着生来就有的所有苦痛,在寻找着两个世界之间微妙的平衡点。
“而你和厉栾,是我记忆里与过去那个世界,最后有所链接的地方。”
“所以,我今天是来告别的。”
“不——不,”厉栾直接一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情绪压抑到了极点:“你不可以走,那些事情——”
“你还在愧疚吗。厉栾。”云祈反问道:“你直到现在,哪怕接触过六七个不同国度的心理医生,也没办法和心里的烂疮共存吗?”
厉栾脸色苍白,却始终紧紧抓着云祈,哑声道:“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你的痛苦来源于记忆。这与我没什么区别。”云祈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指腹与声音一样冰凉:“可是厉栾,你已经拥有全新的人生了。”
“你不应该被动地任由那些东西啃噬内心,你要活过来。”
不管是为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还是现在继承并重复着她的人生的自己,你都应该活过来。
“求你不要离开,”厉栾任由她抚触着自己的额头,哽咽到慌乱无措:“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在我父亲出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可是这些年——”
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又因此而何其煎熬。
那双淌着泪的眼睛望向她,仿佛在祈求着救赎。
“厉栾。”她低声道:“我们可以为记忆而活,也可以让记忆为我们而活。”
宋国在过去几年里,早已花重金买下了多个车队,加之工业区里刻意准备好了许久,迁都也没有花太长的时间。
所有君臣坐同一车队去往洛阳,然后是皇室财物的转移以及贵族们的随行。
少数的商人早已在洛阳买下了多块地皮,就等着在那边大干一场。
晋商、徽商、浙商甚至是闽商都早已塞了不少的好处进商部,就等着听下一步的消息。
而更可喜的是,伴随着复唐之兴的进行,朝廷终于松口流通禁书,并且把那些科学之论从违禁的名单里拉了出来,甚至开始主动编修更多成体系的教材。
乾道二年,新皇签署诏令,开启新一轮的科举改革。
这次改革明确划分了文理,并且在洛阳开设了对应的两大学院。
文科崇尚唐风的开放兼并之风,理科则注重探讨数理和工论。
出人预料的是,朝廷直接挖了好些个从前修皇陵造高楼的工匠,开始与他们共同修书立论,专门找了士子记录榫卯之巧、勾力之学。
理科又划分为工、医、数多门,听说某些学科还专门请了临国的先生过来亲自教学。
而新任的首相提出议案,也终于得到了内阁和上下议院的同意。
女子可以参与科举和入仕,且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
这件事绝不是做善事那么简单。
云祈撬动的杠杆,同样是利益。
开放女子的权限,可以更大满足贵族和商人想要固化阶级的诉求。
一旦女子科举和入仕开放,他们可以让族属中聪慧甚至根本不聪慧的女子也涉足其中,扩大自己势力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而那些家产不肯留给不肖子孙挥霍一空的富有商人,显然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在商行之中独当一面——连那无根无凭的云祈都可以成为首相,兴起多轮改革让大宋重焕生机,自家从小能诗能算的闺女为何不成?
就在同年五月,贯通洛阳和扬州的一整条公路也正式修通,虽然是较为简单的碎石子路,但比起从前车轮扬土坎坷不平的土路,已经好了许多。
洛扬公路的存在,犹如一条崭新的丝绸之路,开启了更频繁和广阔的贸易——
两国之间甚至开设了专门的长途汽车站,沿途诸路皆可停车。
这件事哪怕再过几百年,都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人们可以成群结队的坐车商旅,再也不用骑着小毛驴赶夜路了!
柳恣坐在办公室里,翻了一眼宋国的乾道日报,开始找上次没看完的连载文在哪个版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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