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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告诉我他死了。”Owen嘲讽地笑了笑，“那些日子……”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Hotch轻轻将水杯往他身前推了推，他能理解单亲母亲带孩子的艰难。

　　“几个月前，我又见到了他。”

　　“你的，父亲？”Hotch有点吃惊，据他所知这种在幼年时离婚后消失的男人很少会在多年后再出现。

　　“是啊。”Owen伸手握住了玻璃杯，“在一个……荒废的体育馆。”

　　Hotch皱起了眉。

　　“有时候我会干些零活，更多的时候我就只是到处游荡，看看有没有什么别人丢弃的值钱的东西。那天……我走到一家体育馆，外面满是蜘蛛网和杂草，看上去荒废很久了。”Owen停了停，“我喜欢体育馆，里面经常有些没带走的东西，杠铃棍子之类，都能卖钱。有时候还能找到些别的。”

　　他慢慢叹了口气，“我走进去，发现里面竟然坐了不少人。我以为我搞错了，那里还有人在使用，就打算离开。但我看到了那个站在垒起来的台子上说话的人，我，我——”

　　“你父亲？”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他也和以前不一样，可是我不可能认错，我知道那就是我父亲。”Owen用力呼吸着，那一刻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停下来，我知道他也看见了我，然后所有人都转头来看我。”

　　“然后我听见他说，欢迎加入我们，乖孩子，你能在找到这里，说明你是神的孩子。”Owen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那听上去就好像，好像他从来不知道我是谁。”

　　“Owen，如果那真的是你父亲，那么他和你们分开很久了。”Hotch轻声安慰，“他可能没有认出你。”

　　“不不不，我知道他认出来了。”Owen摇头，“他的眼神那么震惊。”

　　“然后你就加入了他们？”

　　“我没法拒绝。”Owen将脸埋在了双臂间，“那是……我父亲。”

　　“他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Owen抹了抹眼睛，“他给大家布道，他说神会来拯救我们，说神不满意这个世界，还说——”

　　“什么？”Hotch紧紧盯着他。

　　Owen几乎颤栗，“还说，他就是神。”

　　“他没有认你吗？”Hotch问道。

　　“不，他没有。”Owen咬了咬嘴唇，叹气，“他总是叫我神的孩子，但从来没有……没有提起过我是他的孩子，可我知道他认出来了，他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是那样复杂。有一天他交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找个地方点燃看看能烧掉多少东西。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只是……找了一间空房子，郊区很多的那种，我确定里面没有人了！”

　　他艰难地摇头，眼里满是泪水，“我每次都告诉他们，确认里面没有人，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干的！而我总是想，如果我做好每一件事，他是不是就会承认我，有一天把我和妈妈接回家。”

　　“Owen。”Hotch眯起了眼睛，缓慢地问，“你是否告诉过你母亲你找到他了？”

　　青年愣了愣，“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她这么多年都告诉我他死了。她看上去完全不想他，我不知道，可她从没说过当年他们发生了什么……”

　　Hotch点点头。

　　Owen捂住了轻声哭泣。

　　Hotch强迫他抬起头，问，“你们的神，会在何时降临。”

　　Owen惊恐地看着他，而Hotch不打算放过，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最终，Owen颤抖着开了口，“他说，12月31的午夜，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神会降临人间，他会带着他纯洁无罪的子民走过炼狱到底天堂。——那不是真的是吗？”

　　“不是。”Hotch简短而干脆的回答。

　　Owen看着他准备转身，突然问，“警官，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而Hotch全身一震，他几不可查地抿了抿唇，“如果你相信。”

 

第137章 

　　“我们通过Owen的母亲调查了他的生父，Henry Owen。”Lee将薄薄的资料递给Hotch，“至少在当年，他并不起眼，做过保险推销员，有一段业绩相当不错，但因为一些差错被解雇了，没有犯罪记录。他母亲也说他擅长甜言蜜语，事实上她当年就是那样被他唬住了。并且他深信自己不会平凡的度过一生……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他们分开的重要原因，她无法忍受他总是自视甚高却一事无成。”

　　“听起来像是我们要找的人。”Hotch轻轻点头。

　　“她找了很久，找到了一张当年的合影。”Lee将黑白照片夹在展示板上，“Owen确定就是他，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他们的仓库目前完全在掌控中，没有人搬运东西，我猜他们已经准备完毕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们要在平安夜实施抓捕。”Hotch思考过后，摊开地图向Lee解释，“——明天晚上。他们会有一场弥撒，我相信对这样组织来说，它非常重要，尤其是考虑到那之后几天他们将要实施计划。那是我们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会在哪里？他们的仓库吗？”

　　“不。”Hotch摇头，指了指地图上离那里不远的一处，“Owen说的体育馆，他说那是他们的神殿。”

　　“要放Owen回去吗？”Lee望了一眼在审讯室里已经趴着睡着了的青年。

　　Hotch迟疑了片刻，“恐怕我们不得不放，他在组织中的位置很特殊。虽然并不参与任何决策，甚至都不能算已经完全进入了组织，但我不觉得他父亲真的忽视了他。而且他干了不少活，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会引起怀疑。”

　　“他会不会向他父亲提出警告？”

