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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的眉眼更冷。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喜乐之声，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更有一种令人遐想的红色，隐隐绰绰氤氲在林间，预示着有不凡之事即将发生。

“这是……”杀生丸言语微滞，呼吸渐顿。

“正如你所见，这是——”叶晓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带着感慨，似喜又悲，“天狗娶亲。我家的傻幺弟，马上就有他自己的归属，远在彼处的母亲大人也可以放心了。四丸啊四丸……”

“你枉顾他的意愿，擅自为他娶亲。”杀生丸的声色极冷，打断叶晓噬的话语，“只怕他清醒过来不会放过你！”话语渐带怒气。

叶晓噬敛了笑，身子一跃，离开了自己所站之地，等他在别处站定，之所处的那根枝杈已然轰的一声落下。

 

 

 

第93章 Chapter 93

“杀生丸，就算你是四丸的朋友，你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叶晓噬满脸怒气，斥道，“说到底，这是我天狗的族内事，你没有权利干涉！”

杀不言语，手中的斗鬼神却被攒得更紧，很明显，叶晓噬的话的确有部分触动了他。

洞悉他这番动作叶晓噬，眼中涌出自得之色，“他是我弟弟，是我天狗一族的幺兽，我身为哥哥自然不会害他。无论如何，今夜的天狗娶亲，我绝不允许你破坏！”

他拔出腰际的噬牙，一战之意很是明显，只要杀生丸再妄动，他不介意和他再动手。

杀生丸看着不远处的红色光芒，目光随之逶迤，半晌，方才问道：“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算计他。”

他用的肯定句。

叶晓噬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随即又恢复正常，“四丸他被母亲大人宠坏了，实在是桀骜不驯。我也是偶尔察觉到了他的踪迹，才仓促办了这一切。虽然简陋了些，选来的鼠姬容貌却是不错的，正好可以收收他的心。”

一场亲事就想收收那魔妖的心？叶晓噬你未免太过天真。

杀生丸心内涌出嘲意，可还是觉得喉咙中梗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

想到那个聒噪又烦人的家伙，以后要和一只鼠妖凑成一对，和她共枕一塌，他就无端的烦躁，烦躁到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绞灭！

叶晓啸，我看你自己选择——

是要糊里糊涂的和一只老鼠共度余生，还是选择走上不一样的一条路？

斗鬼神刃光一闪，哗得被杀生丸收进腰际。

他本人却隐在了树下的阴影处，看不清神情。

～

叶晓噬诧异了一瞬，手中却依旧持着噬牙，今夜的娶亲太过重要，决不允许有一丝纰漏！

见林外那片片红光收进庙宇，他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不舍。叶月仙姬擅占筮，四丸出生时引发天地雷霆异像，筮上说他若是五十年期内没有定心，只怕要殇亡！

