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瑟兰迪尔按了按额上的肿块,皱着眉头说道,“夜晚的森林总是不乏风吹草动,我们是精灵,又不是人类,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
“可是——”菲诺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今天看起来似乎多了另一分含义,“我的手下可是保证听到了笑声哦,那可不是普通动物能发出来的。”
瑟兰迪尔皱着眉头看着他。
“而且,”菲诺的眼中闪过狡黠之色,“其中一人还说那个笑声听起来有点像陛下您。”
瑟兰迪尔握着羽毛笔的手歪了一下,却还是抬头正色道:“够了,菲诺,我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处跑?你真应该叫你的手下洗洗他们的精灵耳朵了,免得下次到我真正有需要呼唤他们时,他们倒以为是鹿鸣了。”
“遵命,陛下,”菲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却在退出房门前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衷心建议您去找医师看看,您额上的肿块可真大呢。”
真糟糕,瑟兰迪尔一脸怒气地将笔搁下,不仅仅是因为昨晚跳窗时所受的伤和菲诺眼中似有若无的嘲笑,还因为这么一闹将意味着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再偷偷去看莱戈拉斯了。不过一想到一个国王竟然连见自己儿子也要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就连他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
没过多久,便是精灵的新年,王宫上下按照惯例一连举行了七日的宴会,也正是凭借着这个机会,瑟兰迪尔寻到了很正当的不会惹人非议的让莱戈拉斯搬到自己房间来的借口——那就是给辛苦了那么久的加理安和保姆放假,让他们也能全身心地享受宴会带来的快乐。当然也正因为如此,瑟兰迪尔几乎只能待在房间里陪着儿子,不过他毫不介意,命人送来了上好的多卫宁,一边品酒一边查看先前积压下来的公文,偶尔也会停下来给坐在膝头上的儿子读一两个书上的故事。
莱戈拉斯见他时不时地端起酒杯,也颇好奇地用手去碰,却被瑟兰迪尔笑着轻轻抓住了他那一双不安分的小手。在父亲膝头上坐久了,也玩够了父亲的金发,小精灵觉得无聊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下到地上去。瑟兰迪尔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了下来,看着他在房间里稳稳当当地走来走去,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边举杯饮酒,一边从那些信件中随意抽出一封——酒杯在半空中停顿下来,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封信,是伊姆拉崔之主埃尔隆德写给他的信。在未拆开信之前他就已经感到深深的不安了,果然在他展平信纸后,一眼就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句:“埃西铎死在了格莱顿草原,至尊魔戒下落不明……”
瑟兰迪尔捏着信纸陷入了沉思。埃尔隆德作为曾经战场上的盟友,一直友好地将有关至尊魔戒的讯息通过书信告知与他。埃尔隆德或许并不指望瑟兰迪尔能给予什么帮助,因为就连大战结束时在埃西铎身边的自己也无法劝阻自己兄弟的后人毁了至尊魔戒,瑟兰迪尔又能做什么呢?作为大绿林西尔凡精灵的君主,他在意的是森林与森林所能给予的力量,对那枚据说能统领天下的至尊魔戒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可是他也明白,正如父亲欧瑞菲尔当初义无返顾地决定加入联盟军一样,当整个中土世界遭受到威胁时,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他们只想永远守护美丽的大绿林家园,却也正是为了守卫家园才不得不穿上战甲,拿起武器,奔走他方。
至尊魔戒下落不明,而他的主人也消失了——没错,他是不会死的,他只是没了形体,灵魂却像影子一样四处飘荡……付出了沉重代价而换来的和平,又能够维持多久呢?瑟兰迪尔沉重地叹了口气。
“啪”地一声,莱戈拉斯撞到了书桌的一角,双手捂着额头坐到了地上。他嘴里咿呀呀地叫唤着,让瑟兰迪尔暂时忘记了索隆和他的至尊魔戒——他扔掉信纸,心疼地俯下身来扶起幼子。
小精灵蓝色的双眼里盈满了泪水。该死,瑟兰迪尔,你怎么就不能照顾好他呢?他既心疼又自责,一边轻轻亲吻儿子额上的红肿一边柔声安慰着他。
小精灵仍然泪眼汪汪的,大概是因为疼痛,嘴里不停发出“A……A……”的声音。
“别哭,儿子,别哭……”瑟兰迪尔简直可以说是手忙脚乱,如果莱戈拉斯真的哭了他大概也想一头撞在书桌上了……对了,儿子最喜欢那个小鹿玩具了,瑟兰迪尔赶紧转过身去把玩具捡来。
“A……A……!”
莱戈拉斯忽然发出很响亮的一个字音,吓得瑟兰迪尔赶紧回头,还以为他又撞到什么地方了——小精灵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一边用小手揉着额头一边看着拿着小鹿玩具的父亲。
“你吓死我了,儿子……”瑟兰迪尔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分明再次听到了儿子嘴里的那个音节,还有另一个非常非常轻微的发音。
“你说什么,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拿着小鹿,整个身子都几乎贴到了地板上。
莱戈拉斯睁着眼睛,忘记了哭泣,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又很肯定地说:“A……A……da。”
瑟兰迪尔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小精灵困惑地看着他,然后爬起来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一边戳父亲的脸一边说:“A……da?”
见父亲还是没有反应,他又用手揪了揪父亲的脸——这小家伙还真用力,瑟兰迪尔痛得本能地皱起眉头——却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瞬间他就已经用双手捧起那张圆圆的粉红小脸。
“再叫一声,我亲爱的儿子,我的爱。”
“A……da……”莱戈拉斯一边回应一边将小手放到了父亲的眼角处。瑟兰迪尔这才意识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落下,是因为自责的心疼,还是因为这一刻的无尽喜悦?
