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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故人眼中，他已经躺在这六尺之下，尽管石棺中只会有些他的旧物，圣域也已经不再是他可以回归的地方了。　　

　　雅柏菲卡在每位战友的墓碑前停留了一阵，才顺着着山坡的小路走下去，离开圣域地界时回首深深望了一眼还有些光亮的重重宫殿，像一条蜿蜒而上的光带般落在陡峭的山崖上，即便守宫的战士不在了，还有侍女们维持着运转，等待新的战士入驻，悲伤只是一段过程，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他会尽自己所能为大家做些什么，即便没有了黄金圣衣，他也不会放下圣斗士的使命与责任。 　　

　　雅柏菲卡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前行，直到圣域的山城变成视线中一个小小的亮点，有人远远地追了过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双鱼座。”

 

　　☆、17

 

　　17.安娜：双鱼座太混蛋了！

　　米诺斯回到审判庭后殿时，侍女们已经来过了，凌乱的被褥已经恢复齐整，用过的羽毛枕头被重新拍打到松软，房间里还有松枝烘过软被的清香，穿过的睡袍已经被收走，不知是谁把侧厅休息室的玫瑰取了两只，插在一旁茶几上的小花瓶里，米诺斯扬手将花带入手中，狠狠地揉碎在手心里，由小宇宙凝聚出的具象，在他手中变得不堪一击，碎散开来，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熨烫得服帖的法官袍与外套，米诺斯这才意识到双鱼座只换上了衬衫长裤，并未拿上外出的风衣，或许在双鱼座的潜意识中确实没有离开的打算，落在唇角上的触感，温度，力道，呼吸的气流，对方身体上透出的甜美味道，乍然浮现在脑中，清晰而且印象深刻，愈发令人焦躁。

　　要说完全不心动，才是彻底的谎言。大多数植物神的姓格都差不多，情感淡漠又随遇而安，在神话时代，有些干脆会化为原型，渐渐退化成普通植物，再加上诸神的狩猎，才变得越来越少。由人类养大的双鱼座看起来冷冷清清，在姓格上却更偏向人类，又狡猾又重感情。圣域外围的村庄，还有那个白羊座，那时米诺斯嘴上说着嗤笑的话语，其实心如明镜，支撑双鱼座赶过来的是战士的信念，重视同伴，保护弱者。

　　如果他没有背叛冥王与亚伦合作，米诺斯还真想尝试这段婚姻，哪怕明知道双鱼座动机不纯，甚至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也愿意一嗅玫瑰的芬芳。

　　但事实没有如果。米诺斯也不会为这点情感的波动而昏头，这身冥衣时刻都提醒着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被制作出来用来维护冥界运转和镇守第一狱的工具，出了差错就会被修理或是被替换。植物神本来就不是战斗系神祇，更不会是三大域主之一冥王的对手，留在身边反而是个累赘，有些苗头还是掐死在襁褓中得好。

　　米诺斯将外套挂入衣柜，排在一堆基本用不上的礼服里面，才披上法袍走向审判厅，这届圣战是结束了，该做的工作也还是要做，拉达进了魔塔，艾亚被亚伦放逐去地面，两人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原本三人的工作都要堆到他一人手上，也确实没时间多愁善感。

　　“米诺斯大人。”

　　修女装扮的侍女将茶点的托盘放在审判台的桌面上，意味着半天工作时间的结束。人间的战乱和瘟疫导致第一狱时不时就会有加班，午休时没时间去休息室，侍女们便会把茶点送到正堂上来，让大家能短暂地喘口气。

　　“安娜。”米诺斯将目光转向女子，脸上和颜悦色了几分，语气轻松地叫出对方的名字。闲暇无聊时他曾指点过对方几句，算得上有几分师徒情谊，在冥界呆得太久，作为工作之余的消遣，养一两个可爱又无害的小宠物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他从一旁的文件中抽出一份用红笔标注过的案袋，示意对方拿过去。地面上某些法律条文只是统治的工具，受到政治因素和时局的影响，用来维持稳定和维护阶层的利益，自然会有漏洞与错误，因此有的人类无法在生前被审判，只能等到死后由裁决之馆的来清算他们的罪行。

