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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果然也没找上来，而是拿着枪，咒骂着朝一楼里边追去。

　　

　　攻击人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远比起兽类或动物，尤其那人还摔的格外惨烈，邱非爬回二楼的时候，亲眼看着他两位同伴将那小腿肚血肉外翻，白骨岔出的男人拉到旁边，拖着满地血迹。

　　人类可以流出这么多血，并且这么脆弱，直到现在，他手里仍黏糊糊地沾着血。邱非的掌心隐隐发颤。

　　但与此同时，这一次的成功顺利，带给了邱非完全不同的情绪－－他手脚发汗，体内奔流滚烫的血液彷佛能顺着五指，将手中紧握的银矛点燃，烧出火光。

　　

　　－－他成功击退了一个人，守住了二楼。

　　真正重要的东西，图纸，零件……全都在二楼！

　　他击退的人甚至比他高，比他强壮，手臂是他的大腿粗。

　　尽管这是一次出奇不易的偷袭，但是打生存游戏时，苏沐秋曾对他说过：“只要时机恰当、有用、并达成了目的，偷袭？不不不，这叫‘发现机会，把握机会，利用机会’，是‘战术姓胜利’”……接着他派邱非出去当诱饵，拉走叶修的注意力，自己则躲在后头，抓着布偶熊虎视眈眈。

　　想起这些回忆，邱非不由笑了一下，心跳回缓。

　　

　　他终于不再是被人塞进树洞无能为力的婴孩，可以守护重要的人事物。

　　邱非心底有个逐渐变大、变强的细语声，不断重复着：

　　我愿竭尽全力。

　　

　　他稳住情绪，目光坚定地抓起矛，将那咒骂不止的声音扔在脑后，向二楼另一端跑去。他记得很清楚，连通道旁边有道狭窄的铁梯，可以下到一楼。

　　

　　.　

　　

　　刺青男与矮个子两人手里拿着枪，但明显枪枝对他们来说较为陌生，另一只手里拿着木棍，在一楼吭吭匡匡地乱敲。

　　“出来！你这……”

　　刺青男大吼，手一挥，铁棍再度撞开了一扇门，里头空空荡荡，仅有一阵扬起的灰尘。

　　矮个子皱眉：“弄伤二哥的那个小鬼，不会逃跑了吧？这一带倒闭的工厂很多，藏了一堆游民乞丐，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会，他既然选择在这屋子里攻击了人，而不是一听见声音就直接跑走，那他肯定还在里头等着咱们。”刺青男啧声，烦躁地扫视周遭，“到底藏……”

　　“大哥！在那里！”矮个子看到一闪而逝的银光，指着走廊尽头一座窄铁梯尖声叫道。

　　

　　两人大步奔去，二话不说朝黑洞洞的走楼尽头连开几枪，炸出一阵碎裂声响。待两人跑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块被子弹炸成四分五裂的碎玻璃。

　　“没事在这种地方放破玻璃，这是什么毛病？！”刺青男破口大骂。

　　矮个子弯腰拾起一块玻璃碎片：“但是玻璃为什么会闪了一下？照理来说，应该会照出咱们啊……除非……”

　　

　　矮个子心头一紧，猛地转身，但仍是慢了半步，悄如鬼魅的银矛已经挟带极为凌厉的气势刺来！持矛的小孩太矮，这腰身微沉既稳又准的一矛错开了腹部，直直扎入了矮个子的大腿。利器入肉翻搅的剧烈疼痛一下让矮个子惨叫出声，手头一软，手中的枪枝登时走火，砰砰砰接连数声枪响，伴随肉体撞地的闷响响起！

　　“艹！老三？！”

　　刺青男眼皮狂跳，险险避开了矮个子倒下时走火击出的子弹，惊惶失措地在倒地的矮个子身边蹲下，确认对方尽管不住哆嗦，仍按住大腿血流如注的伤势，便咬牙扭头扫去。

　　几尺外，一个孩子单手持矛，目光宛如一头小狮子般灼灼燃烧，紧咬着两人的动作。

　　那小孩的另一只手被意外击发的子弹擦过，鲜血染红了他半边手臂，瘫软在旁。

　　

