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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君不见+番外 作者:无执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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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星尘没再说话,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下面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有些无措地看着薛洋。薛洋死死地盯着晓星尘,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佐证他晓星尘是在戏弄他的猜想。而薛洋却看到了晓星尘脸上居然有了期盼的神色在,随即薛洋收敛了所有情绪,掩住内心几乎可以说是狂喜的涌动。
  他翘首以盼的东西终于有了回报,在这世间,在晓星尘身边,寻到了一个容身之所。可他依然换上了他惯用的腔调,对晓星尘说:“道长啊,这话可不能乱说。”随后,他又扬了扬嘴角,挑衅般问,“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晓星尘歪了一下头,看着薛洋的那双眼里,一如当初,明亮如星。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疤痕,眼神平和,这一番动作被薛洋如数收入眼底,薛洋顿时陷入了缄默。
  他如何不知道晓星尘脖子上的那道疤。
  那是他们上辈子惨烈收场的见证。
  可是晓星尘表现得满不在乎一般,似乎只是忽然想起了这回事。
  他没直接回答薛洋的问题,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说:“从今往后,前尘旧事,无需再提。”
  之后日子熟悉且平淡,晓星尘照顾着受伤的薛洋,薛洋丝毫不改他胡搅蛮缠的特姓,晓星尘帮他换药的时候,咿咿呀呀地喊着疼,弄得晓星尘手劲只能一轻再轻,直到晓星尘被薛洋嚎得没了脾气,哭笑不得地问他:“你的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
  薛洋嘻嘻一笑,说:“其实我不怕疼啊,道长问我疼不疼,我就说疼呗。”
  晓星尘无奈地摇头。
  薛洋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义庄的屋顶忽的开始漏水,两人便上街买了修屋顶的材料,又慢吞吞地等到傍晚太阳下山、吃完晚饭了,才肯动手。理由是薛洋觉得下午的太阳太火辣,他拒绝被暴晒。他们像很多年前一样,薛洋在屋顶上敲敲打打,晓星尘在旁边给他搭把手,等到两个人终于把房顶加固好了的时候,已是彻底入了夜,晓星尘抬头,就看到皎洁的月色和闪耀的群星。
  夜风温柔。
  薛洋躺在屋顶上小憩,晓星尘坐在他身边,他又想起前世他们在义庄房顶上谈话的那个夜晚,薛洋问他有没有恨过一个人,他说委婉地说着人不能沉溺在仇恨里。而后的数年间,他们一路跌跌撞撞,起起伏伏,不断地相遇又分别,数不清的痴缠与难以割舍的羁绊,掺杂了那些过往的仇恨与释然,不声不响地伴随了他们一生。
  时至今日,倘若薛洋问起那个问题,晓星尘或许会迟疑片刻,但依旧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旧恨若非要追究,通常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怨长久’和‘放不下’是人世间八苦之二,浅尝辄止尚且酸涩,何况摆在心头念念不忘。
  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谁都逃不过要淌一次这满是苦水的人生长河。
  他提醒他要警惕人心,也让他生出了恰到好处的棱角,让他知世故而不世故,让他的温柔带了锋芒也有力量;
  他引他逃离苦海,教他明辨是非,也教他学会退让与宽容,给予他天地、心中的一隅,让他不至于孤苦无依。
  晓星尘看了眼身旁闭着眼的薛洋,他把目光收回来,放到遥远的天际上,有风拂过他们的脸庞,薛洋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摘了一片树叶,置于唇边,幽幽地吹起了没有谱、却意外好听的曲子。
  晓星尘笑了,静静地听着薛洋吹曲子。
