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清风拂面 作者: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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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黑山老爷承认,他至少打乱了一件事。
就是他身边那只小八斤嘛。这些巫师们讳莫如深,既忌惮又憎恶也惧怕的那个人,就是八斤变蛇之前的名字嘛!
“对了,这种天气,你为什麽要到,嗝,禁林来呢?”
黑山老爷懒洋洋的给自己又倒了杯酒,顺口说:“嗯,我也遇上了一件挺奇怪的事。巫师们也有个法术叫一忘皆空对不对?但是如果施法的人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为什麽却在被施法人的身上不起作用呢?”
费伦泽费力的思索,然後说:“以前,听说过,似乎有这样的事情。有的巫师是被某些事情刺激到,又想起来了被消弥的那段经历……嗯,这种例子有好几桩呢。还有就是,巫师身上带著什麽很强的魔防御或是魔法免疫物品,这些是可以抵消大部分普通的咒语的威力的。也许有这个原因吧……”
啊!
是!
黑山老爷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愣住了。
对,应该是这个原因!
但是,但是当时夜他是赤身裸体的,他身上也没有什麽首饰,他……那又是什麽原因?
“咦?”费伦泽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他:“你要回去了吗?”
“啊,是的,我要回去一下……”
黑山老爷的身法如同鬼魅,转瞬间消失在费伦泽眼前。
雪还在无声的飘落,费伦泽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不过这会儿他的眼睛里,还是锐利清明的光亮,哪有一点醉意?
究竟谁比谁更聪明,谁比谁更清醒,这些,没人说的准。
我们总觉得自己的见解比别人高明,但是,换了我们身在局中,这种自负就不是那麽靠谱了。
到底谁在局里,谁在局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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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没有醒,不知道是白枫还是白露难道发次善心,把他给搬到了床铺上。
不过黑山老爷一边欣慰一边纠结……为什麽是搬到他的床铺上?这麽大的房子难道就没有别床铺了?
嗯,好吧,这两个人大概还是积怒未消。没把这个孩子直接扔回斯莱特林休息室去,嗯,已经算是很慈悲了。
呃,黑山老爷又想想前晚的经历……貌似,也不能叫他孩子。这家夥虽然平时乖起来很象绵羊,可是一喝了那个该死的万恶的增龄剂,马上就是饿羊赛猛虎啊!
黑山老爷的嘴角有点可疑的抽搐,他身体的某个部位至今仍在隐隐不适,就是这件事的最明显的例证。
黑山老爷的手再次举到夜的额头上,只是这次不是为了消去他的记忆。
他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什麽东西保护了夜的记忆,反弹了他上次所做的……
有一股,隐约的力量,在夜的体内。
那种力量,让黑山老爷觉得很熟悉──能不熟悉麽?
那是一种和他本源相近,不不,不是相近,根本就是相同!
黑山老爷的猜想没错。
是有一样东西保护了夜,连带著也保护了他的记忆。
而且该死的那样东西和黑山老爷的力量因素完全一样!如果换一样,就算是他以前一个对的乾元八卦镜,那种道家至宝,都未必能抵挡他的施法。
保护著夜的,是一夕剑。
唉,一夕剑啊一夕剑。
黑山老爷觉得心里感觉如此复杂。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早在七八将一夕剑刺入他的胸口,却没有将他杀死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
一夕剑的锋锐天下第一,干将当年以身祭剑,一夕剑与其对垒也不落下风。干将已经毁了,莫邪剑也不再现世,只有一夕剑。
所以纵然七夜已经入魔,他的斩天拔剑术也早已经大成,一夕剑又是举世无双的锋锐。
可是自己却没有命丧剑下。
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
正因为一夕剑是用他原来切裂出去的那块六合晶英铸就,正因为这样……所以一夕剑不能杀了他,而且……有一夕剑的保护在,他也消抹不了夜的记忆。
“唉,说不清啊道不明……”黑山老爷长吁短叹:“这是不是就是常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夜睡的不太安稳,眉头是微微皱著的。睡著的他显出一种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稚气来,但是,又有一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绪。
黑山老爷的手指慢慢顺著他的眉毛,鼻梁,顺著他脸庞的轮廓慢慢滑动。
知道他没有忘,一开始觉得很震惊很懊恼。但是现在却觉得,很平静。
既然不能忘,那就不忘吧。
黑山老爷想,该怎麽样就怎麽样吧,想的太多其实於事无益。
卦卜可以让眼睛窥见旁人的命运之线,那些隐约的,在黑暗中的银线的轨迹,一路向不可测的方向延伸,但是无论多麽高深的法力,多麽高明的算卜,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如果能预知自己的未来,那麽,命运可否改变?改变後的未来,一定比未改变前好吗?或者,改变後的未来,还可不可以预见?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黑山老爷摇摇头,他想不通。
他也不乐意整天想这些事,有许多极聪明的学识渊博的修道之人,或消匿,或自取灭亡。
还不是因为想的太多了麽?
想权势的,想永生不朽的,想参透这天地间至大奥秘的……
黑山老爷以前讥笑过一个想难题想的要发疯的旧友:“想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家夥怎麽说来著,他似乎是说:“只要能参透这其中的奥秘,让我立刻死了也甘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
黑山老爷不得不承认,那种人和他不是一路的。
他只要吃的香,睡的好,平时不乏消遣解闷的玩意儿,唔,再偶尔出去看看红尘繁华,喧嚣扰扰……
这日子多美啊。
唔,他也不是没想过,想懂得更多的感觉和感情。
但是……
懂的多了,就不快乐啦。
黑山老爷琢磨,情爱真是一剂穿肠毒药啊!