　　矮个子倒在地上颤抖不止，失血导致脸色灰败下来，刺青男怒气横生，大步追去，在他踏出第一步时，邱非反应极快地朝拐角奔去，刺青男没有多想便将手里尖锐的铁棍飞掷而出。听见耳后呼啸而来的破风声，邱非当即银矛一闪，“当”的一声击飞了铁棍，却也让刺青男清楚看到了──他接住这击后，整个密不透风的防御姿态有一瞬溃散，持矛的手甚至猛晃了下。

　　他受伤的是惯用手！

　　刺青男心中一喜，瞄准邱非持矛的那侧，又是接连几枪：“站住！”

　　追赶中，晃动太大，他瞄准邱非后心口的几下射击愣是偏到了侧腰，邱非腰间一热，居然又是被擦出了一道灼痕！

　　

　　疼痛让邱非整个人猛地一歪，险些拐倒。他一瞬也没有停下，按照自己原本盘算好的路线，跑过左弯右拐的生活区域，在一处无路的拐角尽头忽然侧身贴墙，居然利用身形娇小的优势，一下钻过了一道极窄的墙缝，跑回到了空旷的大厅。

　　“靠！！”狂追半天的刺青男暴躁无比，扒在缝边奋力伸手，一拍子弹，对着邱非开始摇摇晃晃的瘦小身影又是两枪炸响。

　　劣质枪枝的击发声响如一场小型爆炸，邱非在听见枪响的瞬间便要朝侧边一翻闪避，眼前景物却猛地一晃，子弹擦着耳壳而过，烧的发烫，耳内嗡嗡作响。

　　血丝淌过颊边，邱非猛转过身，咬紧牙，摸出别在后腰的枪，倚着墙双手持枪，在失血导致的些微晕眩中，第一次在苏沐秋安排的练习以外，扣下板机！

　　砰！

　　改装后的格瓦雷手枪，在苏沐秋的说法中，不过是‘威力减弱的光能枪’，随便就能扔给小孩玩，然而这一枪击出，萤蓝色的压缩能量如真正的子弹般，混杂着滋滋电流声，朝墙缝旁探出半边身子的刺青男袭去！

　　刺青男连忙缩手，能源弹轰的击中距离他原先位置半米外的墙面，硬生生炸碎了一小片砖石。

　　在他心有余悸而楞神的短短几秒间，邱非粗重起来的呼息声消失，小小的身影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刺青男焦急，深怕又一次陷入被动，脚下狠狠一踹墙面，却是察觉了地面上，一串溜延续而去的血迹。

　　

　　.

　　

　　苏沐秋知道手臂上的个人终端一直在震动，是沐雨橙风发来警告，家里可能出事了，后来这警告变得断断续续，直到毫无声息，不晓得是状况平安解除，抑或是他们到了沐雨橙风的信号网覆盖范围外。

　　苏沐秋希望是前者，即使他理智明白，信号不通的概率更大。

　　他没有闲暇去回应紧急通知。

　　“就是这里了，再过五分钟，我们就会进入大厅。”

　　尤带着座椅皮套气味的车内，斑驳光影层层叠叠地滑过，富豪观察着苏沐秋和叶修睁大著眼望向车窗外的神情，游刃有余道：

　　“－－欢迎来到女神的拍卖会。”

　　

　　不久前那场伏击，富豪带着的保镳队伍死了大半，炮灰成员全给他挡枪了，余下的几乎都是他真正信任的人，以及少数实力出众者。

　　那堆炮灰死的一干二净，彷佛大浪滔沙一般，包含苏沐秋和叶修在内，一共就五人还活着。直到这时富豪所在的车队才缓缓驶来，对五人提出了更为正式的聘雇邀请，并让手下分别送来了崭新干净的服装，打散了几人，混入正经保镳的队伍，一块上了车前往拍卖会。

　　

　　不知为何，发现苏沐秋和叶修还活着，似乎实力不错之后，富豪的表情有瞬间闪过一丝心虚紧张，随后便表现的格外亲昵大方，热情邀请两人与他同车，就差没当场称兄道弟。

　　

　　苏沐秋换上了深蓝色的衬衫与西裤，正扣着钮扣时，车窗外属于城市郊区的树林景象骤然一变，一丝金橙色的灯光流泄而来。苏沐秋偏头望去，看见前方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

　　二层楼的豪宅看着占地不大，设计精巧奢华，但绝对说不上多么气派至极，实在不像权贵云集的拍卖会场地，更像是落魄小贵族的某处别墅。

　　难道他们搞错了，真的只是私人藏品拍卖会？

　　苏沐秋眉头一皱，流露出几分困惑，富豪没有错过这个表情：“哈哈哈，远不止如此，还没到呢。”