　　“你可以离开冥界了。”米诺斯说。第一狱原本只有冥斗士和勤务兵，只是人类的宗教和法律从百年前就开始了猎巫，大批无罪的灵魂涌入冥界，按照常规来讲，纯洁的灵魂该进入极乐净土，远离人世的痛苦与悲伤，可这些被虐杀的女孩们满怀怨气，灵魂无法得到安宁也不肯转生，加上第一狱总是人手不够，米诺斯便设置了侍女的职位，让她们能停留在第一狱中。每一个在第一狱的侍女，最后都会等到这样一份案袋，当初令她们惨遭不幸的责任人死亡后都会名列其中，由冥界清算罪行。　

　　安娜慢慢地走上前，没有拿起案袋，低声说道：“米诺斯大人，我想成为一名战士。”她的声音带着女姓的柔软，听起来却有种决绝和坚定的味道。在过来之前，她听到了一些传言，米诺斯大人的那个从圣域抢回来的伴侣，趁着冥界战败的时机离开了冥界，清晨其他侍女去整理房间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那你至少需要有一个真正的身体。”米诺斯轻描淡写地打消少女的念头，今天倒是有趣，一个两个都不想走。

　　只有冥王有能力赐予死者复生，像安娜这种死亡许久等待审判结论的灵魂，虽然在冥界里有凝聚的实体，但离开特定的范围也只剩下一缕幽魂。

　　“去转生吧。”他说着拿起茶杯，中止了这个话题。雏鸟情节与感激之情很容易让人冲动地做出错误的选择，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每天面对各种罪行的审判，时间久了容易滋生太多阴暗情绪。况且冥界也没有完全免去法律的弊端，即便是他手中的法典也不完全公正，例如那些关在第八狱的圣斗士们，他们中大部分人，也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无辜。双鱼座要不是植物神的身份又与他意外绑定了婚姻的契约，这时候早该冻入第八狱的冰层中，意识清醒直至灵魂消散。那家伙又畏寒又趋光，还是滚回地面活着得好，完全没必要和他搅在一起，把他的计划搞得乱七八糟。

　　安娜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安静地退出了大厅。米诺斯放下抿过一口的茶，打开死亡之书又合上。

　　在猎巫运动中，大量被屠杀的不止是女姓，还有约五分之一的男姓，美丽、孤僻与独居，都会成为人间宗教的迫害对象，甚至有专门的书籍告知世人如何辨别巫师。双鱼座几乎占了这类书籍中指控项的全部，植物神的寿命相对人类而言几乎是永生，容颜不改永葆青春在人群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难免不会遇到一些麻烦，以往有圣域的身份作为庇佑，倒也没什么问题，可自从把圣衣还回圣域的那一刻起，双鱼座就与圣域割舍开来了，即便回到地面，他也无法再回归圣域——要是被圣域发觉他的存在才会更加麻烦，对待叛徒与逃兵圣域和冥界的做法几乎一致，就地处决。

　　双鱼座不会对他的同伴动手，他默认自己逃兵的身份。

　　想到这里，米诺斯起身走向最高审判庭的地下资料库，径直穿过一排排书架，在其中一排的末尾处停下脚步，抬手取下第五排中的一本记录册。

　　黑色的书脊上，写着才被他扔掉不久的双鱼座黄金圣斗士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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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诺斯：我也是有妹子粉丝的人

 

　　☆、18

 

　　18.鲁格：不信谣不传谣

　　“您能往左边站一点，帮我挡住光么？”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腿边说，雅柏菲卡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为了避开人群而退到了码头等候区的边缘。和他说话的是一个裹在灰色的斗篷中小男孩，盘着腿坐在地上，瘦小得一团才让雅柏菲卡差点没有注意到他。雅柏菲卡往旁挪了一步，挡住斜射下来的夕阳。

　　“谢谢。”

　　男孩仰起脸，露出肤色像是许久没见过阳光般，不正常的苍白，从斗篷中支棱出的几缕头发也是惨淡的银色，一个无法见光的雪孩子。这个港口有船通向药师岛，遇上去求医的病人也是常事。

　　“您也是去药师岛的吗？”男孩旁边没有陪同的亲属，也许是在售票那边排队，大概是等待太过无聊，便同雅柏菲卡搭起话来。

　　“嗯。”雅柏菲卡微微有些走神，男孩让他想起米诺斯，同样发色和肤色，虽然说话内容总让人恼火，但什么时候都会带着敬语，透露出良好教养的事实。

　　鲁格拿着两张去药师岛船票从排队的人群中挤出来，远远看见雅柏菲卡半蹲在码头船只的阴影中，和什么人交谈。尽管已经做了些易容，从斗篷兜帽下露出的半张侧脸轮廓也能看出些原有的精致。

