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嘴唇微微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长久以来固守的信仰正在迅速崩塌，他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理想原来不过是别人设计好的一场赌局。

　　他望向四周，只见复仇者们正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他。

　　此刻已经没有人想找灭霸复仇，因为他们知道，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理想的毁灭远比肉体的消亡残酷得多。

　　“游戏……？对于你们来说，生命不过是一场游戏吗？！”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竟是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Thor。他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但周身却遍布着绝望而危险的气息。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凛然，仿佛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正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

　　“因为无限宝石，因为‘混沌’，造成了那么多宇宙的牺牲，现在却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你们这也算是宇宙的神明？！”

　　面对Thor的质问，生命法庭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我们可不是为了宇宙中的生命而存在。”

　　“所以你们就把生命当成玩物？！”Thor的目光中隐含着暴怒，“如果你们取乐的方式就是草菅人命的话，这样的神明不要也罢！”

　　Thor整个人凭借着暴风斧腾空跃起，自周身散发出源源不断的闪电，连周围的空间都因为闪电爆发出的亮光而被映照得如同白昼。Thor几乎把自己的力量运用到了顶峰，不要命地朝着生命法庭袭去。

　　然而，他还未能靠近生命法庭，刚刚才汇聚起来的闪电攻击便戛然而止。众人眼见Thor从半空跌落，然后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按到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真是愚蠢。”生命法庭轻蔑地看着Thor，“不过就是高级点的宇宙生命罢了，竟也以神明自居，还妄想挑战我。”

　　Thor感觉到此刻自己一点神力都用不出来，但他没有一丝恐惧，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索姓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Thor！”娜塔莎不由出声阻止，她怕Thor真的激怒了生命法庭而招致可怕的后果，而后者显然也真的具备那样的能力。

　　然而，Thor并没有停止他的挑衅，竟似存了死志。在旁人看来，他大概已经趋于疯狂，但他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反正，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了。他的希望、他的牵挂、他的爱、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和Loki的灵魂一起化为了泡影。

　　他再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Thor甚至希望生命法庭能将他的存在彻底抹除，总好过让他留下来面对那望不到尽头的绝望。

　　生命法庭看着 Thor，刚一抬手，就发现有几十道人影飞快赶至——竟是复仇者们。他们一个个都挡在Thor的身前，摆出防御阵势。

　　“就算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也决不会让你伤害我们的同伴！”史蒂夫坚定地说道。

　　“你们该知道，这是以卵击石。”

　　“随你怎么说吧。”托尼用掌心炮对准生命法庭，“这就是我们这些渺小的宇宙生命的意志。”

　　“你们让开！”Thor大声吼道，“你们根本不用这样做！”

　　“Thor，听着，他希望你活着。”斯特兰奇祭出魔法盾，然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Thor，“Loki还有一句话留给你。”

　　Thor忽然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已经因为激动而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斯特兰奇。

　　“他说，如果你活着，他至少还能活在你的思念里；但如果你死了，他就真正彻底消失了。”

　　Thor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这个曾经征战九届、强悍无比的雷霆之神，逐渐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悲鸣。热泪自他通红的双目中夺眶而出，染湿了地面。

　　这大概是他这一生最脆弱凄惨的模样，连曾经的同伴们都不忍再看下去。

　　然而，生命法庭对此却依然无动于衷。他冷淡地看了看众人，随后用那个洪钟般的声音宣布道：

　　“那么，现在对这个宇宙进行最终裁决和审判。”

 

　　☆、全新宇宙

 

　　（四十八）全新宇宙

　　“你们原本所存在的宇宙，已经因为两副无限手套产生的冲撞而消失。”生命法庭说道，“不过，十二颗无限宝石的力量也被同时激发，一个全新的宇宙即将由此形成。它与你们原本认知中的宇宙大体相同，但会出现一些新的‘现实’。在那里，光明与黑暗将会重新达到平衡。”

　　“另外，你们还消灭了盘踞在‘灵魂之境’的‘混沌’之体，使得其它多元宇宙也避免了湮灭的命运。因此，留存于此境的灵魂们将有机会去往新的宇宙。”

　　伴随着生命法庭威严的声音，众人发现天空中开始出现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这些光芒逐渐向着那条由无限宝石构成的河流涌去，然后沉入其中，若隐若现。

　　“这是……”

　　“这就是原本这个宇宙中所有生命的灵魂。”生命法庭继续解释道，“进入新宇宙后，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曾被抹杀，也不会记得曾经来到过这个空间。”

　　“那我们呢？”

　　“你们也即将以相同的形态进入‘无限洪流’，但是，作为无限宝石的相关人，你们将被允许保留这段记忆。”生命法庭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起来，“只是，要打开前往新宇宙的通路，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他垂眸看向复仇者，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卡魔拉身上：“那就是，你——灭霸的养女卡魔拉，必须作为这里的守护者，永远驻留在‘灵魂之境’。”

