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有些茫然，薛洋笑着道：“道长你忘了吗？今天是除夕啊。”

 

晓星尘垂头，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记什么节日了，节日不只是节日，它还是一种期待和盼望，而他现在有什么可以盼望的呢？

 

薛洋没有感受到晓星尘内心的复杂，只是兴冲冲的样子，“道长，我们走吧，今天街上很热闹哦，晚上还有灯会，陪我出去吧。”

 

“嗯。”晓星尘收起心中的复杂，披上薛洋给他买的一件外套，已经入冬了，虽然晓星尘是修仙之人，不怕冷，但薛洋还是多此一举地给他加厚了衣服。

 

薛洋见晓星尘收拾好了，便跟他并肩出了门，脸上挂着一些喜悦的笑意，他不喜欢凑热闹，可是能跟晓星尘一起出去，还是让他有一种开心的感觉，好久没有了，比掀翻米酒摊子和吃糖还让他感觉愉快的东西，薛洋不是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他居然一点都兴不起对晓星尘动手的心。

 

走到街上，两人的组合立刻吸引了街上无数少女的目光，平时家境较好的未出阁的女孩子都不会在街上转，几乎都没有见过堪称城里最好看的这两个人，一个清俊出尘，一个可爱中又带着一丝邪气，两种不同气质风格的人，让不少女都红了脸。

 

大街上很热闹，虽然没有到晚上过节的时候，可也是处处张灯结彩，商贩们甚至拿出了平时不会卖的东西，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是在还价，但是大多都是喜气洋洋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

 

晓星尘听到这些声音，忍不住在面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能守护住这些人的笑容，不让这里变成一座死城，居然让他走了不该有的满足。

 

薛洋盯着晓星尘的笑容，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浓郁的占有欲，他喜欢看到晓星尘的笑容，可惜，他不会对薛洋笑，好像，也是笑过的，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薛洋突然发现心中产生了一种可笑的后悔，如果当时好好对晓星尘，就在那时候就赖在晓星尘身边，会不会有所不同。

 

突然笑一声，甩开心中的那一丝丝悔意，反正当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怎么可能赖在他身边，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宋岚，这么一想，就觉得宋岚越发的不顺眼起来，对了，晓星尘当时想要说什么，但是好像被他打断了，他会说什么呢？总不会也是恶心吧，毕竟当时他还是一个看上去很无辜的少年。

 

思绪跑远的时候，晓星尘已经走出一段路了，薛洋迅速跟上，不管如何，现在的晓星尘在他身边，即使只是因为他的威胁。

 

薛洋在各个摊子上留连着，东看看西瞧瞧，看到有好玩的小玩意就给晓星尘看一看，晓星尘因为他没有给钱就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皱了皱眉，薛洋要么把东西狠狠地放回摊子上，要么把钱甩在摊主身上，听起家虽然幼稚，但是被他这么对待的人一点儿都不觉得他可爱，薛洋脸上那种明明很甜蜜却透着一股子狠意的笑容真的把他们吓到了，钱不要了，你老人家快走吧QAQ。

 

薛洋恐吓完了那些人，心情极为愉快，就这么逛着逛着，到了日中时分，薛洋突然看到一个米酒摊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摊主正在一脸喜气地招呼客人，见到薛洋来，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苦着脸道：“来点儿什么？”

 

薛洋无视他一脸的如丧考妣，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两碗米酒汤圆。”

 

摊主看了一眼他身后，看到晓星尘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并不冷硬，于是松了一口气，“好的马上来。”只要有这个缠着白纱的道长在，这个坏家伙不会那么放肆的。

 

薛洋自然看懂了摊主的意思，带着笑意地凑在晓星尘耳边，“道长，你看他们都把你看做是倚仗哦。”

 

晓星尘偏了偏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你不要老吓他们，说不定也有和你境遇相似的人。”

 

“那为什么他们就有道长你护着，我就没有，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们就能幸福。”薛洋并没有恼怒，还是甜腻的说道。

 

晓星尘顿了片刻，突然道：“如果早一些遇见你，我会护着你的。”

 

可惜，没有什么如果，晓星尘第一次遇见薛洋时，薛洋已经在了金光瑶麾下，再见时已是晓星尘最不喜欢的十恶不赦的样子。

 

薛洋噗嗤一声笑了，“道长为什么你的心这么软，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就干掉他。”

 

晓星尘有些不悦，“既能渡人，为何还要杀人？”

 

薛洋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恶人有没有真心悔过，他可是恶人，恶人的话信不得。”

 

晓星尘皱眉，显然不是很赞同他的话，但是没等他说出口，摊主端着两个碗上来了，将明显大一号的碗放在桌子上，“汤圆已经上来了，慢用。”话是对晓星尘说的，尽管薛洋之前经常没事干找他麻烦，但是这位道长一定会加倍赔给他的，薛洋虽然威胁他，但也是被治的死死的，因此摊主也没有多么讨厌薛洋，只当他还是调皮。

