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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朱雀如同没有听见鲁路修的话一般，继续收紧手臂，仿佛想要以此将暴走的魔力收拢回鲁路修的体内。

 

“朱雀，我……”鲁路修痛苦地蠕动着唇瓣，却无法继续发出声音。无法阻止朱雀忘我的行为，鲁路修便只能顺着对方之意，闭上双目让自己重执对魔力的主导权。

 

一方主动释放力量，一方刻意压制力量，白与黑原本僵持的局势终于在朱雀的勉力支撑下逐渐扭转，黑色的雾气好似蛰伏的毒蛇悻悻回归到鲁路修的体内。

 

收拢在身侧的双手松了松，鲁路修透过湿哒哒黏在额前的刘海看向朱雀，正对上天使惨白的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被对方感染着同样心头一松，鲁路修正要开口，却见朱雀双眼合起，向后软倒。

 

鲁路修急忙捞住天使倒下的身体，朱雀身后张开的羽翼随着他的力竭骤然消散，只留下被鲜血染红的身躯沉沉地压在鲁路修的臂膀间。

 

鲁路修CAO控蜃气楼，让两人安然回到地面，随即便被焦急等待之人团团围住。

 

“鲁路修大人，您没事吧？”杰雷米亚跟在鲁路修身后降落地面，落地后大步赶到后者的身前。

 

卡莲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几乎被血衣包裹的朱雀，忐忑又不安地问道：“这只天使怎么了？”

 

“哈……我没事……”虚弱的声音发自朱雀的喉中，只见天使如同某种小动物在鲁路修的颈脖间蹭了蹭，又无力地将脑袋耷拉在对方身上，“只是……没力气了……”

 

同样精疲力竭的鲁路修硬撑着身体，用手揉了揉朱雀被汗水打湿的短发，在对方耳边轻语：“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Act 93

 

鲁路修的意识从黑暗中苏醒，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疲惫得陷入昏睡的。一双眼皮如同千钧般沉重，违背主人的意志不愿睁开，而全身上下都仿佛散架似的隐隐钝痛着，鲁路修几乎想要顺应心底的愿望再次回归黑甜的梦乡。然而失去意识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将自己的意识彻底从混沌中拉回清明。

 

随着意识的回归，鲁路修也逐渐察觉到了怀中的重量，低下的下巴扫过柔软的卷发，让他不由唤道：“朱雀？”

 

像是被鲁路修唤醒了一般，天使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喉间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担忧地皱起眉，鲁路修伸手搂过天使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对方，“朱雀，你没事吧？”

 

“鲁路修？”天使的呢喃仿佛梦呓，在鲁路修的肩头蹭了蹭，这才如梦初醒地猛地抬起头，“鲁路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确定朱雀没有大碍的鲁路修终于松了口气，但看着对方满是伤痕的脸蛋，鲁路修的心不禁一酸，“这句话该有我说才对。”

 

“你们总算是醒了。”

 

鲁路修抬起头，才注意到卡莲也在左近。红发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口，挑着细眉，表情宽慰中交杂着不耐。

 

“我失去意识了多久？”恋恋不舍地松开环抱朱雀的双臂，鲁路修一边调动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站起，一边向卡莲问道。

 

“不久，”落下挑起的眉，卡莲撇撇嘴继续道，“看你们俩难舍难分的样子，我们就没有把你们分开。”

 

扫了眼四周，鲁路修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一直被他忽视的杰雷米亚和C.C.，就连罗伊德和塞西尔也站在城堡外，对着一地焦土神色各异。鲁路修顿了顿，收回视线时开口问道：“对了，查尔斯呢？”

 

鲁路修的疑问得到了众人的一时静默。

 

“到那里去了。”

 

终于，C.C.伸出手指指向天际的巨大门扉，两片门扇大敞着，露出其中幽暗不详的黑色漩涡。

 

“地狱之门……”鲁路修喃喃自语，查尔斯轻蔑的话语犹在耳边，说不清是愤恨还是挫败萦绕在他的心头。

 

朱雀也站起身，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肃穆的神色，“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危害人间……”

 

“喂，你别乱动，别忘了你的肚子刚被穿了个洞。”说着，卡莲的视线往朱雀的腹前扫了几眼，被剑刃贯穿的伤口在天使超越人类的恢复力下已经基本愈合，然而衣服上的大洞仍旧留在那里，和被鲜血染红的布料一起提醒着其他人天使之前所受到的重创。

 

“没关系，这只是小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朱雀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晦涩的目光牢牢地凝固在天际的巨门上，“是我的血打开了这道地狱之门，所以我有责任要阻止他们。”

 

“我同样也有责任。”没有阻止朱雀，鲁路修只是走上前，与天使一同凝视着刻印在天际的罪恶之门，握紧了拳头，“让我们一起去吧。”

 

Act 94

 

地狱之门的黑色漩涡遮蔽了天日，甚至大地也被阴影所笼罩，不详的恶魔之力仿佛在一夕之间吞没了整个人界。朱雀扇动翅膀降落在地面，周遭变得全然陌生的景象令他不由眉心轻蹙。鲁路修在天使的身边收起骨翼，双足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朱雀急忙伸出手揽住恶魔，视线扫过对方苍白的脸色，担忧地说道：“鲁路修，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要勉强。”

 

“不，我没事，”鲁路修轻轻推开朱雀的搀扶摇了摇头，望向远处隐隐绰绰的小镇房屋抿紧双唇，“这里残余的魔力……一定是查尔斯。”