  他们那些过往都被扔在了河水的深处,他们站在涓涓河流之中,携手与共,沿着平静的河水向前而去,或许难免有浪起氵朝涌,礁石阻碍,却不再担心会被淹没在这河水中。
  他们似乎输掉了一切,又赢得了所有。
  晓星尘想,若今后他们的一生都能如此安稳地过下去。
  这样,也好。
  end
  
 
番外一
  “药苦不过入口瞬间,可他予他的糖,却足以甜他一辈子。”
  与君同·其一
  薛洋厌恶喝药,虽说良药苦口,可对他来说,要他一个喜甜至极的人喝那种东西,那感觉比当年吃魏无羡做糯米粥还要难受一百倍。
  而偏偏他有伤在身,晓星尘略懂医术,便擅作主张地给他采了一大筐草药回来,天天熬给他吃,薛洋起初还能把晓星尘忽悠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药倒掉,留下一个空碗,再装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冲晓星尘撒撒娇,抱怨药太难喝便过去了,直到晓星尘发现薛洋每回都是偷偷倒掉药压根不喝之后,铁了心要让薛洋尽快恢复过来,于是后来,晓星尘索姓盯着薛洋把药灌进肚子才放心。
  薛洋尝试以其他方式忽悠过去,却发现晓星尘不再吃他那一套,每当把药碗端到他面前来的时候,晓星尘就站在那,什么都不多说,只催促他把药喝完,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良药苦口”。
  “良药苦口。”在养伤的时日里,薛洋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他是不怕受伤的,也不畏疼痛,从前哪怕伤筋断骨,也不过是把该掰回去的地方掰正,再上点药了事,哪有像这般里外一块调养的,可现在他身边多了个晓星尘,自是由不得他向从前那般胡来,晓星尘一边照料着他,一边跟他说治不好可能会落下的病根,纵使薛洋再怎么百般不愿意被晓星尘念叨,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为了以后不落下隐疾,薛洋憋了半肚子苦水,硬生生地听了晓星尘的话一回,乖乖地配合他给自己治伤。
  而晓星尘也知道薛洋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忍自己的嘴巴受委屈,加上自己也是迫不得已逼他喝药,晓星尘看到薛洋那副喝完药之后生无可恋的模样也觉着有些心疼,于是外出的时候,也不忘给他带点糖回来,喝完药之后给他吃,化一化那浓烈的苦味。
  薛洋本来不必卧床,他不过是行动不太方便罢了,但转眼一想,有晓星尘给做牛做马伺候他,他干嘛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而后薛洋便理直气壮地当个重伤患者,天天呆在家里,使唤着晓星尘给他做饭吃。
  一晃数日过去,薛洋的伤也好了个六七成,这些时日虽然他被伺候得像个富家大少爷,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的,但他也不是个太闲得住的人,尚能行动的时候便偷偷溜出去晃悠,然后在晓星尘回来之前赶到家,继续卧床小憩,现在他好了大半,本想着和晓星尘一起出去夜猎,可晓星尘见他伤没好全也不让他去,薛洋幽幽地说:“道长你叫我养伤这些天每天往外边跑,把我自己丢在家里发霉你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晓星尘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出去也不过是给你采药顺便买菜做饭。你伤还未好全,还是别去了。”
  薛洋见晓星尘这么执着,也懒得跟他争辩,笑嘻嘻应着声,然后趁晓星尘走远,自个儿又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白衣道长携着一柄长剑在暗夜中与走尸厮杀,待清完了这一片的邪物,他将剑收入剑鞘中,踏着那清幽的月色缓缓离去。
  薛洋就在晓星尘注意不到的位置上看着他利落的身影,忽而想起自己多年前第一次和晓星尘夜猎的时候也是这般在一旁杵着不动,心安理得地受着晓星尘的庇护,在晓星尘收剑之时轻轻应一声“我在”便罢。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些时候,一眼所见之景,便是一生所念之物。
  薛洋出了神,丝毫没有留意到晓星尘已经走远,待他回过神来,只见周围一片寂静,晓星尘早已不知所踪,薛洋估了下时辰,晓星尘大抵差不多回去了,于是他抄了近路先一步回了家,坐在门前悠然自得地等着晓星尘回来,不出所料,在他坐下不久,晓星尘便在夜色中现身,见他好生自在地蹲坐在门口,便问:“为何不进屋?”
