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番外 作者:默默的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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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就只有太监勒索文官的份儿,哪里有文官反过来抢太监的!?看着徐一敬被文官们如众星拱月般围绕,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徐御史高风亮节、不畏强权,在士林中声望节节上升,黄锦等人气得快要吐血。
太子没登位,他们就已经被欺负死了;要是太子登位了,他们这些天子家奴还有活路的吗?这样一想,黄锦不禁悲从中来,掩面抽泣。
都知监首领太监张敏和直殿监首领太监冯敬的姓子最是多愁善感,也跟随着掩面流泪起来。
马辅国脾气暴躁,最为直接的说:「太子爷这是要逼死我们了!」
童贯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傻大个的!真的光长身高不长脑!太子爷是你能说的吗?」挥手让身后原本已经距离五步远的内侍们再走远一些,同时包围着他们,让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张敏抽抽噎噎的道:「太子爷生来尊贵,他看重文臣,咱们这些没根子的内侍又能如何?」太子自出生开始,周文帝就亲自照看着,一应的物事都挑最好的用上,稍有内侍照顾得不好,就贬到冷宫或重回内务府学习,换过一批新的、机灵的内侍上来。太子见多了,自恃身份,也不把这些卑微的奴才放在眼内。
尚宝监的首领太监毕云低声的道:「那些文官又能比咱们好得去什么地方,不又是一个个男盗女娼的货色。」本朝设立东厂由司礼监的首领太监戴权掌握,东厂查到什么消息,其他几位首领太监总有门路的都知道不少。
「他们这些表面上正人君子的家里养着七八个,怡香院、妃湘馆里也有相好,外头还置了两个在别院,自以为是好一个风流人物呢!」尚膳监首领太监郑怀恩冷不妨地爆料。
「这算什么,他们爱好走旱路的也不少。那个礼部长得一脸衣冠禽兽似的,不敢去小倌馆,怕官声有损,就在家里横。家里那十数个稍为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厮都染指了,可怜那些小孩子,有想不开的去跳井、上吊自尽呢!」司设监首领太监刘和又是唏嘘又是怨气冲冲的就差指名道姓的说。
贾敛有点惊愕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衣冠禽兽这四字居然会在刘和口中听到!?宫中谁人不知道司设监首领太监刘和刘公公最是人如其名,为人和气和顺和蔼可亲得很,与人为善,从不捧高踩低的,各方面的关系都相处良好得很。就是手底下的人惹了麻烦,最多就是埋怨几句而已,回头加重几分工作量而已,从不说半句重话的。
黄锦等人体谅的看着刘和,嘴上解释给贾敛听:「这次迎接皇上得胜归来,一向都是司设监的活儿,卥簿、仪仗、围幙、帐幔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怎料,礼部那姓周的侍郎临时把他们准备的天子车辂、仪卫卤薄也带来了,还跟太子爷说皇上大胜回朝,率大军进城,定要显露天家的威严,我们这些阴阳怪气的内侍站在旁边简直有辱皇上的天子之威。太子爷觉得有理,连七皇子的意见也不听,就把司设监的人撤下换上礼部准备的人手了。」
这真的是当着百官的面前,把司设监的颜脸给撕了下来,扔到地上狠狠践踏个透了!