所谓“定心”，母亲叶月揣测许久，唯有娶亲一途算是所能想到最有用的方式了。

四丸，三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免去你的姓命之忧啊。

眼见红光那处庙宇停顿，杀生丸却隐在阴影的更深处。他忆及自记忆只有寥寥数面的父亲大人——斗牙王。

作为西国有名的大妖怪，父亲大人和母亲凌月仙姬完婚后不久，就去征战各方的大妖怪。过程中，却又对一个卑微的人类女子产生爱意，因而自己亦有了一个半妖的弟弟。

对人类有天生的怜惜之心，犬夜叉可是一丝不剩的从父亲那里承袭下来呢。

那么，母亲大人你呢？父亲将你抛之脑后之时，你是否也有如此的神伤？

如同此时。

察觉心里的波动，杀生丸在微惊的同时，眼中的阴翳更深。

～

月光盈满，夜色撩人。

森林中除了远处庙宇的吹打声之外，寂静异常。

醉酒的邪见蜷着身子打了个喷嚏，嘴里偶尔匝巴一句“喝……喝不下了……”，再无声音。

叶晓噬眼中欣慰渐渐被不舍取代，隐隐有月色在其中晃动。大哥二哥成年的早，可以说四丸有一小半也是自己带大的，虽然这过程中他总被聒噪的四丸损得狼狈不堪。

可是，这是他弟弟啊，是他马上要成人的幺弟啊。心内想着，叶晓噬手中的噬牙便感受主人的忧伤，有渐渐松动之意。

只是这时，庙宇中有喧哗渐渐传来，接着便是好几只涂脂抹粉的矮小鼠妖，如无头苍蝇一般仓皇逃出。

隐于暗处的杀生丸，眸里闪出几点光芒，颊边的三道妖纹渐渐现出。

叶晓噬发觉不对，捏住一只撞上的小鼠妖，厉声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了！？”

小鼠妖被吓坏了，语不成声，尖颤着声音道：“妖君突然醒来……把……把鼠姬大人……及送亲的小的……乱砍了一通……”

不等小鼠妖说完，叶晓噬已领会了所有意思，他没料到幺弟出来的这些时间，对于分解毒物的能力倒是增强了，难道是他剂量下得太轻？

可再多疑惑此时都显得不合时宜，今夜的妖亲算是毁了。

但是，还不晚。

叶晓噬握紧了手中的噬牙刀。

～

迎着月光，有一人影穿林拂叶，趔趄而来。

当他身形全部显露之时，杀生丸眸子也忍不住一动。

叶晓噬则是有半刻的愣怔，呐呐无言。

此人的形象不可为不狼狈，甚至是搞笑。半敞至胸的白色衣服，左边脸颊甚至还印着淡淡的半抹唇印，左手捏着一个红灰色的球状体，而左臂上却有一道刀痕，深可见骨，顺延向下，手中的吞月牙有一串血色蔓延。

分明是他挥刀砍伤自己！

“四丸，你竟拿刀伤了自己？！”叶晓噬的语气既惊又怒，即使知道幺弟叛逆，他还是不曾想到他会自残以明心志。

“这还是多亏三哥你啊，我要是不这样，只怕就要糊里糊涂的变成老鼠的妖君了。”叶晓啸话语淡淡，深处的讽刺意味却极为浓重。他只当三哥于自己，是久别重逢的畅饮，不曾想他竟是要算计自己！

“叶晓噬——”叶晓啸将吞月牙掠起，口中厉声道，“今夜要么让我走，要么让我和你战死！”

这句话一出，可谓是诛叶三哥的心！

大概是月色太亮，以致于叶晓啸眼中的惊怒和失望也极甚，这眼色让叶晓噬右手微颤，右脚也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嘴唇动了几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想说三哥我是为你好，是继承母亲大人的意志而来，是为了你好啊，四丸！

可没等叶晓噬说出话来，一道白影已掠过林间，掀起一阵风啸。

一个高挑的身影落在叶晓啸的身侧，正是在阴影处潜藏许久的杀生丸。

“你受伤了。”杀生丸手抚在叶晓啸的伤处，眼中有几许岔怒。

熟悉的气息将叶晓啸包裹，他原本摇荡不已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他从不知道这人原来在他心中已占有如此地位。

“杀生丸，带我走。”

～

月色隐在云层中，杀生丸却可以听见叶晓啸的语气有些颤抖，唇色微微发白。

这让他想起这人那次调皮却被莽怪缠绕落水的情形。可现在的他明显比以前还要脆弱。

杀生丸的心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令他呼吸乱了一分。

“叶晓啸，这是你的选择。”杀生丸慢慢说道。

“嗯。”回答的声音似有若无。

“你，你们……”叶晓噬声音断续不成章，手中噬牙亦是微颤，“四丸，你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何况现在……”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叶晓噬及时止语，转了话头言语渐软，“四丸，若是这次的鼠姬你不满意，你给三哥一些时间，我会给你寻一个满意的女子。”

