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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光华绽放，无形气劲轰然而出，大地震颤碎石如雨。剑子仙迹不必看也明白，是涣然冰释输了。

 

等一切平息之后，涣然冰释已然倒了下去，她口中咳血面色惨白，还仰起脸叫：“掌教，二师兄，太上章……”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太上章缓缓摇头，“你这是何苦？”

 

好像得到这一句安慰，涣然冰释就已满足了。她闭眼时还是带着笑的，仿佛她从没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苦，仍是当初那个天真稚拙的少女，会因太上章一言一笑而莫名欢喜。

 

太上章站在原地，咳嗽了好一会又被他用手捂住，声音越发微弱。

 

没人打扰他，甚至连妖都之人也悄悄离开了。

 

唯独和光同尘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剑子仙迹这才看到，从太上章指间流出的血，已然是漆黑的。

 

 

 

 

 

 

第14章 第 14 章

“你想死。”剑子仙迹说。

 

听到这话的太上章不抬头，他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一枚铜钱，将其高高抛出又稳稳接下。如此数次，铜钱都是正面在上。

 

这本事不算神乎其神，只能说是熟能生巧。也可见太上章平时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只能用这种小招数打发时间。

 

不归路上道玄掌教出手一招击败道玄叛徒，这消息没几天就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一贯嚣张的妖都之人也收敛了两分。

 

好些正道侠士喜滋滋地认为，所谓的妖都也蹦跶不了几天。只要等素还真回来了，打败妖都就是指日可待。

 

在剑子仙迹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乐观。太上章已然被妖都逼出了底牌，现在苦境正道的战力已然被妖都看透了，但妖都仍旧朦朦胧胧如在雾中。

 

而且太上章用过那门术法以后，奇毒发作越发猛烈，恐怕他真撑不了几天。

 

“若非你一心求死，你就不会故意激怒你师妹，让她毁了解药。”剑子仙迹继续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活。”

 

那枚铜钱被太上章稳稳捏在指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活的时间够长了，早死晚死并无区别。”

 

听到这话，剑子仙迹并不意外，然而他无法明白太上章的想法。

 

太上章比剑子仙迹还要小上几十岁，他不该这么厌生。对先天人而言，千年也并不漫长。一不注意，人间已然换了个模样。

 

平时太上章该活得有多烦心，他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若说道玄掌教日子过得悲苦，恐怕连妖都之人都不会相信。

 

“我经历的事情太多，每次都忘不掉，太麻烦了。”太上章长睫毛一颤，语气还是淡淡的。

 

剑子仙迹呵呵一笑，并不说话。

 

太上章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摇摇头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又自顾自把玩着那枚铜钱，气氛立时冷了下来。

 

沉默许久之后，剑子仙迹才说：“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也该想想和光同尘吧？”

 

现在和光同尘专心致志地替太上章寻找解药，已然忙到心力憔悴。可谁都不敢劝他一句，生怕逼得道玄执剑走火入魔。

 

唯独太上章半点都不担心，他任由和光同尘找来各种药物，来者不拒全都吃下，唯独病情不见好转，一切权当哄和光同尘开心。

 

“没了我，大师兄顶多伤心个几百年，他注定比我活得长久。”太上章道。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凉薄，伤心个几百年还不算大事？

 

剑子仙迹闭了闭眼，他终究没忍住，“上次妖都之主出世之时，那任道玄掌教究竟用了何种方法才将其重新封印？”

 

“神魂，道玄掌教以神魂为封印，让妖都之主千载未出。”太上章坦荡直白地答，根本不掩饰什么，“这也是我的天命。”

 

意料之中的答案，其实剑子仙迹也早猜到这一点。

 

一个人若无神魂肯定姓命全无，而且不能转世，这真是足够残忍的答案。所以太上章不在意他身上的毒，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所以我怪涣然冰释不分轻重，她不该为了一个必死之人叛门而去，还牵连他人。”太上章说，“至于大师兄么，我只希望他能看开些。”

 

“他要外出旅行也好，行侠仗义也罢。没我拦着他，估计大师兄也会很开心。”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剑子仙迹也没了办法，这算是他近来听过最坏的消息了。

 

不过好在素还真终于从妖都回来了，他不光把妖都的底探得一清二楚，还顺便把妖都皇子忽悠来了苦境。

 

素还真打着替皇子寻找心爱之人的幌子，光明正大地分化妖都内部势力，成功让妖都之人乱成一团，苦境正道终于喘了一口气。

 

可事情就微妙在，妖都皇子心仪之人叫涣然冰释，刚巧死在道玄掌教太上章手中。

 

自己心爱之人为了太上章叛入妖都，为了太上章求取解药，也为了太上章成了苦境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偏偏涣然冰释一片真心，换不来太上章一句承诺，她甚至为这人死了，妖都皇子要是不恨太上章才是天大的怪事。

 

剑子仙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妖都皇子实在是个痴情人，至少比太上章厚道多了。

 