 

紧跟在两人之后，C.C.和杰雷米亚也带着卡莲回到了人界。红发的少女在C.C.撤去悬浮魔法之后，扫视了一圈四周，面色变得铁青，“这些都是地狱之门造成的？”

 

“恶魔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世间越是充斥着恐惧与死亡，恶魔的魔力便越是强大……”鲁路修勾起嘴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查尔斯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所期望的就只有力量和毁灭。”

 

朱雀攥紧了拳头，虽然无法辨别恶魔的魔力，但周围浑浊的空气仿佛史莱姆的粘液，触及皮肤让人不由地感到一阵厌恶。天际的漩涡好似达摩克里斯的利剑悬在头顶，朱雀面沉似水地说道：“必须赶在更多恶魔穿过地狱之门之前找到查尔斯。鲁路修，你能通过魔力得知他离开的方向吗？”

 

鲁路修闻言厌恶又讥诮地皱了皱鼻尖，“哈，他的魔力就好像森林里的面包屑一样醒目，你该问我怎么才能错过。”

 

*

 

“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地狱？”

 

曾经安宁的小镇，如今却被鲜血铺满，粘稠的黑红液体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沾湿了鲁路修一行人的鞋底。入眼处，几栋屋子的木门残破地挂在门框上，露出门后黑洞洞的空间。整个小镇似乎都被死寂所包裹，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就连那些游走在水沟里的老鼠都不见了踪迹。

 

“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卡莲皱着眉头，问出几乎可以预见答案的问题。

 

魔女金色的双眼迅速地在卡莲脸上扫过，又将视线转向紫色的天际，“查尔斯所到之处留下的都只有生命逝去后的残骸。”

 

“很快，查尔斯就会把一切都变作地狱，”鲁路修咬牙注视着眼前的一片血色，仇恨浸满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词，“我绝对不会让他如愿，就算只是为了娜娜莉。”

 

朱雀从被血洗的小镇进入视线后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鲁路修斜瞥了天使一眼不由半是玩笑地说道：“怎么，终于看见恶魔的真实面目了吗？”

 

“不，鲁路修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朱雀摇了摇头，但紧绷的神色略微松懈了一些，“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阻止他。”

 

鲁路修弯起嘴角，正要张开口，属于天使的神圣力量蓦然压袭在他的身上，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从头顶传来的肃穆声音。

 

“罪恶滔天的恶魔，你们将接受神的惩罚。”

 

Act 95

 

“等等，这和我们根本没有关系！”卡莲气恼地反驳，但天使睥睨俯视的姿态让她认命地摆出迎击的架势。

 

“与恶魔为伍的人类，”悬停在半空的天使视线扫过卡莲，仿佛她只是染脏了视野的一点灰尘，随后落在朱雀的身上，厌恶地蹙起双眉，“还有自甘堕落的叛徒，你们都将一同接受惩罚。”

 

话音落下，神圣之力构筑的长矛气势汹汹地劈头向鲁路修诸人落下。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看似柔和的圣光却带着宏大的能量挡下了天使的长矛，消散的光芒中朱雀舒展开十三片羽翼，让洁白的羽毛飞散在血染的大地，“现在不是我们内斗的时候，放下你们的武器。”

 

天使被击飞了数米才堪堪停下，虽然朱雀的力量并未对他们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却成功地让他们的脸色变得如同生吃了姜片一般难看。最初开口的天使愤恨又不甘地怒视着阻挡在他们与恶魔之间的朱雀，咬住牙根反问：“内斗？从你选择了歧途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叛徒。”

 

担忧与焦急在朱雀的眉间刻下深深的印痕，身披十三枚羽翼的天使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生灵涂炭的人类小镇，摇摇头缓缓说道：“你们真正的敌人不应该是我们。俾斯麦在哪里？我需要告诉他地狱中发生的一切。”

 

“哼，俾斯麦大人没有时间花费在像你这样的叛徒身上。”似乎是朱雀的话语唤醒了天使们对那场失败审判的记忆，屈辱让他们仇恨地瞪视着对方。

 

“你们阻挡不了我。”朱雀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坚毅，剑举头顶凭空画圈，只见渐渐划过之处留下的神圣之力凝结成金色的符文，随着仿佛从远方传来的清澈钟声，一道若隐若现的纯白色大门穿透乌云，洒下圣洁的气息。

 

“什么？天堂之门……你竟然？！”恢弘巍峨的大门缓缓开启，天堂的圣洁气息从微开的门缝中透，错愕间天使们竟都忘记了阻拦，只是张口结舌地看着身为叛徒的朱雀使出只有神力磅礴的大天使才能使出的法术。

 

“我没办法维持这扇门太久，鲁路修，你。”朱雀回过头对同伴嘱咐道。

 

鲁路修挑起眉，打量着人界与天堂的连通之所，惊讶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

 

“不知道，只是这个魔法的记忆仿佛刻印在我的灵魂之中，在我需要的时候便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朱雀略显不支地皱了皱眉，再次催促道，“别多说了，快去吧。”

 

鲁路修最后又深深看了朱雀一眼，当先进入了天堂之门，在他之后，杰雷米亚、C.C.和卡莲依次通过，最后则是朱雀。在朱雀踏上天堂的一瞬，天堂之门在他身后轰然合上。比他更早进入天堂的恶魔和人类全都注视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分神关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