“不是这样的——”夜风起吹开月边的迷雾，叶晓啸言语一顿，说道，“叶晓噬，我喜欢的是男子，并非寻常的女子。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子，男子，男……”叶晓噬怔怔念叨了几句，目光又在杀叶二人之间流转了数次，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然而不等他再做反应，杀生丸周边已撩起粗白的妖气风纹，妖风裹着两人，倒是把他们

簇拥在一起似的。

银色的丝发随风裹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的。

“叶晓噬，我要带走他，你若不同意，不妨来战！”杀生丸说着，妖风周围亦是战意升腾。话音一落，二人已是化作一团荧白的光球，落入天际，片刻不知所踪。

叶晓噬往前疾行几步，却又怔怔停下，突然，他厉目一扫远处藏匿在树影中的鼠怪，几只小妖怪霎时间作鸟兽散。

周围一静，叶晓噬俊美的眉间压起一道褶子，像是在愁虑着什么，接着又渐渐松缓下来，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四丸忤逆母亲大人的意愿，又与我多番抗争，原来竟是因为他喜欢男子。那么杀生丸他，会是四丸最后的心归之所么？看来，还是速向母亲大人报禀为要。”

林中又是一阵妖风起，唯余几片落叶飘零。

～

杀生丸携着叶晓啸落在一处池边。

那魔妖一手搭在他的肩旁，另外一只手却扯着胸前凌乱的衣袍，仿佛极热，仿佛极燥。

杀生丸在行进的途中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眉眼冷冷，伸指放在叶的鼻间，只触到灼热的气息。忆及那时弥漫在庙宇间的几丝酒气，他的眉眼更冷。

“热啊，好热，热……”失血的痛苦引起的刹那清醒，已渐渐被身体的无端燥热所取代。

熟悉的气息令人莫名有想撒娇的冲动。

叶揪着杀生丸的衣衫，喃喃自语着：“你的身上……好凉……哎……舒服……”仿佛满足的喟叹自叶晓啸的喉间发出。

他半边脸颊贴着杀被扯开衣衫露出的白净胸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伏在冰块上降暑。

杀收回指头，挟起叶的一缕银发，垂眸若有所思。目见这人慰贴的憨样，喉间不自觉的动了下。

月色盈盈，盘梗在叶左臂的刀伤，有缕缕银光汇聚，渐渐将血止住，伤口藉由月力开始缓慢修复。

杀生丸垂下手，顺着三千丝发的方向，抚过那左臂间的伤口，半晌方似自语着道：“你三哥对你用足了心思，给你下了妖族的-cui-情的妖羊霍。只是没料到你对自己也下手够狠，却只能让你一时清醒，无法彻底解得药姓，除非……”杀的手指一紧，“叶晓啸，你们天狗一族奇特的修行能力，也是，有趣……”

水声漾漾，叶晓啸五内俱焚，仿佛有蚂蚁在血管中潜游，吐出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热得杀生丸的胸膛微震。

“水，水……你不，不凉了，我早找……找水……”叶晓啸言语断断续续，神志已然不清。

没了左臂的疼痛警醒，药姓皆弥漫而上了。

他尖尖的兽耳一动，人已欠身往水边歪去。杀生丸眉眼俱冷，只是猝然伸出一只手将叶扯住，手腕一动，就又将欲离的人扯了回来。

叶晓啸两爪俱软，捶着面前这如山一般的人。

“松……松开……”他迷迷糊糊的喃语着。

“你很热？”说话的人声色极冷。

噗通——

水波肆溅，落在两者的眉间鬓上，沾染了不知名的心迹。

银丝濡在杀的鬓间，他看着眼前这个神志不清，面色通红的小家伙，脑海里依稀闪过从前的种种。

半晌，杀抬手半箍起叶的脸蛋，被箍的人有些不适的挣动，却无济于事。

杀垂下眼睫，轻声道：“叶晓啸，你曾救过我杀生丸，我杀生丸从不欠人。”

说完，他微微偏头，在彼此临近的刹那，杀又一顿，定定看着对面那双澄黄的眸子。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面上仍旧冷冷的，只是两眼已有些说不出的躁动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