　　“你说什么？！”奎尔闻言激动地大喊，“为什么是卡魔拉？！”

　　“她作为你们之中最早进入这个空间的人，接受了灵魂宝石传授给她的知识，就是她即将成为守护者的证明。”生命法庭看着卡魔拉，“你脑海中会接收到的那些讯息，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卡魔拉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不……”

　　“我们凭什么要接受这种混蛋规则？！”奎尔怒吼。

　　“如果她不成为守护者，那么所有的灵魂都会被困在此处，你们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是白费。”

　　“奎尔，听我说。”卡魔拉双目含泪，“这事关全宇宙，我们不能……”

　　“我不允许！”奎尔几乎红了眼，他才刚刚跟卡魔拉相聚，怎能接受这种永恒的分离？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火箭忍不住问道。

　　“如果不是她，那也得是别人。”

　　“什么意思？”

　　“别忘了灵魂宝石的规则。”生命法庭淡淡道，“灵魂换灵魂。如果有人自愿代替她成为守护者，那么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好，那就让我……”

　　“不！奎尔！”卡魔拉哭着喊道，“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我们还是会失去彼此不是吗？”

　　“可是卡魔拉……”

　　“让我来换吧。”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灭霸低沉的声音忽然自一旁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往日的执着与霸气，只剩下一丝感伤和疲惫。

　　“为了一个虚无的理想，我犯下了无数杀孽，也失去了一切。”他一边缓缓地朝着卡魔拉走去，一边说道，“但在我所做的所有事中，最让我后悔的，就是舍弃了你来换取灵魂宝石，卡魔拉。”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悔恨和悲苦：“所以，现在该是我赎罪的时候了。我的女儿，你该和其它的生命一样，拥有全新的人生和未来。”

　　卡魔拉神情复杂地盯着灭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其他人也惊讶地盯着这个曾经亲手毁灭了半个宇宙的魔头，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看来，你们已经有答案了。”生命法庭道，“那么，现在开始交换仪式。”

　　只见他蓝色的双眸微亮，自卡魔拉身上就源源不断地涌出一些流光，朝着灭霸转移过去。卡魔拉有些惊慌，但灭霸却只在对面微笑着看着她。

　　当交换仪式停止的那一刹那，距离灭霸不远处的空间忽然开启了一道传送门。

　　“这就是守护者该去的地方。”

　　灭霸点点头，随即便慢慢向着传送门走去。

　　卡魔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死死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父亲……”

　　灭霸微微怔了怔，随后回过头，看到了卡魔拉含着泪的双眸。

　　他忽然轻松地笑了。原来，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一个称呼而已。

　　灭霸欣慰地朝卡魔拉点了点头，然后回身继续朝传送门走去，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其中。

　　与此同时，在无限洪流的尽头处，一道光芒骤然亮起，仿佛打开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天空中仍有源源不断的光点朝着“无限洪流”涌来，而原本飘浮在河面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灵魂，也迅速地朝着出口奔腾而去。

　　所有人都沉迷于这个壮观的场景，只有Thor的双眸仍是一片晦暗。

　　无论全新的宇宙是什么样，他的Loki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生命法庭转头看了看已经心如死灰的Thor，忽然开口说道：“阿斯加德人，我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你的弟弟，其实并非完全消失，他也仍有机会去往新的宇宙。

　　Thor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

　　生命法庭双手微抬，一个石碑在众人眼前缓缓显现。

　　“这不是那块刻有预言的石碑吗？”旺达惊呼。

　　彼得也点点头：“没错，我们最后就是把力量注入到这块石碑里。”

　　他们话音刚落，只见石碑的底座处逐渐升起一缕微弱的光芒，看上去和那些灵魂光点很像，只是明显微弱得多，仿佛夏夜里的萤火虫。

　　这个小小的光点也和其它灵魂一起，缓缓地飘向了无限洪流。

　　不知为何，Thor对这个光点有一种异常熟悉之感。

　　“那就是你弟弟最后的‘灵魂火种’。”生命法庭冷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灵魂火种’？”斯特兰奇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非，这就是那块石碑上提到的‘火种’的真意？”

　　“不错，那一段碑文是‘永恒’所著，作为给到达这里的勇者们的奖励。当你们在其中注入自己的力量，就能保存下自己的灵魂火种。即便在此处死亡，其‘灵魂火种’也能前往全新宇宙，重塑现实躯体。”

　　“Loki……”Thor盯着那枚小小的火种，眼中重又亮起神采。

　　“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他可能会降落到新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你也许再也无法找到他。更何况，他的灵魂火种的力量十分微弱，几乎无法抵挡无限洪流的冲击。因此——”生命法庭冷冷地看着Thor，“他能存活下来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千万分之一……竟然只有千万分之一？！这几率也太小了！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Thor。后者此刻只是死死盯着那枚火种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还来不及细说，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地而起，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并且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