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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路修眯起双眼，扫过眼前的银发恶魔。或许对方鼻梁上挂着圆镜片的斯文模样让人很难联想到恶魔，然而就人类坚信的“恶魔即象征着欲望”来看，说不定罗伊德才是他们之中最符合恶魔定义的存在。没错，这个银发的恶魔简直就是“求知欲”的化身。

 

“罗伊德，是展现你研究成果的时候了。”

 

夸张地将手掌按在胸口弯下腰，罗伊德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与肢体动作不相符的激动与狂喜，“愿意效劳，阁下。”

 

“教廷以为有天使随行便能奠定胜局也太过小看我们，”提到“天使”两个字，鲁路修仿佛在舌尖品尝到了什么酸涩滋味一般脸颊抽动了一下，“罗伊德，我要你在潘多拉贡布下一个大阵，将教廷和天使一网打尽。”

 

银发恶魔收起了之前的笑容，五官皱成一团陷入沉思，片刻后轻快地回答道：“要能够一举消灭复数个天使，需要的阵法可是非同小可。当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多少个我都可以布下。”

 

“放心，我会为你争取足够的时间的。因战乱而滋生的低等魔物早就蠢蠢欲动了，教廷就等着‘享受’他们种下的恶果吧。”

 

“不过——”罗伊德拖长了音调，“魔力的来源是更大的问题。要驱动这样一个阵法，普通的魔力源是远远不够的。”

 

鲁路修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让我们再次感谢教廷的慷慨吧，充斥在世间的负面能量让魔力在我的体内充盈，我想魔力的来源就不需要CAO心了。”

 

“啊哈！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与天使打仗，我有一肚子的点子想要试试。”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罗伊德像个孩子似的向空中挥了挥拳头，随后扭头向同伴招呼道，“塞西尔，让我们快点开工吧！搞不好还能活捉一只天使供我研究。”

 

“真可惜，在不久前这里本来还有一只活的天使，只是让人给放跑了。”C.C.冷笑着，意有所指地用眼角余光瞥向鲁路修。

 

“活的天使？在这里？”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罗伊德又如同一只瘪掉的气球一般失望地垮下肩，“看来在我窝在实验室的期间里，阁下的身边也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

 

眉心抽动了几下，鲁路修终于忍无可忍地下达逐客令：“罗伊德，少动嘴皮子了，我能给你的时间不是无限的。”

 

Act 64

 

幸运的是，朱雀回到天堂最先遇见的便是他的好友基诺和阿尼娅。

 

金发的天使几乎是匆忙地几步走到朱雀跟前，脸上满是惊讶与焦急：“你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回来？”

 

朱雀恍若未闻地问道：“俾斯麦在哪里？”

 

“他现在正在大圣堂。”一副完全不在意朱雀为何询问的冷淡模样，阿尼娅也直截了当地答道。

 

基诺连忙接话：“对对对，你可千万别过去。上次我们回来向他报告没找到你时，他可生气了。”

 

“我回来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俾斯麦？”疑惑地微微摇了摇头，朱雀又安慰道，“放心，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虽然就金发天使快拧成麻花的双眉来看，对方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等……”基诺的后半句话语和想要拦住对方的手臂都徒劳无功地悬在半空，朱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干脆地扭头向大圣堂走去。

 

*

 

“俾斯麦天使长，”朱雀毫无征兆地闯入大圣堂时，圣堂中除了俾斯麦还有零星的几个高阶天使在，他们都用惊异的目光投向这个莽撞的天使。但朱雀将那些视线全都摒弃在了脑海之外，径直在威严的天使长面前屈膝行礼，“我有事请求您。”

 

“你还记得回来啊。看你的身躯，已沾染了世俗的秽气。”俾斯麦，现任天使的最高统领一贯平静的脸庞上少有地显现出几分不悦，“我现在正忙于处理近来在人界兴风作浪的恶魔。退下吧，去禁闭室领取你私自离开天界的惩罚。”

 

朱雀半垂着头没有移动分毫，“我今日所请的正是此事。”

 

“你是想身先士卒将功折过吗？”俾斯麦脸上的线条放软了些，但依旧用冷冽的眼神注视着朱雀，“但是你太弱了，对付那些蝼蚁般的恶魔有多罗特娅和莫妮卡足矣，并不需要你的力量。”

 

“不，我是希望您收回攻打鲁路修的命令。”

 

“鲁路修？这该不会是那个恶魔的名字 ？”如果说俾斯麦之前的不悦是水面上的涟漪的话，那天使长此时风雨欲来的震怒就是惊涛骇浪了。仿佛吐出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般慢慢地重复了遍鲁路修的名字，天使长的视线如同一柄利矛刺穿朱雀，“不只私自离开天界，你还要为恶魔求情吗？”

 

“我只是认为单纯因为种族便敌视对方，并不是父神所期望的，”猛地抬起头，朱雀直直地对上俾斯麦的视线，这本身已是逾越的举动，但还比不上他接下来的话语，“恶魔中也有心存善良者。”

 

“荒谬之极！”

 

伴随着天使长的呵斥，朱雀在一闪而过的圣光中被狼狈地击飞，直到背脊撞上圣堂的立柱才停下。

 