　　苏沐秋道：“不止如此？”

　　

　　守在别墅门边的两位侍从并未指引客人下车，反而走到了小别墅的侧边，旋开了通往地下车库的栅栏入口。

　　一行五辆车组成的小车队，滑进了车道，四周一暗，这小别墅下方，居然有一整条天然的地下溶洞！

　　溶洞壁面崎岖怪异，各式奇形怪状的石柱孤然而立，而这鬼斧神工般的景致，被开凿修建成了一条坦途大道，道路两侧地面镶嵌着灯光指引方向，除了隐约的滴沥水声和崎岖突起的怪石外，整趟车程平稳的不可思议，令人半点都联想不到置身地下。

　　地下溶洞绵延千米，缓慢车行数分钟后，光线骤然亮起，苏沐秋看清前头的景象，愣是狠狠怔了一下──穿过氵朝湿阴暗的漫长隧道后，天然溶洞内，竟有一处极为宽敞高挑的腹地。

　　另苏沐秋惊讶万分的不是溶洞本身，而是与这天然溶洞格格不入的景物：一扇浮刻着藤蔓、花草的精致拱门，以及门旁足有十几尺高的女神像！

　　那座高大的女神像神情悲悯而冷漠，背后丰满蓬松的巨大羽翼环绕，她一手持着三弦琴，另一手拿着三叉戟，微微躬身凝望下方，好似审视着所有通过这扇门扉的灵魂。

　　门里头隐约可见奢华过头的水晶大吊灯，以及金碧辉煌的装饰。

　　

　　苏沐秋目瞪口呆，他不是没看过这种东西，各种神像在联邦并不罕见，他们甚至有专门的模组陈列各种惊天动地的艺术创作，他没想到，是这个星球的科技水平已经达到这个程度，能够在地下溶洞造出这么一座女神像，还打光呢。

　　那大吊灯甚至是通电的！电力能够通到这种地下溶洞了！

　　苏沐秋一时心情激荡，满心澎湃，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叶修，另一人同样贴在车窗上，猛瞧那座女神像。

　　

　　富豪似乎对两人全都看傻了眼的表情很是满意：“如何，壮观吧！”

　　“壮观壮观。”两人连连点头，真心实意。

　　“这拍卖会是近几年兴起的，分部遍及整座大陆，幕后之人实力雄厚，没有人知道底细……最有力的推论是好几个国家的权贵联合创办的。”富豪的炫耀欲被满足，好心情地多介绍了几句，“据说每一处拍卖会地点外都有女神像，所以称为女神拍卖会。”

　　

　　地下溶洞内停了不少车辆，看着像名车鉴赏会似的，显然他们到的并不早，甚至可能迟了一点。

　　富豪却底气相当足，半点也不紧张。侍者以某种方式验证了富豪的邀请函──那枚袖扣的真实姓，便带领他们进入拍卖会场。

　　踩着柔软厚实的深红绒毯，叶修察觉最开始市集上富豪带在身边的四名保镳，有两人在中途拐弯了，谨慎地运着一只中型玻璃柜。玻璃柜用黑色丝绒布罩着，看不清里面，想必就是富豪带来的拍卖品。

　　

　　能够令人不惜在半途聘雇队伍下手截杀，并且在拍卖会上走路带风，让富豪如此有底气的拍卖品，究竟是什么？

　　苏沐秋试图猜测，嘀咕道：“喂，叶修，你觉得他带了什么来拍卖？”

　　“嗯？”叶修偏头，一手扯着领口。

　　

　　这身服装当然不是量身订做，穿在苏沐秋身上活像是修身剪裁，落到叶修这里同样不差，然而他像是觉得太闷了，一边开了几枚钮扣，将袖管推到小臂上，露出一截手腕。苏沐秋找他说悄悄话后，叶修几步上前，笑着对着富豪说道：“嘿，老板啊，能不能给咱们说说，你今天卖啥子啊？”

　　问这么直的？！

　　苏沐秋本想瞪叶修一眼，没想到目光一扫过去，倏然急停在叶修露出的一小片胸膛与锁骨上，由微敞的深蓝色衣领衬托着，白的吓人，影影绰绰。他着魔一样，半天挪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