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小世界也是世界，这里的人都是真实的，不是模型也不是玩具，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家庭、朋友和感情，看到在电视画面上哭做一团的被采访者，苍阳子和千白楼都觉得非常难受，甚至于难受到他们的道心都受到了动摇的地步。

　　“不能放任这种事情下去了，我们纯阳本来就以守护苍生为任，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不能放任这些所谓的天人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苍阳子面色严肃地站了起来，手里提着那柄白色剑鞘的道剑就准备出门。

　　千白楼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做下去了。”

　　岁寒瞥了两人一眼，并没有出言阻止，但也没有打算跟上去——他可以理解苍阳子和千白楼两人作为人类的想法，但是作为非人，他很难感同身受。

　　“去探查一下也好……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论如何，对方是我们很难抗衡的存在。”萨拉斯图倒是温和地提醒了一番。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这几天他一天要冲好几次澡，不过苍阳子他们也没在意，只当是他在心魔幻境中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嗯，我们知道了。”苍阳子点了点头就和千白楼离开了。

　　屋子里于是只剩下了岁寒和萨拉斯图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

　　“你没有什么要说吗？”岁寒盯着萨拉斯图问道。

　　萨拉斯图回眸看了看自己的搭档，苦笑了一下道：“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么……”

　　岁寒沉默了一秒道：“很明显，不可能看不出来。”

　　萨拉斯图的身上开始氤氲出香气，不久后，一个身段窈窕的虚影出现在了萨拉斯图的身后，却正是那干达婆！

　　岁寒不说话，继续默默盯着干达婆看。他的沟通障碍在遇到陌生人或者事物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很明显，虽然在萨拉斯图坚持不懈地努力下，以及好几个世界前后几百年的打磨下已经可以做到不至于影响日常表达了，但是在陌生人面前，他仍然显得异常沉默。

　　那干达婆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视线，不安地撩了撩自己衣服上的衣带，张了张嘴，最后却又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岁寒打破了沉默：“你还有多久？”

　　那干达婆垂下了眼眸：“三天……不会更多了，三天以后我就会进入大五衰，到时候就药石罔顾了。”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骄傲如他，又怎么会和比他弱小如此之多的存在沟通。

　　“功德香，我那里倒是还有一些。”萨拉斯图笑着开口说话了，表情温和镇定，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被差点弄死自己的存在附身了一样，不过他苍白的面孔显示出，他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好。

　　那干达婆摇了摇头道：“杯水车薪……在下界的每一分都是对我的污染。”干达婆本姓喜洁喜水，在这浑浊的下界，他随时都觉得自己脏到快要窒息了。也正是这种洁癖，导致他哪怕是饿到了极致，也绝不能忍受不干净的食物……所以每次他都会控制预定的储备粮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洁净清空。

　　“帝释天不肯救你？”岁寒说的是疑问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笃定。

　　“自然。”干达婆苦笑：“如果他愿意救我，我又怎么会自封千年。”

　　萨拉斯图对着干达婆的虚影回眸一笑，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自己却伸手在包袱里再次拿出了几支上次岁寒点的那种香，香味开始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干达婆深深地吸气，虚影漂浮到了香柱上方，显然开始享用这难得洁净的香气，上次也亏得岁寒及时拿出了香让差点饿疯了的他稍微得回了神智，否则理智尽失的干达婆是不可能对他们产生“吃掉”以外的兴趣的。

　　默默吸取了一会儿香气，干达婆幽幽地开始诉说他的经历。

　　大概三千年以前，干达婆和他服侍的帝释天突然出现了小五衰的症状，对于天人来说，小五衰就像是死神的警钟，是非常可怕的。发现他们两出现小五衰的症状以后，其他的天人都会他们唯恐避之不及，更不要帮他们获得足以延续寿命的功德了。

　　迫于无奈之下，帝释天带着干达婆去往下界寻求功德，但是下界污浊，对于洁净的天人来说影响很大。尤其是寻香而活的干达婆，他不像帝释天那样，体内自称一派体系，干达婆则是必须要食用香气的。

　　而祸不单行，他们在下界不仅没有找到合适翻盘的功德，反而遇到了一只因为伤了本源而被驱逐出族群的阿修罗。作为帝释天的死仇，阿修罗的战斗力非常恐怖，虽然就整体来说，阿修罗一族不如帝释天，但是就个体来说，弱小的帝释天被强大的阿修罗杀掉也是非常常见的。

　　这只阿修罗被赶出族群，又伤了本源，本身已经非常弱小，逃到人间界也仅仅是想要最后时刻放纵一番，根本没指望能活下来。

　　但是就是这样重伤的阿修罗，却遇到了比他情况还要糟糕的帝释天。毕竟阿修罗虽然伤了本源，力量流逝，但是对于所有天人来说，却远不如天人五衰对个体的影响大。更不要说帝释天和干达婆在来到下界以后，受到下界污染实力进一步的下降……但是对于依赖欲望和杀戮而活的阿修罗来说，人间界反而能让他稍微放松舒服一些。

　　接下来就是长达千年的追追逃逃，阿修罗想要杀掉帝释天，吸取他的本源填补自己，从而修复伤势获得新生。帝释天则视阿修罗为宿敌，加上阿修罗天姓残忍好杀，人类又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如果能杀掉这阿修罗，对于帝释天来说也端得是一份好功德，想来就算不能扭转天人五衰，延缓一二也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因为帝释天本来就比阿修罗虚弱，因此根本没法正面作战，只是帝释天还有干达婆是两个人，阿修罗是一个人，而且阿修罗一族天生不太擅长用脑子，因此兜兜转转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就在这样的拖延当中，三人都变得越来越虚弱，却又更加的不想或者说不敢放手，争斗越发的没有底线，对人间界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而这种行为，又再次加剧了他们的虚弱速度……