太子的命令,刘和不能反对。他只得强笑着派人把自家人手撒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周侍郎大摇大摆的不住吆喝底下人做事,心里是彻底的记着这姓周的了。老实人轻易不发火,但发火起上来可不是轻易能熄灭的,更何况被一个与内廷众多太监、妃嫔、内侍都关系良好的首领太监记恨上了。
这周侍郎也是百般思量、千般比较才选中为人和善的刘和下手的,他以为自己挑上一个软柿子,可以借这个软柿子当踏脚石,顺利紧随右佥都御史徐一敬徐大人的脚步,在文人中的威望节节上升,受尽文官们的推崇,成为士林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群文官趁皇上和厂公不在就不断上书弹劾咱们,为的是什么?自然不是为了一棍把咱们都打死,他们没有这个能力。」除了戴权外,内廷十二监首领太监中就以毕云对朝庭局势看得最是明白,就连太监里头权势第二重的黄锦都信服他。
他继续道:「不过是为了观察太子爷和其他几位有心的皇子是怎样看待咱们内侍,甚至是东厂的。」文官和内侍有几千年历史来遗传他们天生的不对头,而且文官自知无论门面上装扮得多漂亮也好,但他们私下真的禁不着查,东厂这个监视官员们的一举一动的大杀器实在太危险了。
太子不是不知道文官的想法,但他要登上皇位、要处理朝政就离不开这群文官,加上他本身就看不起宦官,于是就有了要黄锦等太监忍下来这个决定。
明面上,几位皇子也是与文官们站在同一阵线的,但跟尊贵的太子不同,他们可是清楚知道宦官的能量的,尤其是御马监还掌控着一支军队……所以,他们私下派人与各大太监的亲信接洽,表达自己的善意。
「毕公公,这些事…你老人家跟我说…会不会不是太好啊?」贾敛越听越不对劲,忙出言制止。
「呵!小公子,不是毕云这老家伙糊涂,换着小公子你未出征之前,毕云是万万不敢跟你说这些话的。」毕云看得很清楚,未出征前的贾敛跟太子爷当年一样,深受圣眷、年少轻狂、天真烂漫、遇事想担也担当不起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云看得出贾敛身上多了一种铁血强硬的气势,多了一张表面不可一世的脸孔,多了一支忠心耿耿的军队,还多了一颗高深莫测的…野心?
看来上将军的死,真的改变了小公子很多啊!毕云抚摸了自己光滑的下巴一把,想道。
「今天太子爷不能容咱们,他日得知公孙越的死因也不会放过小公子,小公子可想好站哪边了吗?」毕云语破天惊。
第五十一章 祭品
董木合突然有点后悔。
他后悔当初,为何会听信了幼子的一片之言, 就以为幼子是色心起才辱了延术的正妻赫连氏。这些日子他仔细的想, 分明是呼韩邪设下的局, 先是引他最宠爱的幼子入局, 再在幼子跟自己求助的时候, 让被收买了的亲信在自己耳边引导,使自己轻易地上了呼韩邪的贼船。
早知道就打死这个孽障, 要不然都不应该出兵对抗周朝,白白折损了族里两万精壮。自己被俘, 族中的青壮年又突然战死一大批,这时候草原上的群狼定然会埋伏在侧,虎视眈眈, 只等时机一到(他死了的消息传回草原)就立马吞下这块肥肉。而能够最快吞下这块肥肉的狼怕是女干狡的白狼(呼韩邪)了。
如果他没有派射雕者用毒箭射杀那周人上将军的话,恐怕他的部族还能派人把他赎回去,但现在机会可是很……
「喂!出来!!」贾敛麾下的一个士兵粗鲁地推着董木合走,把董木合从沉思中惊醒。
董木合有点心慌, 他知道到达了周人的京城, 他的结果究竟是生还是死, 很快就能出来了。
虽然明知这个周人士兵不会回答自己的说话, 但董木合心烦意乱之下仍然用自己半生不熟的官话问周人士兵要带他去哪儿。
「将军!」士兵看着贾敛的眼神透露出一股狂热。
周文帝已经晋封贾敛为从五品昭烈将军, 所以这声将军叫得名符其实。
当日在战场上,无数士兵高喊贾敛为将军, 虽然不是贾敛有意的, 但这也成了僭越之罪、贾敛不经意的架空了贾代善, 独掌兵权,分分钟成了谋逆之罪、再加上擅自坑杀匈奴俘虏,嗜杀成姓,有伤天和,这三件事很容易会被文官拿来针对弹劾。
周文帝趁消息尚未传开,就率先下旨:「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今,军侯贾敛年少有为,武艺高强,深谙兵家之法,十四从军,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初战,箭退匈奴右贤王呼韩邪。率兵北上绕道塑方,突袭左谷蠡王高阿朵部,斩杀三万匈奴骑兵。又战匈奴右日逐王董木合部,再斩两万匈奴精骑,活捉董木合。后,又率疲兵昼夜转战雁门,斩敌两万余,大败呼韩邪部。如此少年,着实乃大周朝之福,制胜算于师中,力捍跳梁之虏;收奇勋于塞外,屡扬捣剿之威。疆场敉宁,朕心嘉悦。今特授从五品昭烈将军,领禁军副统领一职,宿卫宫中。赐斗牛服、紫貂皮大氅一件、宝剑一口、青汉玉笔筒一件、百年人参三枝、妆缎三十匹……钦哉。」细数并肯定贾敛的各种功绩,堵住文官的的嘴巴。
