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天使

　　作者：姬泱

 

　　天堂外的真实

 

　　他拥有黑亮的长直发，他的眼睛即使是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在他的面前也要黯然失色。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他平时看我的眼神，一种压抑着的愤怒。

　　我喝了一口酒，然后吻住了他，而他则对我冷淡至极。清凉的葡萄酒在他的唇上散出冰晶般的媚色，衬着他如最上等大理石一样的皮肤，真是好看。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我的炽天使长，你好象不是很高兴呀。

　　边说，边撩起他散在脸旁的发丝，为他别在了耳后。

　　这样美丽的一张脸怎么可以遮住呢，路西菲尔。

　　说完，用牙轻咬他的耳垂，换来一阵急促的呼吸。

　　神，……

　　消魂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使我也有一种堕落的迷醉。

　　不要叫我神，不要叫我什么耶和华，在这里，你什么也不要叫我，只要专心一点就好。

　　将他压到在雪白的丝绸中，他那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黑发散开了，铺在床上。如此美景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爱他吗？这个问题我一直不知道答案，也从来没有谁可以告诉我。我只知道在这个我一手创造的世界上，和他呆在一起我很安心，仅仅如此而已。

　　也许他很危险，也许他不甘心，可这些都不能阻挡我留他在身边的决心。

　　我给了他无上的荣耀，无尽的宠爱，他是天地间最光华的天使，是天堂最高行政官。

　　手拂上了他紧闭的双眼。

　　怎么了，这样的紧张，还没有习惯吗？

　　他的唇感觉真好，娇嫩而绵软，怎么也品也不够似的。他的抵抗渐渐变的无力，可那倔强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肯睁开。我最喜欢的是看他一向冷傲的眼瞳中洋溢着如水的激情那样的绚烂，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手轻揽过他纤细的腰，指尖蜻蜓点水般滑过那里，终于听到了一声无法压抑的娇喘。可他还是固执的闭着眼睛。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他很了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每次总像一个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不肯真正的顺从，不过，假如他是那样容易降伏的，我是否依然这样执着于他。

　　我只见过他在激情中睁开的眼睛一次，我想这次也许也不例外，所以我放弃了挑逗他。轻轻分开他的双腿，直接进入。

　　如天鹅绒一样的华美，像火一样的热烈，如此的感觉紧紧包围了我，让我不自觉的呻吟了出来。

　　这就是天界最神圣的弥兰宫每晚发生的事情。一片纯白的华丽丝绸围住了不为人知的堕落激情。

　　神爱上了他创造的天使，并且也享受着连人间也称之为罪的快乐。

　　一切平静了下来，我缩在他的怀中，感觉着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冷。

　　大人。

　　他叫我。我不喜欢他叫我神，所以他用称呼长官的称呼来叫我，大人。

　　什么？我的声音懒懒的。

　　一会最高会议要开会，所以，……

　　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要走？

　　是。

　　坚定而有力的回答让我不禁有些恼火。

　　我说取消它，取消那个什么会议。

　　他并没有说话，可也没有再看我，盯着那满是浮华雕饰天花板。

　　我可以取消那个什么最高会议的，如果你再惹怒我。

　　他终于闭紧了眼睛，说了一声，是，大人。

　　我以为他会就此屈服，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路西菲尔在第二天放弃了炽天使长的荣耀，放弃了神的宠爱，放弃了天界的一切尊荣，染黑了翅膀，去了一个叫做地狱的地方。他甚至连我给他的名字也放弃了，从此他叫做路西华。

　　我的手被破碎的水晶划破了，血流了出来。身旁的米迦勒惊讶的已经不知道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亲哥哥堕天，而神此时正在流血。

　　其实神不过和他们一样的生物而已，只是我的后背没有羽翼，我的身上藏有支持整个世界的能量，仅此不同。

　　我也有血，也会痛，也会感觉到恐惧和伤心，这些和他们并没有不同。

　　我看着鲜红的液体从手上流淌到地面，地面上纯白色地毯像染上了一种浓重的失望。

　　没什么好惊慌的，米迦勒你继任炽天使长，一切照旧，只是不在有路西菲尔，……

　　是，大人。

　　他也随着他叫我大人，一切都和原来的一样，只是，没有他而已，……

　　血滴在了破碎的水晶上面，慢慢匀开了，映出了米迦勒的脸，和他的一模一样，只是不是他而已，……

　　为什么他要走？

　　从创世以来我一直没有什么要考虑的，可现在这个问题却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

　　米迦勒拥有和路西菲尔同样的脸孔，但他的发色像阳光下的亚麻，光亮而清爽，身上穿的是象征无上荣耀的炽天使长的纯白丝绸礼服，繁复的花纹，俊美的人，真是个华丽的少年。

　　只有炽天使长和四大元素天使可以走进弥兰宫，而现在在我眼前的就是米迦勒。我的手中拿着一杯酒，站在宽大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花园。

　　弥兰是这个空间最美丽的地方，平静而安详，因为我灵魂中拥有深刻的恐惧，所以我要我住的地方没有那种让人担心的感觉，至少表面上没有。

　　美丽的花卉，纯白色的丝绸，华美的城堡，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脑中最安逸的想象，可我现在发现我的心失落到惶恐的地步，因为他不在身边。

　　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虽然依然缠着绷带，那是因为我不想解开而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这些我都没有概念，只是知道，在路西华走后，天使军团正式向他宣战。战争很是激烈，可天使军没有能杀死他。天使和堕天使在那场互有输赢的战争后签定了条约，路西华从此永远为地狱之王。