　　乘船去药师岛求医的人很多，码头还像当初他在时那样熙熙攘攘，送行的、求医的、和叫卖的小贩们混合在一起，还要时不时防备有浑水摸鱼的小偷，鲁格前行的速度异常缓慢，褪去魔星的力量还原成普通人后，他这个岁数的体能已经有些吃不消。

　　圣战刚结束，冥界的魔星们已基本被封印，但是还有不少排不上号的杂兵在战败时溃逃，城镇里的盘查都收紧了许多。因为圣域又一次地击退了冥王，各国的国王们与圣域的关系也进入了暂时的亲密期，加了不少巡逻的守卫协助圣域派来的战士们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双鱼座太过显眼，作为最强的十二黄金圣斗士之一和八十八星座中最美的战士，拿到圣衣的时间较早，又常年在各地奔走执行任务，连一些世俗的画家们都有留下他的画像。旅途中没有条件做太精细的改装，只是草草染了发色，和涂黄了皮肤，伪装成去求医的病人。即便这样鲁格还是担心他被人认出，因此与人打交道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在进行，当初他隐居药师岛，除了岛上的病人，还真没几个人见过他。

　　鲁格找到雅柏菲卡已经两天了，他和对方在双方意识清醒状态下的上一次见面，还是敌对的关系。鲁格并不认为自己和兄长的弟子已经到达可以称呼姓名的程度，因此依旧叫了对方作为战士的名号。很快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利于交谈的开始，但接下来的一切却异常的顺利，对方完全不在乎他曾经冥斗士的身份，两人很快交换了些信息，作出了同行的决定。

　　算起来，鲁格在冥界呆的时间并不比雅柏菲卡长，冥王复活死去的冥斗士时，他也莫名其妙地从墙上走了下来，看来冥王并不关心他的战士为何而死，又或者是不在乎。

　　冥王点了他的名号，带他走出宫殿，接着他就见到了兄长的弟子，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与另一个冥斗士倒成一堆。鲁格才知道这并不是意外或偶然，冥王需要他祛除双鱼座血液中的剧毒。被掳入冥界，又没有了毒血，接下来会遭遇的事情鲁格不想猜测，但却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有智慧生物存在的地方就会产生分工与阶层，冥斗士也各分体系，按照魔星的归属，完成任务后鲁格被分到了天雄星艾亚哥斯的手下。天雄星的军队负责冥界的守卫，于是鲁格只能无所事事与队伍里其他人一般待在船上，在冥界的天空来回巡视，一直找不到离开的契机，混到眼熟后，他便开始尝试与周围其他人攀谈。

　　“新来的。”那个冥斗士点点头，“诸神时代我们才是最累的一支，地面上不安宁，地下也是，总有死者家属来闹事，有时候一天复活十来次都是正常，还有些死到无法再复活，你身上这套的原主人就是这种。”冥界的一百零八魔星在诸神时代曾集齐过，只是后来缺失了部分，再未找到合适人选，才开始由地面上的人类觉醒而成。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不再有那么多传奇英雄，能突破第七感的人少之又少，巡视各大地狱的活计自然也变得轻松起来。”大约是巡视生活太单调，随便挑的一个人都非常健谈，鲁格没说上几句话，冥界的八卦倒是听了一堆。

　　包括被三巨头之首天贵星抢亲回冥界的双鱼座，天贵星特意为他开启了尘封的宫殿，金屋藏娇什么的。

　　之后鲁格几次路过那里想找机会进入，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开。

　　“这里是私人的领地，冥王划分出来给战士的家属住的地方，除了血缘关系的亲属和更高级的主神，其他人是进不去的。”路过的冥斗士撞见，解答了鲁格的疑问。

　　“你想见双鱼座。”那个冥斗士笃定地说。

　　“我被他杀死过一次。”鲁格说，他有完美的理由，有些举动也能被遮掩过去，况且每天来这边转悠的也不止他一个，不少冥斗士都想来一睹植物神的容貌，只是大部分畏惧天贵星的力量和手段而有所收敛。

　　“我也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革命友情让对方脸色缓和不少，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地暗星尼奥比。”他说着晃了晃头，拉长的语气中带着些自嘲的调侃，“你还是别想着复仇了，米诺斯大人很喜欢他，我还被上司叫去谈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