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鹿包王道） 作者：_CT无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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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限的时光终将被收回，那就不顾一切地自私一次好了。
他头挨着鹿晗的心口，听着他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又慢慢陷入睡眠，嘴角残存上扬的弧度，眉头却未舒。
最近总是这样，鹿晗似乎能察觉到他依然在不安些什么，用两根手指抹平他眉心的褶皱。
也许一切都需要时间，又也许有些过往，光阴也不一定能修正。
作者有话要说：
☆、Y:Yell
都暻秀走在黄昏繁华的商业区，左臂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勾住，圆溜的双目放空，表情僵硬。
老妈给找的相亲对象，聪明伶俐，身形娇小，站在他身边还能衬得他像个高大的男人的那种，很是配他。
对方似乎对他也很满意，约会过几次，便大方地主动挽着他的手逛街，心意明了，不藏不掖。
都暻秀蛮喜欢女孩子能这样直爽干脆的性格，对方的一切都不错，作为妻子人选考虑，亦无可厚非。
可他还是觉得别扭，更喜欢金钟仁有力的臂膀的感觉，更想念那人憨厚却坚韧的样子。
他还没想好，虽然答应了母亲，却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就这样认命，放弃自己真实的感情。起初是怪钟仁残忍，自暴自弃，可自从看到那封信，他更多的是心疼。
想找到他，把怀抱给他，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可以一起面对。
小孩子哭喊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地直达都暻秀的耳膜，吸引他驻足转头。
大概是不小心摔了跤，斑马线那头，年轻的父母正蹲着安慰嚎啕大哭的小男生，一边给他拍身上的灰。
他们旁边是等绿灯过马路的人们，当中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子，目不转睛地低头望着一家三口，眼神透出关不住的寂寞。
“金钟仁！”男子听见有人喊他，抬头望向声源。
他看见都暻秀笑着向他跑过来，车灯照亮他比孩子还天真的面庞。
记忆中他很爱笑，笑起来嘴唇会变成桃心的形状，总是瞪着的大眼睛也会眯起来，变成月牙的弧度。
车灯太刺眼了，晃得金钟仁要看不清他的脸，心跳落了好几拍，他拔腿冲向马路中间。
从没有，这么害怕失去，才恍悟珍惜，才发现生命如蝼蚁，短短数十年，可能什么都握不住，当初怎么能做到，把他这一生所获最美好的恩赐，亲手推开。
金珉锡和鹿晗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满头是汗的金钟仁，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倚着墙站在手术室大门外，像颗颓败的大树。
“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被车撞，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珉锡三步并两的冲上前，掐着金钟仁的胳臂。
站着的人只是把头压得更低，汗珠顺着他湿成缕的发梢滴落，在雪白瓷砖的灰色水泥缝隙间晕出印渍。
“说话！”金珉锡急了，手掌攥成拳头，用尾指那侧捶钟仁的肩头。
鹿晗赶上去揽住他的腰，一面在他耳后劝说：“别急，你还生着病呢，慢慢问。”
“那个……”身边响起试探的女声，他们这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个人。
“你好。”鹿晗向她打招呼，两眉头微微聚拢，询问的表情。
“我是……暻秀的朋友。”女孩子说道，神色有些惊惶，但还算思维清晰，“出事的时候，我也在。”
“那么是什么情况呢？”鹿晗继续耐心而礼貌的询问，一手搂着心绪混乱的金珉锡，代替他了解状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似乎突然看见了什么，也不管还是红灯就冲出马路，喊也喊不住。”
“然后这位先生也冲了过来，不过已经……”女孩子抬头看了眼依旧一动不动的金钟仁。
更多的不需要再问，鹿晗牵着珉锡坐到一旁空出来的塑料排椅上，盯着脚尖发呆。
能做的只有等待，再焦灼的担心都无法帮上任何忙，金珉锡想，还好钟仁能记得打给他，让他通知暻秀的父母。
“叔叔阿姨。”珉锡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匆匆赶来的两个老人，和鹿晗一起请人坐下。
打扮端庄的妇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她是认得金珉锡的，自己儿子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还曾经到家里来作客。
她自然也是认得金钟仁的，瞟了一眼失魂般站着的人，并没什么表示，便收回了视线。
等待像是成群的蚂蚁顺着血液遍布全身，一点点啃噬着你的神经，每一下都微弱，加在一起却有了千万倍放大的效果，那感觉介于痒和痛之间，你偏偏又不能动弹。
就在金钟仁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到断掉，再难残存一线生机的时候，冰冷厚重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
医生用冷静而专业的话语描述着都暻秀的状态，而他只听懂了用来概括“性命无虞”的几个形容词。
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将他摔在地上，他看见椅子上的妇人捂着脸将头埋进中年男人的肩窝，鹿晗在轻轻拍着珉锡的背脊。
而他很想见见那个人，想吻他的指尖，把他揉进身体里。
麻药的效果像是在他眼皮上压了两斤石子，厚重得很。
都暻秀奋力地眨巴眼睛，才看清眼前，母亲那张有些憔悴苍白的脸。
“妈。”他喊，声音有些嘶哑，他看见妇人眼眶红了，“对不起。”让你担心。
“说什么呢，”她偏过头用右手食指蹭了蹭眼角，“你好好的就好。”