　　他何该成为王者的，只是他想要什么样的荣耀我都可以给他，他为什么要走？难道炽天使长的无上尊荣比不过地狱之王的荣耀，弥兰的平静安详还比不过地狱的黑暗阴沉？

　　挑起米迦勒的头发，也为他别在了耳后，可同样的动作此时却是这样的失落。他不是他，虽然他们拥有同样的面孔，虽然他们身上是同样的血液。

　　我靠在柱子上，稍微抬头看着他，酒杯放在我的唇边。

　　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对他的感觉十分的复杂，想看见他的那张脸，因为像他，可又不敢看他的脸，因为不是他。

　　他的眼睛像平静无底的湖水，深沉的蓝色，隐藏了原本耀眼的风华。

　　来告诉大人，今日和路西法的协议正式生效。

　　那日战场上，你见到他了吧。

　　是。

　　他有没有说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吗？我转了过去，看着外面。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可他为什么呢？

　　大人。

　　米迦勒来到我的身后，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他那种异样的靠近让我有一种陌生的疏离。

　　大人可以忘了哥哥吗？

　　我自问，能吗？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淡忘的，就像我淡忘了创世之前的事情一样。在永恒的时间当中，我会忘记一切的，也许也会包括他吧。

　　可我却更清楚的知道，现在不可能。

　　那不是你应该问的。

　　新任的炽天使长应该多多熟悉你所君临的天界，早些回去吧。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瞬间的光华甚至可以媲美空间中最暗的光亮，不像宝石那样的璀璨，而是像空间黑洞一样。

　　可时间太短了，我以为那也许是错觉。

　　是，大人。

　　他恭敬了单膝跪下，行了个礼，然后站起来。

　　望着他的背影，华丽的披风一直拖到很远，披风也是纯白色的，上面用最名贵的金线绣着符合他身份的纹章，配上他挺拔的身姿，又让我想起了他，他和米迦勒拥有同样的身形，可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穿着如此华丽的装束，我见的只是他，……

　　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他走了后，时间对于我又回到了静止的状态，每天看着花园中永远不能凋谢的花，看着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永恒，永恒到悲哀。

　　这就是世界，我对着它已经多久了？

　　一天是这样，一年也是这样，一千年，一万年还是这样，……

　　它要是永远是这样的话，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我不爱这个世界。

　　也许天使们说我是冷酷的神，可他们何尝不是。

　　在我想了很久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见到路西华，我想面对面的面对他，然后问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强烈的欲望让我忘了我唯一的禁忌，那就是走出弥兰宫。我无法适应外面，就像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走出保护他的玻璃罩一样，我的所有能力都被禁止。这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公平的法则，没有任何人是没有限制的，神也一样。

　　然后，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很简单，我看见了路西法，并且我根本没有到地狱就看见了他。一切是一个编织好的骗局，他之所以走只想引我出来，看来，他还真是了解我。

　　这里是一个秘密的囚室，设置还算华贵，可我的姿势并不舒服。被套上了绳索捆在椅子上，我的对面就是他，那个已经堕天的炽天使长，因为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这样的身份。

　　这是他，米迦勒，和另外的四大元素天使共同的阴谋。

　　此时的他看我的眼神已经是傲慢而不屑，也许现在的我好象就像一个白痴一样。

　　你想过有今天吗？在你那样任意妄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此时的他穿着别样的华丽，黑色的制服，金线绣的比米迦勒的更完美的花纹，披风甩在一旁，显的奢华而不羁。

　　我不喜欢黑色。

　　我只说了这一句话。

　　啪，突然一记耳光，打的我半边脸肿肿的。

　　我恨你，从你第一天强迫我开始我就已经计划这些了。我们是你手中的玩具，可我们也有自己的意志，……

　　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不需要神，你已经不配拥有这个世界了。

　　是吗？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居然已经成了这样的一个多余的，……

　　我轻笑了一声，还真是讽刺，……

　　天使最重要的是翅膀，路西菲尔拥有象征无上权力的六只翅膀，而普通的天使只有两只。断羽是对天使最重的刑罚了。在他们对我实行了各种很有创造力的酷刑后，他们才证明了我对他们说的话的正确性，他们是无法毁灭我的。

　　于是，他们把我扔到执行断羽的执行室，要对我实行他们所想到的最后一招。

　　可，唉，我根本就没有翅膀。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不是天使。

　　天使的羽翅上的神经最为集中，也最为敏感。断手断脚的彻骨之痛也没有断羽的万分之一，所以，这中恐怖的刑罚是所有天使的噩梦。

　　他们拿着刀看着我，然后想从我的身后找出那对羽翅。一般天使在普通的时刻是隐藏羽翅的，只有某种特殊的状态下才可以显现羽翅，但让天使显现羽翅的方法显然他们很是轻车熟路，不过，对于我还是没有功效。

　　最后，他们也放弃了。仅仅在我的后背上，好像是翅膀的地方划开了两道伤痕，然后植入一种力量，让伤痕即使是愈合了，也会像裂开般的疼痛和使我的身体虚弱。

　　这就是世界，我以为这里一成不变的时候，它却变的如此的狰狞。我何曾这样对待过他们，为什么他们这样的恨我？

　　这样的恨，纠缠了多久，为什么我没有什么察觉？

　　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冷酷的吗？

　　被扔在了天界最阴暗的角落里，这里住着的只有他们唾弃的真正的堕天使。这些天使不是和路西菲尔堕天的同盟者，而是天界尊贵崇高的天使们认为的垃圾，而我，居然才知道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