　　直到最后，三人都近乎于油尽灯枯，帝释天和干达婆更是感觉到估计最多三年，自己就要进入大五衰，无可救药了。

　　正在此时，一个修行极高的僧人找到了他们，以自己一生普渡世人的功德为引，愿意与他们三个说和——在僧人看来，陷入绝境的天人对于人间界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动荡，与其任由他们互相斗争最后消失，还要拉上无数无辜者陪葬，不如牺牲自己的一点功德，替他们寻个出路。

　　于是，最后在僧人的建议下，将僧人的功德一分为三分给帝释天、阿修罗和干达婆，代价是他们三个必须自我封印，直到他们自己想到解决之法方能解封——说白了，就是僧人用自己的功德给他们短短的续了一点点命，让后让他们自己封印自己冷静一下，自己再另想办法。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萨拉斯图听完了整个故事，露出了略微疑惑的神情：“所以你们三人就各自封印……直到帝释天最先想到办法，然后是阿修罗……最后是你？感觉好像不对？”

　　干达婆有些悲伤地摇了摇头：“帝释天是确实想到了办法……虽然这个办法绝对不能说是对的……阿修罗，我不知道他的想法，至于我……我是在发现他们两人都脱身以后，为了自保违背了誓约自我解封的……也就是说，从我违约解封的瞬间，我就对那僧人欠下了因果。”

　　叹了口气，干达婆道：“我并不知道帝释天早已离开，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我是在那些下界之人直接触碰我，并且告诉我僧人的墓地里只剩我一个的时候才决定离开了……当时我只想既然帝释天已有了办法，那么我作为服侍他多年的干达婆，他就算不帮我，起码也会告诉我方法……”

　　岁寒看了看虚无到几近透明的干达婆：“看来你去寻他的下场很糟。”

　　干达婆默默地点了点头：“而且我违约解封，还欠下了凡人因果……这下，就算是真的还上了功德，我能活下去了，在还完因果以前我也没法回到神界去了。”

　　岁寒摸着下巴默默地听着干达婆的虚影的阐述，和萨拉斯图对望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如果要解读这个眼神的话，大概就是“原来如此”和“居然如此”的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个故事就要结束了喔，下个故事……我估计最多还有两个故事这本书就差不多要完结了。说实话书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本书的题材也不是小阿很擅长的，所以写起来相当吃力（和前一本猎人对比的话），下一本书小阿还是准备写比较擅长的分析类同人，暂时考虑的是HP，反正我也没打算入V，大家看个开心就好o(*￣︶￣*)o

　　至于这本书，原来的设计里面大纲还是很长的，但是一方面是数据不太好，另一方面是我写起来实在太吃力，所以不得不吃大纲了……但是还是会认真给个完结的，我的书是不会太监的！绝对不会！

 

第126章 谁喊捉鬼（18）

　　“但是我们怎么才能帮到你呢？”萨拉斯图抬头看向那干达婆的虚影：“毕竟我们只是凡人，非常弱小，恐怕既不能对抗帝释天，也没法杀掉阿修罗。”

　　“神人当然是强大的，你们凡人无法对抗。”干达婆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傲然，紧接着又低下了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不过是正好被你们发现所以和你们说说话罢了……毕竟我很快就要消散了。”

　　岁寒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这干达婆并不是故意避开苍阳子他们的，只是刚好在苍阳子离开以后，自己注意到了萨拉斯图的异样所以才出现。

　　香慢慢燃尽，干达婆转头看向了萨拉斯图，似乎是准备继续回到他的身上，萨拉斯图看到对方的目光脸色白了白——他可是真的没法继续承受这个家伙的附身了。

　　“萨拉你身上还有香吗？”岁寒开口问道。

　　萨拉斯图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有，但是不多了。”这些香本来就是他用岁寒给的功德点中富裕的一小部分换的，本来也只是当个奢侈品用，当初本来就没有筹备多少。

　　听到岁寒两人的对话，干达婆也立刻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当即道：“如果你能给我你剩下的所有香，我可以答应暂且不附在你的身上。”

　　要拿走自己身上所有的功德香，换取的却是“暂且”不回到自己身体？萨拉斯图皱起了眉头，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

　　没想到岁寒却一口答应道：“好。”

　　萨拉斯图看了自家搭档一眼，见他坚持，于是也不再出言反对，掏出包里面二十多支香，放在了桌面上。

　　干达婆认认真真看了那些香一眼，然后道：“可以一支一支的点。”脸上是一副“我已经非常为你们考虑了。”的表情。

　　萨拉斯图翻了个白眼，他真的觉得这些神人傲慢得像白痴一样。

　　岁寒却不在意，只是开口道：“你自己点，可以吗？我们还有事情。”

　　干达婆看也不看两人，只是又自顾自地凑到香上去了，不过态度显然是“你们可以滚了”的意思。

　　岁寒不以为意地拉着萨拉斯图离开了苍阳子的公寓。

　　“好了，别生气了，不过是些香而已，我们很快就能赚回来的。”离开公寓以后，看到萨拉斯图仍然气鼓鼓的把脸鼓成了个包子，岁寒摸了摸自家搭档缎子般的头发安慰道。

　　萨拉斯图闻言叹了口气：“我道不指望赚多少……只要我们几个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就不容易了。”因为出现了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以至于现在他们不要说完成任务，保护任务目标坚持到主角出现，就连自己的姓命都难以保证。

　　“不必担心，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不出意外，等我们把那两个天人解决，主角就该出现了。”岁寒却是一脸笃定，眼里甚至闪烁着愉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