然后她抬头看到病房门口，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外的金钟仁，手揪着还印着血渍的衣角，用整个身体书写“踌躇”二字。
她拍了拍暻秀盖在被子下的手臂，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到病房门口。
“小伙子，让一下，我要出去。” 她对愣在门前的金钟仁说，然后擦着他侧开的身体离开，走远。
金钟仁走到病床边，低下头却没看床上人的眼睛，只盯着由上到下一路延伸进被子里的输液管，头顶的日光灯打在他深褐色的、不再湿漉的发上，眼底有证明一夜未眠的青色。
倒是都暻秀先开了口：“怎么这么脏，赶紧回去洗洗。”
金钟仁闻言一颤，缓缓蹲在床边，头抵在暻秀的胳臂旁。
“阿秀……”他声音战栗，仿佛花尽了力气才能喊出这两个字。
然后他埋着头呜咽起来，堵在喉头的声音犹如悲鸣的野兽，一声比一声沉痛。
都暻秀看着高大男人耸动的肩膀，费力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够到他发顶，轻轻拍了拍，眼神如水。
鹿晗载着金珉锡回到两人的小窝，刚一进门便被人环住了腰，感受着那人柔滑的发蹭着他脸颊脖颈，宠溺地笑笑将人圈在怀里。
“怎么了？”
小脑袋摇了摇，传来吸鼻子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落进衣领里。
鹿晗有些慌神，手上使力想让人抬起头，珉锡却不愿被他看到眼泪，执拗地把头埋起来。
“医生不是说了，暻秀没事的，会好的。”
“可他的腿……”闷闷的声音传来。
鹿晗拍了拍他的背，道：“就算真留下后遗症，钟仁也会照顾好他的。”
小脑袋又上下点了点，过了一会儿，轻声喊他的名字。
“鹿晗，其实，我这段日子跟你在一起，却总是想着将它当成一场奢侈，我一直觉得我们这样不对，即使彼此的感情是真的，也不该在一起。我想，再沉醉其中的梦，终有要醒的一天。甚至自那天见到小白，我就在计划着如何结束。”
鹿晗闻言瞳孔猛地收缩，再不留力，抓着珉锡的胳臂把人带了起来，四目对视。
“你先听我说。”珉锡看见他张口，先一步打断了他。
“可是今天暻秀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却似乎醍醐灌顶。”
“生命那么脆弱短暂，用来相守都嫌不够，为什么要浪费在彼此相忘上。”
他形状姣好的眼睛似乎几个月来第一次这样清澈且流光溢彩，饱含冗杂又纯粹的感情凝望他。
鹿晗心中大喜，俯下头就要索吻，却被一只手撑住了脸推开。
“等等……”金珉锡道，“我还没说完。”
“鹿晗，那天，来给我送饭的，不是吴妈。”
“那是谁？”鹿晗问道。
“你妈妈。”金珉锡道，“是你妈妈。”
鹿晗手握方向盘，貌似聚精会神地盯着机场高速空荡的灰色路面，实则脑海里全是些乱起八糟的回忆。
珉锡昨天说身为贵妇的母亲亲自找上门，却不是刁难，而是为了照顾他，并且表达了想要亲自跟鹿晗好好谈谈的想法，但害怕鹿晗会直接拒绝，所以希望金珉锡代为转达。
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并且对他的同性恋人毫无微词甚至悉心照料，再加上金珉锡用刚刚感悟来的人生苦短去日无多的道理劝导，不过是见一面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拒绝。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的谈话，地点特意选在了他喜欢的咖啡馆。
女人向他道歉，诉说着这些年来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是都是些自以为富贵比关爱重要的缘由。
“没钱就活不下去，晗晗，我那时只想着给你最好的环境，真的是不得已。”女人数十年来都精致绝美的面容似乎有些崩塌的迹象，失去支撑的脸颊终究躲不过地心引力，开始出现下垂的弧度。
鹿晗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母亲真的老了，过年的时候匆匆回家，心思混沌，除了弟弟根本几乎不同任何人讲话，更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你爸爸，”女人的话打断他的思路，“你爸爸他不是故意刁难你的，这点你一定要相信，他只是想培养你，也许方法不对，但绝没有排挤你的心，真的。”
鹿晗想他早就知道，从吴建盛暗中关照人帮他的公司的时候就知道，只是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不愿意面对罢了。
“晗晗，你过年回来的时候心情一直不好，我听灿烈讲，是因为感情的问题。”女人继续说道，“我看那个孩子，是个不错的人。”
她有些语无伦次：“总之，妈妈只想告诉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儿子，只要你幸福就好。”
鹿晗想，朴灿烈真是个管事婆，怎么以前没发现。
“多注意身体，我会常回去看你们的。妈。” 分别的时候，鹿晗对她说，看见她眼里摇摇欲坠的水珠和藏不住的笑意。
转眼到达机场，鹿晗甩甩脑袋，从思绪中挣脱。
人生这么短，相守都来不及，但我们依然不能省去用来告别的时间。
他将车停好，匆匆奔向航站楼，一面抬起左手看时间。
今天是边伯贤离开的日子。
国际出发大厅的人不多，鹿晗没搜寻太久就看到了那人纤瘦的身影，排在队伍的最末。
突然想起在校园的那天，边伯贤最后埋在他怀里说的话。
他说鹿晗，以后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个劈腿的渣男，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鹿晗停住脚步没再前进，隔着整个大厅，看见边伯贤仿佛心电感应般地转过头，眼神定格在他身上。
穿梭而过的人都化作幻影，他们对视着，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清楚彼此是在看着对方。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秒，边伯贤最终笑着对他摇了摇手，是最后的最后，最淡然的告别方式。
过去终将成为过去，但他却不会湮灭在时光里。
他是组成现在的你的一部分，将永存于你未来的每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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