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勇闯夺命岛,汉默将军] 作者:五行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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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玛先生,那我先告辞了,”妮可走到门口,“有什么事情就按铃,我整晚都在的。”
“谢谢你妮可。”克拉玛说。
妮可轻轻将门带上。夜幕真正的降临了,房间只亮着一盏灯,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监护仪器极具节律的声响,犹如秒针一样记录着时间的点滴流逝。
克拉玛走到托德的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直到这会儿,他才感到自己已经疲惫不堪。
“法兰克,”他掂量着那盒子,“我不知道这是谁去取来的,不过我得说,这可真有创意,让我们来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他打开盒子。果不其然,是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并排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想,干得出这事儿的肯定是个特别细心的家伙,而且对你也是特别的上心,我就不懂了,把你弄到这里也算手眼通天了,可就是不为你伸张正义,真是匪夷所思。”他抬起眉毛,“我这边也麻烦,朱迪会很伤心的,她永远找不到这两枚戒指,会永远认为是我搞的鬼——说不定我会帮她伪造两枚,但永远不知道是我替她完成了这件事,你说这公平吗?”
他取出那枚男戒。“这真的有点怪,对吧?我本该让妮可来做的。”他一边用自言自语填补着某种奇特的尴尬,一边小心地扶起病人扎满输液管的手,将男戒往无名指上套。戒指在第二指节上方卡住了一会儿,他使了使劲才将它推到正确的位置。“这有点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儿。‘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芭芭拉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我当然愿意!’”他故意挤压嗓子发出一声怪叫,“你当时的表现真是糟透了,像个不开化的毛头小子……不过我得承认,你一直干得不错,我们这群人,没人挑得出你的毛病。”他又从盒子里取出那枚女戒,将它套到病人的小指上。“这下,芭布就可以继续陪着你了,你这个幸运儿,你得到了她的心,让她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直到临死,她还对你放心不下。”
他交握双手架在膝盖上,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两枚戒指,一大一小,妥帖地戴在沉睡者的无名指和小指上,说这象征着夫妇团聚,在他看来,是有些可笑,但终归是种有益的安慰。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慢慢从那只扎满输液管的手移到病人的脸上,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灰败,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些,忧郁了些。室内的灯光十分柔和,但被对面雪白的墙壁一衬,仍旧勾勒出那张极富英雄气概的脸,即使他的嘴巴被冰冷的呼吸管压迫着。他曾无数次想象过他栽跟头的样子,唯独从来没有料到他会以这种濒临死亡的狼狈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克拉玛突然觉得鼻子不通气,就站起来,开始在病床周围踱来踱去。他三步一个转身,来来回回,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焦躁的狮子,高大身躯的惯性像是要冲破这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氛围。
来回的走动抵消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语气也变得强硬。“法兰克,”他清了清嗓子,“我今天到这里来,可不是专程为了给你戴戒指的,而是有些话不吐不快。”他又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不管你听不听得到,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差劲透顶,愚蠢至极。”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在跳。“浪费16枚VX弹头没关系,可以再造,可是12名海豹突击队员在你面前倒下,你不心疼?不羞愧?不自责?——这还没算上你手下那帮亡命之徒——和你那可怜的83名士兵一样,他们同样得不到任何身份,他们的家属得不到任何抚恤,12个女人失去丈夫,5个孩子失去父亲,其中一个还在娘胎里——就凭这点,”他指着他,“你死后恐怕也上不了天堂。”他又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自己鼻青眼肿的影子,让自己面对窗外无边无际的大海,西边的灯塔射出长长的光线,光线扫过夜空,反射着天上缓缓堆积的雨云,就像他隐隐起伏的胸口。“一座阿卡拉岛,整个旧金山湾区,包括我现在望出去看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差点毁在你手里,法兰克,”他转过头,对着半明半暗的空气质疑,“我该谢谢你中途改变了导弹方向吗?全旧金山500万男女老少该谢谢你中途改变了导弹方向吗?不,绝不会,我们只会感谢导弹那极富人性的设计,感谢那枚可爱的导航晶片,是它给了你机会改变主意,让你得以及时收手,回头是岸。”他又走回床前,居高临下看着沉睡的人,语气里多了一抹审慎的轻蔑。“按下发射键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罪人了,想必你也不会否认这一点,你就是这样的人,有一句话辛克莱没说错,‘棱角分明的榆木脑袋’——孤傲,固执,幼稚,什么责任都要往自己身上揽,什么事情都要分个正义和不义,最后还他妈为了伸张正义而陷自己于不义,挖个大坑自己跳进去,法兰克汉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和鼻子又开始痛起来,于是停了一停,背起手,换了个舒服的站姿。等到再度开口,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而内省。“我不否认,我,艾伯特克拉玛,还有参联会的每一个成员,甚至整个五角大楼、白宫,包括总统——不止一位总统——也是罪人,我们统统是罪人,在一条精心设计的生产线上,有人提供点子,有人供应材料,有人操作机器,我们生产的是看不见的必需品:混乱,和平,强弱的平衡,金钱的流动,物资的流通,它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工厂产生废水,终究要积淀沉渣,排入河流。所以最后的黑锅——就像你和你的士兵们受命做的那些事一样——得有人来背,这难道不是事先约定好的吗?是你到死都没有看透而已,污水是永远回不去干净的蓄水池的,正如你的士兵们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你的这些抗争,只会把他们推进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房间里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说出的话飘过自己极度空虚的耳畔,消散在不可知的虚空之中,得不到任何回响。
他重重叹一口气,带着一点不甘。“可即便如此,”他走到床边,从衣袋里摸出一枚勋章,“你仍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要勇敢,都要光明磊落,法兰克,这也许正是星光如此迷人的原因吧。”
他将勋章放到病人的枕边,勋章很旧了,原本天蓝的丝带褪成了紫色,上面13颗银白的星星被磨蚀得模糊不清,勋章的正中,女神密涅瓦正手持盾牌,以一己之力对抗着幻化为人形的恐惧、不安与失和。【3】
“加油吧伙计,你给我们惊喜,我们才能给你惊喜,这是总统的原话。”
这时,他感到有些累了,于是重新坐了下来,弯着腰,垂着头,屈起双手扶住床边的栏杆。那姿态看起来有些可笑,就像小孩子睡前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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