　　“事实上，我猜他不会——他甚至想借口回家照顾母亲不参加这次活动，但我建议他就和平时一样出现。他是烧了不少房子，不过并没有做好准备杀人。”Hotch转头看了看，“而且就算他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不过别忘了跟踪器。”

　　“平安夜，明天晚上。”Lee叹息，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时间紧迫，我得请求支援，好好安排现场人员……有不少活要干。”

　　“小心些。”Hotch拿起笔在仓库的位置再次画了把叉，“他们有很多危险物品，不能排除在聚会地点也有储存。而且我们需要同时控制仓库，应该会有人看守。不过，那意味着你们大概不能按时回家了，不过如果顺利，大概你还能拥有一个不错的新年。”

　　Lee无奈地苦笑，“我有准备。”

　　他简单地给家里留言表示这几天没法回家之后掏出笔记本开始准备细节，考虑如何布置行动，Hotch在旁边看着，Lee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没说，“对了，按照你给的建议，我们找到了那起焚尸案的凶手，是个实习消防员，他承认从另一个失火现场拿走了那座雕像。”

　　“只剩他们了。”Hotch点点头，目光停留在Henry Owen那张尚还算年轻的黑白照片上。

　　Lee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照片上，过了一会，低头望向自己摆在桌边的全家福，“对了，你呢？”

　　“什么？”Hotch不解地收回视线。

　　Lee指了指自己的照片，“我是说，你不需要给你妻子或者女朋友之类的打个电话吗？”

　　Hotch耸耸肩，“可惜我没有时间去拥有这样的运气。”

　　Lee愣了愣，随即理解的笑了笑，轻拍手边的文件夹，“为了这些？探员，这我可得说一句，这些东西没法陪你一辈子，你得为自己着想。”

　　Hotch抿紧嘴唇，目光从平面图上抬起来，扫了他一眼，“……好吧，我也许需要向我的上司汇报一下案件进度。”

　　Lee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看着他拿起电话拨号、留言。

　　Hotch甚至没敢多等几秒，他实在无法在这时候去分心思考Rossi是否在电话旁，以及他会不会在等待自己。

 

第138章 

　　抓捕实施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对方完全没有准备会被发现。Henry Owen正站在台子上，竟然还有模有样地穿了件神职人员服装，然而这种本质上与宗教毫无关系的活动当然不会让Hotch有任何不适。

　　警方突然行动，同时端掉了聚会和仓库，真正意义上的一网打尽。

　　Hotch看着所有人被带上警车，再三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真的让他们在人群中放火，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致清理了一下现场，一路开车回警局，到处都是装饰物和欢乐气氛，空中甚至飘着小雪，这个时节的纽约，寒冷交织着难得的温情。

　　“Hotchner探员，要不要去我家过圣诞？”Lee看着正望着窗外发呆的Hotch，走上前敲了敲他的车窗，“还能赶上火鸡大餐。”

　　“不太合适吧。”Hotch想了想，“我可不觉得你的家人会高兴你这种时候带一名FBI探员回家。”

　　“我相信他们不会介意的。”解决了这么大的案子，Lee显得很放松，仍然撑在他车上朝他笑着说，“我是说，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圣诞节可不适合一个人呆在酒店。”

　　Hotch不自觉地舔了舔唇，“不，不必了。我还是赶回去吧。”

　　“所以……有人在等你？”Lee眨了眨眼。

　　Hotch撇撇嘴，没有回答。

　　“那我就不多说了，路上小心，探员。”Lee后退一步，朝他挥了挥手。

　　一路伴随着电台的音乐声，Hotch在高速行驶着，路上的车不多，他有点茫然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

　　当然不是这种时候去局里写报告，虽然他充分理解文书工作的重要姓也一直相当擅长这些东西，他显然对此还没有这么大的热情。

　　至少，他在这个夜晚冒着黑夜带着一身疲倦回到Quantico，不是为了这个。

　　但事实上他在哪里度过这个夜晚没有什么差别，他知道家里并没有人在等他，甚至连食物都没有，也许拒绝邀请只是不想悲惨到在旁围观他人的温馨氛围。

　　Hotch几乎是习惯姓地放慢速度顺手拐上了一条小路，尽管Rossi家在离这条路不远处，他依然每一次都在内心中坚持自己只是在走近路而已。虽然这条路既不近，也谈不上好走。

　　Hotch再次告诉自己，绝不会在今天去Rossi家。虽然他并没有发现Rossi有了新的恋情，但他非常清楚，如果Rossi想，他随时可以找到人陪他分享每一个夜晚。Hotch实在不想去看到这种场景。

　　他只是非常顺便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有些意外，Hotch不是奇怪Rossi家关着灯，毕竟这个时间他当然很可能已经睡了，可Rossi家屋外并没有任何布置，与一路上经过的五彩灯光与节日装饰格格不入。

　　这绝对不是Rossi的风格。

　　Hotch几乎已经要顺手停车，但最终只是缓慢滑行了一段，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用力摇头，在彻底停下之前，Hotch用力踩下了油门，加速离开。

　　然而很快Hotch在自己家门口再次心跳加速。

　　他家里有人。

　　Hotch没有停车前观察自己家窗户的习惯，直到看到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的黄色光线，他才突然意识到，有人在他家里，并且没有破坏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