“我没想到竟然会从同为天使的你的口中听到如此可笑的言论。善良的恶魔不存在于这个父神所创造的世界之中。我不知道你在人间收到了怎样的蛊惑，然而我要告诉你，今天你的言论足以让你进入洗罪池，净化你已经污秽的灵魂。”

 

他痛苦地咳了一声，强忍着疼痛勉力撑起身体，然而被天使长击中的地方使得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煎熬。心急火燎赶来的基诺正撞上这一幕，一边忙不迭地扶起朱雀，一边对着天使长求情。

 

“洗罪池？不行不行，这样朱雀不就跟回炉重造一样了吗？俾斯麦，先别生这么大的气，我想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天使长的视线落在基诺身上，虽仍怒气难抑，但至少没有再动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朱雀，俾斯麦对金发的天使道：“基诺，你来得正好，如果你不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想也只有洗罪池才能净化他的灵魂了。”

 

“没问题，我知道了，朱雀一定只是被恶魔蛊惑了，我会帮他恢复正常的。”基诺连连点头称是，架起摇摇晃晃的朱雀，便将人往外拖去，“朱雀，对吗？先下去，然后我们再慢慢谈。”

 

朱雀却不愿暂时妥协，虽然连步伐也不稳，却仍不忘反驳：“不，我回来就是为了阻止战争。”

 

“你！”盛怒的俾斯麦向朱雀步步逼近，停留在朱雀身上的锐利视线仿佛一把利刃将他刺穿。突然俾斯麦的脸上浮现震惊的神情，失声道：“你……那是什么？”

 

Act 65

 

“鲁路修大人，正如你所料，教廷方面的先锋便是天使。”

 

“呵，果然是教廷一贯的作风，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天使的出现来证明自己的正统。”听闻杰雷米亚的汇报，鲁路修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顿了顿又道，“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会。”

 

“在低等魔物袭击村庄之前先放出风声让人类撤离……领主大人，您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类的仁慈君主了。”摇头晃脑地发出几声“啧啧”，罗伊德的脸上写满了八卦与好奇。

 

鲁路修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换了个坐姿，故作自若地回答道：“我们仍需要人类的力量，没有必要现在就与他们撕破脸。”

 

在一阵若有所指的沉吟过后，罗伊德似乎察觉到了鲁路修即将恼羞成怒的征兆，从善如流地没有追问。恰在此时，前线的斥候传来了战场的最新状况。

 

“领主大人，敌方的先头部队战力太过强大，我们的军队无法与他们抗衡，请派增援……”

 

抛开了其他所有的事情，罗伊德的眼中爆射出兴奋的精光，几乎难以抑制在原地蹦起来的冲动，不迭地问道：“领主大人，我能去亲眼看看吗？请务必让我亲眼看看！”

 

鲁路修发出一声放任自流的长叹，“想去前线观战悉随尊便，只要别来影响我。”

 

瞅了瞅左右，罗伊德突然乖觉起来，好像很冷似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哎呀呀，真可怕，我想我还是呆在后方用望远镜便好。”

 

“C.C.，跟我来，其他人在此待命。”没有再给罗伊德施舍一个眼神，鲁路修干脆地下达指示。

 

*

 

站在潘多拉贡最高点——大教堂的尖顶之上，鲁路修俯视着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人类城市。与人类和平共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愿意这样做，毕竟比起那些暗无天日的地狱里的日子，与娜娜莉在人间生活的时光更值得他回忆。

 

——只是就算那一天到来，也不会有某个天使的身影了吧。

 

鲁路修闭上眼，将突然浮现而出的迷惘赶出脑海，集中注意力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大阵仗。

 

“好了，开始吧。”

 

沉声下令后，鲁路修深吸一口气触碰上罗伊德刻画在城市中的巨型阵法。曾经在朱雀面前展露过的骨翼从鲁路修的背后舒展开来，仍旧是如同夜色一般的漆黑，却比那时大了许多，骨翼遮蔽住阳光仿佛将整座城市包裹在阴影之中。

 

随着充盈在鲁路修体内的魔力被注入法阵，隐藏在城市中的魔法线条逐渐显现出它的形貌。尽管头顶上烈日当空，阵法所闪烁的妖异光芒却仿佛打破了一切已知的法则在所有人的眼中异常醒目。

 

最先发现异样的空中的天使，她们皱起眉互相看了眼，便朝着异动的中心教堂而来。

 

——可惜，已经太迟了。

 

鲁路修勾起胜利的微笑，一鼓作气将剩余的魔力全都投注进法阵之中，下一秒从城市中央爆发出一片亮光，吞噬了范围内所有的生灵。

 

“哈哈哈哈，天使们，是我赢了！”

 

Act 66

 

俾斯麦的视线中充满了厌恶，注视着常人看不见的某处五官扭曲在一起，一字一顿从喉头挤出问话的模样仿佛吐出的每个字眼都令他信仰受到了更多玷污，“回答我，你究竟和那个恶魔做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朱雀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执着地继续请求道，“请你收回出战的命令，战争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不要再装傻了！恶魔留在你灵魂中的印记已经让我清楚地了解了事实，”怒火似乎从大天使长的身上退去了，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怜悯和鄙夷，“被恶魔蛊惑了心神的可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