不比“悲天悯人,舍身卫道”这八个字的杀伤力差。
夜的手指慢慢的,挪动了一下。
黑山老爷发觉了,他伸手过去握住夜的手。
少年的指尖是凉的。
传递著一种不安定的气息。
虽然他还没醒,但是……他可能做梦了。
黑山老爷倾身过去,整个人滑入了夜的,梦境之中。
这是一桩有点冒险的事。
不过,夜的年纪不大,现在也还没有什麽法力,所以进入他的梦中不会有真正的危险。
就算有……一夕剑的力量也会在关键的时候保护他的。
黑山老爷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一点什麽。
有个声音,在暗中的,呼唤他,请求他靠近。
更近……快些……
那是一种,催促,一种悲伤,一种……
黑山老爷站直身,睁开了眼睛。
萧瑟的,破败的街道,这里似乎除了灰白黑,没有旁的颜色了。
原来七夜又梦到这里了?不过,他在梦境中,做什麽呢?
这座城黑山老爷闭著眼塞著耳堵上鼻子,都不会走错。
他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很长。
城里空荡荡的,风打著旋从街面上卷过,无数的残破的纸页和灰尘被吹的四处飘散。
这是一所空寂的,悲凉的城。
无泪之城。
黑山老爷转过街角,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
巷子的尽头就是剑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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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老爷站在剑炉的门口朝里张望,剑炉旁边放著一把剑,七夜就坐在那剑的旁边,望著早就火灭灰冷的剑炉发呆。
是七夜,不是夜。
是那个经历过爱恨情仇家破人亡,经历无数艰困挫折却依然直直站立不肯弯腰屈膝的七夜圣君。
以前黑山老爷就觉得,他的头发有些象西域胡儿,发色有些呈褐色,而且稍稍卷曲。当然,这不算什麽瑕疵,甚至让他看起来,嗯……很有气势。
而且,在群魔乱舞的年代,头发更卷的是大有人在,有个百草藤妖,那满头的头发卷的把自己包在里面都很难走路了……
“你在这里?”黑山老爷说了句废话。
七夜没有回头:“我等你好久了。”
“为什麽,要在这里呢?”
难道在这城里的经历……咳,很让七夜回味无穷?
可是也是在这城里,无为死了,小雪也死了。
“我在想,干将跳进铸剑的炉的时候,是什麽心情。”
呃,在这个地方谈这个话题,倒真是……真是因地制宜,相得益彰啊。
“这个,可难说的紧了。不过,有的时候,人经常会忘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在向前走的路上,一直走,可是却想不起来自己要去什麽方向。”黑山老爷想起自己从前做过的傻事,他是想将酿出来的好酒保存的更好,能让酒更香醇,所以试著用各种材料来做酒坛,金木陶瓷都试过一通,後来越发对这个有兴趣,全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了装酒,而一味的钻研起这些瓶瓶罐罐食器酒器来了。
嗯,这个例子是无聊了一点,但是,就和干将那时候一样吧。为了铸剑,只要铸成剑,别的都不顾了。他不记得自己铸剑是答谢素天心,也全忘了如果剑成是要去娶莫邪。这不是他的错……是那块带有妖力的天魔石蛊惑了他,令他除了剑,想不到别的。
最後他失去了自己,铸成了干将剑,然後,怨气不散,要经历七世轮回,与莫邪每一世都成为一对怨侣。
干将剑,莫邪剑,和一夕剑……干将与莫邪都已经从世间消失。
但是一夕剑还在。
七夜默然的将那把剑拿起,递过来。
黑山老爷有些不明所以:“你想做什麽?”
“拿这把剑,杀了我。”
黑山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七夜的表情完全不是在说笑。
“杀了我,你就解脱了。”七夜平静的说:“当然,也同时,解脱了我。不要说你办不到,你可以的。你的力量,即使是进入幻境,也不会受任何影响,在这里杀了我,我的肉身自然也会死去。”
“你怎麽……”
“不用假装。你一定,也想过要这麽做。我知道,我了解你,我刺你那一剑,你到死都不会忘,永远会耿耿於怀。你不是恨不得摆脱我吗?不用消抹我的记忆,那样太麻烦。你现在,用这把剑杀了我,然後,再把这剑扔进这剑炉里毁了它,从今之後,就当世上从无七夜这个人。”
“拿著它。”
“杀了我。”
“杀了我之後,就一了百了。”
“杀了我。”
能杀他吗?
要是能杀他,又何必等到今天?
黑山老爷苦笑,没接那把剑。
“若是你不杀我,那麽……从今往後,你再也不要想摆脱我。你可以一直记恨这件事,你可以把我留在你身边,想起来就打骂折辱一番也可以……可是,你不能离开我,我也不会任你再次和我分开。”
“行啦,你真是……”黑山老爷有种面对自己家孩子调气的无力感:“其实你最爱的,应该还是聂小倩姑娘……或者说是,莫邪的转世。我们之间的事,其实,是一些误会还有……”
“不是误会。”七夜的手被剑锋割破,血染在剑刃上:“我对小倩,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或者说,是前世的羁绊与不甘……我没抱过她,没有吻过她,更没有与她肌肤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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