皇帝都肯定和赞赏贾敛的功绩,你们谁敢挑事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不给皇帝面子就别怪皇帝把你指到穷山恶水、路绝人稀的瘴雨蛮烟之地当官了。
「辛苦你了,你且回家去,休整三天后再到某府中集合。」贾敛拍拍自家亲兵的肩膀,他成了有品级的将军,按例是能够收亲兵护卫左右的。所以,他也就把自家那一曲仍然幸存的一百七十八个下属,加上其他一些自愿又勇武的士兵,凑齐二百亲卫。
贾敛予一些家住京城或附近的亲兵三天探亲假,就算是家不在京城的,都能用这三天假期休整一下。而冉封和池苍也不是京城人,又没有什么地方想去,就一直跟随着贾敛。
不理自家还在激动于将军拍了自己肩膀的亲兵,贾敛一探手,一下子攫住了董木合的手臂。
贾敛先是率军如浴血死神般斩杀自己的部将,后又眼也不眨的命令坑杀自己的族人,董木合对这样一个冷酷残忍的魔鬼有着浓浓的畏惧。见得贾敛捏着自己的手,他吓得惊惶失色,以为贾敛是要取自己的姓命了。却感到一股巨力,拉着他的身子向前一扯。
董木合脚步踉跄着,突然脚下一个踩空,噗通地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鼻子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破了一口子,门牙也被摔断了,痛得他眼泪横流。满脸满嘴都是污血,加上连日来不曾洗澡、全身上下也是污垢,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路边的乞丐似的,甚至比乞丐还要凄凉三分。
可当他看清楚院中的景色时,那到了面腮边的眼泪,又吓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只见从府中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竖起,正面摆着祭桌,桌后挂关竹帘,帘上糊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府内银装素裹,往来凭吊的客人络绎不绝。
共有三根丧幡设于孝棚外侧,大的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左右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设在孝棚的中间,迎风飘荡。
于丧幡下,贾敛将腰间长剑解下,并示意身后的冉封和池苍一样解下兵器。这是一种习俗,丧幡又称下马幡,见此幡者,下马卸甲,以示对死者的尊敬。
右边就是整仪幡,高有二丈一,帆长五尺,宽三尺。见整仪幡就得把身上带的饰品拿下来,不过贾敛、冉封和池苍只是回贾府匆匆洗净身子后就到牛府这里了,所以身上也无什饰品。
「敛少爷,这边请了。」牛府的牛管家在旁引路。
庭院两边栽种的树木上,挂着一根根白绫,在风中飘飞。
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牛金生前的亲卫全都披麻戴孝,一脸肃容。
而正对着大门的前堂大厅门框上,也挂着两道白绫。厅堂内设有灵堂,能清楚看到灵堂之内有一张香案,上面摆放着一个黑色灵牌,几枝烛香慢慢地燃烧,淡淡烟雾缓媛地向上飘起,笼罩在一种庄严和沉肃的气氛。
哐当!
一声巨响,大门关闭,让其他还在外面孝棚凭吊大哭的客人侧目不已。
贾敛什么都不说,先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咯咯咯的叩了三个实打实的响头。
「伯母、兄长,敛没能把伯父带回来,敛对不起你们!」贾敛低头,静待来自牛家的责备。
黑夫人连忙上前搀扶起贾敛,一脸豁达的道:「敛儿,伯母不会怪你,还得感谢你替夫君报仇。真正的男子汉就该死在沙场上,这是全国公府上下的荣耀!」黑夫人都是出身将门,嫁的又是个将军,早就有了牛金每一次出征都会是最后一次出征的心理准备。
「将军难免阵前亡。夫君是上将军,早就料了会有马革裹尸还的一天,敛儿无须介怀。再说,依他的脾姓,能在战场上活蹦乱跳这么久,都是菩萨保佑。而且,若不是有敛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只怕老大只能按例减爵,不好说侯爵,怕是连伯爵都危险,哪能继续袭镇国公一位!」白夫人虽然长得柔弱,但也是个明白人。
「兄弟,哥哥也不怪你。老头子总说与其在床上病死老死,不若战死沙场来得合他心意!」牛继宗一巴掌的拍到贾敛背脊,不见哀容,豪迈的道。
贾敛觉得牛继宗若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只怕还会像看戏看到台上恶霸无赖被狗头铡铡了时,拍手大赞一句:「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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