妖都皇子玉山摧人年轻也很俊美，眉目之间都笼罩着一股戾气。哪怕有素还真从中调停，对太上章也没有半点好脸色，眼神如刀非要活剐了他才开心。

 

一上来玉山摧就硬邦邦地说：“汝杀我心爱之人，此仇断不能了却。”

 

太上章还没开口，和光同尘就替他解释道：“妖都与道玄势不两立，涣然冰释叛出道玄投靠妖都，已然犯下天大罪孽。而且她还犯下杀孽，掌教亲手斩杀叛徒，他可曾做错什么？”

 

这话跟正道之人讲还有用，本来谁也不觉得太上章做错了，顶多是感慨一句，涣然冰释有些可惜了。

 

可对于痛失自己心爱之人的玉山摧而言，这些话他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他只想看太上章死，仅此而已别无他念。

 

“道玄与妖都势不两立，皇子若想杀我，也不必急于一时，日后你我总有机会决一死战。”太上章也是这么硬邦邦一句话，不妥协够硬气，倒让素还真苦笑连连。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聊的。

 

谁知玉山摧还不走，他将一个玄色玉瓶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说：“吾有解药，可以给汝，也算了却她的遗愿。”

 

“吾知你中了妖都之毒，时日无多。但解药不是白给的，吾要你像她当初一般，孤身一人独上止戈楼。不带兵刃不动根基，闯破九道关卡，你若出来解药归你。”

 

“若你失败，吾要将她当日尝过的苦楚，千倍百倍还给你。”

 

“抱歉，我不接受。”太上章缓缓一摇头，“皇子给出的条件太轻了，根本无用。若你是妖都之主，以退出苦境为代价，我自然会去止戈楼走一趟。”

 

“可皇子虽是皇子，却没有那么大的权柄。这等邀约等你成了妖都之主后再跟我说，才算有用。至于我是死是活，也不用皇子担心。”

 

虽然是激将法，效果却好得出奇，玉山摧的脸立时涨红了，是被人忽视被轻蔑的怒气。

 

他袍袖一震带着手下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一道气劲震碎了药瓶与解药，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剑子仙迹心想，不愧是喜欢涣然冰释的人，最后这等生气掀桌子的做派都一模一样。

 

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提解药的事情，而素还真从妖都回来一趟，当真打听到了十分重要的消息。

 

妖都之主肉身还在封印之中不得脱困，但其神魂却已然出窍藏身苦境千余年。

 

涣然冰释之所以能找到妖都所在之处，以及当初音希声的背叛，都是这位妖都之主在背后兴风作浪。

 

虽说妖都之主仅存神魂功力大不如前，但其藏身暗处到处搞事，更让人心惊胆战了。

 

音希声被太上章设计杀了，还算苦境占得先机。而涣然冰释叛入妖都解开第二道封印，着实让苦境正道猝不及防，可以说是吃了亏的。

 

“而且前辈身上的毒，多半也是妖都之主所为。”素还真慢慢地说，“这种毒在妖都也是稀有之物，唯有皇室方能知晓配方。”

 

换句话说，妖都之主早在千百年前就开始谋算这件事，他甚至算准了太上章必会拜入道玄门下。

 

妖都之主先出手先布局，这一手在千百年后起了作用，无形间削弱了苦境正道的战力，着实有些可怕。

 

现在就看太上章能撑多久，他撑得时间越长，苦境正道胜算越大，也能一点点扳回局面。

 

“天命未尽之前，我不会死，各位不必顾忌我。”太上章还是这么句话，已然是断言而非安慰。

 

但这次不光剑子仙迹不信他，就连和光同尘也不信他。

 

太上章还能活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妖都之主只要慢慢熬死太上章，他就已然赢了大半。

 

“就算我死了，还有我的徒弟盈若冲。”太上章说，“道玄封印稳固不会破，着急的是妖都之主，他一日不曾夺回肉身，就不是真正的妖都之主。”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剑子仙迹心想，怕不是那位妖都皇子玉山摧已然快被素还真策反了？

 

当皇帝势力衰弱之时，皇子顺势而起接管一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些妖都高手免不得在两派中摇摆不定，甚至自相残杀也有可能。

 

剑子仙迹相信素还真的本事，他也当真安下一颗心来。这回苦境的局势安稳许多，一切当真是不急了。

 

有如此念头的不止剑子仙迹一人，可还惦记太上章生死之人，只剩下一个和光同尘。

 

当时谁也没看出和光同尘有何变化，他就那么平静寡淡地点点头，别人就权当道玄执剑识大体能牺牲。

 

唯有玉山摧亲自上门奉上和光同尘的佩剑时，所有人才知道出了事。

 

 

 

 

 

 

第15章 第 15 章

玉山摧说，道玄执剑当真本领非常，不带兵刃独上止戈楼，耗费三天三夜终于成功闯破九道关卡，只此本领，天下间也并无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