或许两者都有吧,瑟兰迪尔这样想着,将幼子轻轻揽入怀中,就像拥抱一棵稚嫩的树苗,那样小心翼翼却又带有强烈的爱。小家伙伸出两只小手搂住他的脖子,一会儿就完全忘了先前小小的灾难,像每一个初学说话的孩子那样兴奋不已地重复着刚才那个词语,尽管笨拙,却比春日森林里的第一声鸟鸣还要美妙动听。
在往后的无数日子里,你会叫我无数声“Ada”,你也会比今天更加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你或许永远也不知道,这第一声如此稚嫩又笨拙的“Ada”对我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瑟兰迪尔搂住儿子的手臂稍稍用了点力,而无论未来如何,无论阴影是否重返大地,我都会倾尽所有护你安全,令你快乐地成长,远离战争与伤痛,我的绿叶,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第7章 第三章 Nana与第一次发脾气(上)
当莱戈拉斯可以清晰地说出“Ada”以及其他更多的词汇时,他也已经可以在走廊和花园里跑来跑去,就算偶尔有什么磕磕碰碰也不会再哭鼻子了。有时候,安静的王宫内会久久回荡着那个天真烂漫的清脆笑声,瑟兰迪尔坐在书房这头,尽管与幼子隔了好几堵墙壁,却还是能够清晰地捕捉到那些欢快的声音,一边批阅公文一边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莱戈拉斯也爱徘徊在议政厅门外,踮着脚从窗户偷偷看向里面。自从第一次他闯进大厅里打断了国王与众臣的会议时,跟在身后的加理安赶紧趁瑟兰迪尔发火之前抱走了小王子,从那以后,莱戈拉斯再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他总是努力地将双手够着窗框,又或者是将脸贴近门缝,好奇地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自己的父亲——他坐得笔直,是那样威严,跟那个任由自己在他膝头上爬来爬去并笑得弯腰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尽管政务繁忙,瑟兰迪尔也会抽出时间去检查儿子的功课,莱戈拉斯进步得很快,尽管他跟所有同年龄的小孩一样调皮贪玩,可当瑟兰迪尔去看他的时候他往往会乖乖地坐在原地,在拼完一些词语之后就抬头静静地看着父亲,仿佛在期待着他的表扬。
只有一次,瑟兰迪尔的面孔仿佛为阴影笼罩——因为莱戈拉斯竟然说了声“Nana”。
面对他冷酷目光的逼问,莱戈拉斯的语言老师颇为无奈和无辜地说:“陛下,我是没有刻意教小殿下这个词语……他异常聪明,自己也能学得很快——而且,就算您责备我也要说,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可能不接触到‘Nana’这个词……以及其他更多的含义的。”
瑟兰迪尔尽管面色难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莱戈拉斯好奇地抬头看着两人,不能明白他们眉宇间的无奈与忧伤。
最后瑟兰迪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就跟以往很多次莱戈拉斯学会新词时的表扬动作一样,小精灵顿时乐得拍手直笑。瑟兰迪尔目光复杂地看着尚无任何烦恼的幼子,心里不由得感叹道:那一天终究要到来,他无法阻止,唯一能盼望的就是希望它可以来得迟一些。
当莱戈拉斯已经从襁褓里的小婴儿成长为开始学习各种功课的幼儿时,瑟兰迪尔也开始准许他参加一些具有特别意义的宴会——诸如他的生日。大绿林的臣民像爱戴他们的国王一样爱戴他们唯一的王子殿下,对他们而言,他便是他们在饱受伤痛疲惫回家时梵拉所慷慨赐予的新的希望,而他稚嫩欢快的声音响彻整个大绿林,跟那些重生的新树一齐慢慢生长,慢慢抚平所有人心中那深深的伤痛。
而对于莱戈拉斯来说,经历过整个人都掉进了最上等的那桶多卫宁里、差点将父亲的衣服用火点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爬上父亲膝头伸手去扯他的王冠……渐渐地,这位调皮捣蛋、活泼好动的小王子也学会了在每次宴会上都安安静静地坐在父亲身旁,一边接受臣民的礼物和祝福一边露出微笑。
瑟兰迪尔目睹儿子的变化却有种莫名的隐隐心疼——他有多久没拉扯过自己的金发了?他忽然很怀念那个借着一脸天真无辜的笑容对他又抓又踢的小婴儿了,可是作为国王的儿子与同时身兼国王和父亲的自己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
也许是那些久违的夜盗者的大胆念头忽然袭上瑟兰迪尔的心间,在莱戈拉斯六岁生日前夕,他装病称头痛取消了次日的生日宴会,并严厉宣布自己要在房间里卧床休息一天,禁止任何人前来打扰。与此同时他又支开了所有陪在儿子身边的人——除了加理安以外。
那天清晨,瑟兰迪尔早早就换好了轻便的服装。他有些做贼心虚地锁好了门,放下了窗帘,再轻轻钻过窗户跳出窗外,最后不着痕迹地将窗户关好。
加理安也早就抱着莱戈拉斯在另一侧卧室的窗户外等候了。很明显加理安听话地充当了保密者,当莱戈拉斯看见父亲向他走来时,一张小脸明显由委屈和疑惑变为了快乐的惊喜。
瑟兰迪尔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有一两颗晶莹的泪珠,心中微微一颤,顾不得加理安还在身旁便俯身在幼子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生日快乐,儿子。”
小精灵立刻迫不及待地扑进父亲的怀中。
“祝您玩得愉快!”加理安一边爬回窗户里一边冲国王和王子的背影摇手轻呼道。而莱戈拉斯在父亲怀中明显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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