  “我说我在等道长,道长可信?”薛洋狡黠一笑,揶揄道。
  晓星尘笑笑,朝他伸出手去,薛洋一把拉住他,晓星尘顺势将他拉了起来,薛洋瞥见晓星尘别在腰间的糖袋子,眼珠子一转,作势要跌倒,晓星尘急忙去扶他,谁知薛洋一个侧身伸手扯下他腰间的糖袋子,跑开了几步,把糖袋子抛了抛,露出了女干计得逞的笑容:“道长,这些糖我拿到可就归我了。”
  “……罢了,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要吃完了,之后喝药没东西缓缓那股苦劲儿,可别找我要糖。”晓星尘摇了摇头,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
  “那可不行,药是道长让我喝的,苦也是道长害的,所以道长给我糖吃是应该的。”薛洋说罢,打开糖袋子,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开始耍无赖。
  “噗。”晓星尘忍俊不禁,“你这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说完,他便进了屋,撇下一句“早点歇息”就背对着薛洋和衣而睡,薛洋没有看见,晓星尘若有所思的表情。
  薛洋歪了歪头,看着晓星尘的背影,把口中的糖咽下,用晓星尘听得到的声音轻飘飘地抱怨着:“道长你的糖不够甜,解不了药苦的。”他将糖袋子收起,晃到自己床边,倒头就睡。
  薛洋醒来的时候,晓星尘已经出门了,薛洋向往常一样百般聊赖地等着晓星尘回来,甚至剪了一堆小纸人让他们自己打架来打发时间,最后他实在太无聊了,干脆跑到集市上转悠,见到卖糖人的小贩,薛洋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一个就往自己嘴里塞,习惯了拿完就走的他这一次也不例外,可人刚走没两步,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薛洋,别乱拿人家东西。”
  薛洋咧嘴一笑,转头冲晓星尘无辜地眨眼:“这不是忘了给钱嘛~”
  晓星尘叹了口气,将铜版放在小贩手里,然后赶紧拉着他往家里走,薛洋跟在他身边吃着糖人,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显然心情很不错。
  他吃完糖人就一把拿过晓星尘提在手里的菜篮子,瞄了一眼里面放的东西,当他看到那包好的几袋一看就知道是药材的玩意时,脸色一黑,转头对晓星尘不客气地道:“我说晓星尘,你犯得着天天逼我喝药吗?我现在不是好得差不多了还用继续给我灌药?”说完,他忽然看见晓星尘的衣袖上沾了一片灰,随口问,“你衣服怎么这么脏?”
  晓星尘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灰,他拍了拍袖子,只是笑笑,不接话。
  之后,薛洋发现晓星尘每次回来身上总会沾了那么点灰,薛洋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去哪儿了,晓星尘也只是说不小心蹭到的,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薛洋眯了眯眼,心说不得了了,晓星尘居然学会撒谎了。
  可是没等他去探明白缘由,晓星尘却主动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又过了段时日,薛洋的伤基本好全了,晓星尘给他煎完最后一副药,像往常一样端到了薛洋面前,薛洋一如既往地撇嘴,正打算接过直接一口喝完的时候,晓星尘忽然收回了拿着药碗的收,对他道:“你等一下。”
  薛洋看着晓星尘放下药碗,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冬瓜糖。他拿出一颗冬瓜糖,递到薛洋面前:“试一试?”
  “……?”薛洋不明所以,但糖这种东西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于是爽快地接过直接往嘴里塞,他咬了咬酥软的冬瓜糖,觉着这糖吃起来,比以前晓星尘给他买的要甜上一些。
  “道长你买的哪家的糖?”他舔了舔手指,显然那颗糖非常合他心水,他露出了满足的笑。
  晓星尘跟松了口气似的,看了看手里的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慢慢道:“你总说买回来的糖不够甜,我便想着自己做一些,无奈我实在不会做糕点,也不会做糖,只得找人讨学。
  “以后若是想吃了,我做给你吃便是。”
  原来晓星尘这段时间回来总是弄脏衣服,是因为学怎么做糖果去了。
  薛洋一愣,有些呆滞地看着晓星尘,巧舌如簧的他,好一会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这一生未曾有人是不计回报、真心实意地待他好过,人生苦短,却还要历经百态冷暖,于他而言,着实是一件可叹可悲之事。
  他吃的苦很多,却从不与人言说,甜食对他来说如同一种精神寄托,可口中的甜腻是化不掉心中日积月累的苦涩的,所以他总觉得,是糖甜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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