 

汤圆已经上来了，薛洋动筷子的声音响起，被摊主打断晓星尘只得吞下了还未说出口的话，也执起筷子。

 

薛洋一边吃，一边还看着晓星尘的样子，偶尔还会偷偷往晓星尘的碗里给他夹一个自己的进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摊主看着互动的两人，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即使是再强悍的，也是有一根软肋的。

 

薛洋先吃完后，就撑着头观察晓星尘，小虎牙一闪一闪的，透露出一种稚气。

 

见晓星尘吃完，起身，对着摊主一笑。

 

摊主被他看的头皮有些发麻，不过还是觉得他是个孩子，也对他笑了一下。

 

薛洋知道这是他跟晓星尘一起走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但是眼中的凶光也微微少了一些。

 

薛洋首先离开了摊子，晓星尘就给摊主钱，摊主接过钱，有些感慨地道：“谢谢道长，如果不是你之前给的钱，这摊子说不定已经倒闭了。”

 

晓星尘笑着摇摇头道：“有事就应该互相帮忙，我没有您说的那么高尚。”

 

摊主见他没有在意之前帮过他的事，便也没有多提，只是道：“不管怎么说，道长的恩德我们都记下了，不过，道长，你和你弟弟闹别扭了吗？”

 

 

 

第6章 第六章、年（二）

 

晓星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薛洋，摇摇头，“没有的事。”

 

摊主道：“你怎么能骗的过我，你都没有对他笑过。”

 

晓星尘有些愣神，有那么明显吗？可是薛洋明明还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摊主见他不答话，便自顾自地道：“道长你看不见，但我知道这个孩子是很在乎你的，吃饭时一直盯着你，而且他还偷偷把汤圆往你的碗里放，人生那么短暂，明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暂，为什么要因为那些小事来浪费呢？”

 

晓星尘听着摊主的劝告，心中有些苦涩，修仙之人的生命是很长久的，况且，他和薛洋之间又不是小事可以概括的。

 

摊主见他没有听进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点儿唏嘘，叹了口气，“不要到最后人没有了，再后悔啊。”摊主说完，又沉痛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他没有因为一些小事就赌气再也不见那人该多好，如今什么都晚了。

 

晓星尘有些恍惚地从摊子那里走来。

 

薛洋皱眉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晓星尘，把手搭在晓星尘肩上，“喂，晓星尘。”

 

晓星尘身子一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薛洋眼中寒光一闪，面上仍是笑容，“那摊主跟你说什么了？”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会让他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的。

 

晓星尘罕见地没有扒下薛洋的手，只是说：“没什么的，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然后心中有些异样闪过，那摊主说薛洋一直盯着他看，还把汤圆夹到自己碗里，那在义庄里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薛洋显然不信，但是见晓星尘已经走出去了，只得跟上，下次再收拾你。

 

路过一家成衣店，薛洋突然想起小瞎子阿箐当年就是骗他要和晓星尘一起去买衣服把他给支开的，便停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晓星尘，晓星尘身上的白衣已经有些破旧了，虽然晓星尘穿上干干净净的，依然是出尘的模样。

 

还是觉得晓星尘迂腐，好好在山上不愁吃不愁穿，偏偏要下什么山，被人骗不说，还要为了几个铜板省吃俭用的，他离开金家时也没有带什么钱，毕竟他薛洋买东西从来不用付钱。

 

然后就踏步进了店里。

 

店里的衣服都比较贵，唯一便宜的就是青绿、白、黑三色的衣服，薛洋看着跟进来的晓星尘，一袭白衣，又想到宋岚一身玄衣，很互补的感觉，于是便有些嫌弃这白衣，想要买一件黑的，但又看看晓星尘瘦削的脸，终是挑了件白的。

 

没有再买别的，走出成衣店，两人就这么一直边走边逛，很快，夕阳西下，人们门前的灯笼也开始被一盏盏地逐渐点亮，街上的店铺也关门了大半，只剩下了卖吃的的，和卖那些除夕特有东西的小摊子，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嘞，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薛洋跟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擦肩而过。

 

晓星尘听到叫卖声，但是没有听到薛洋停下，便问道：“你没有偷他的糖葫芦吧？”

 

薛洋一脸无辜地回过头，“没有啊。”

 

晓星尘皱眉，“我看看。”晓星尘一把握住薛洋的胳膊，然后向下摸，握住他的手，发现什么也没有，于是又同样摸了他的另一只手，也没有。

 

薛洋被他抓着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没有啊，真的没有偷。”

 

晓星尘又在他腰间摸了一圈，确实没有。

 

薛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道：“道长你不会是故意占我便宜的吧？”

 

晓星尘一愣，迅速甩开他的手，“胡说八道。”

 

薛洋又道：“道长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晓星尘没有理他，转移了话题，“那你为什么没有买？”

 

薛洋歪了歪头，“为什么要买，我只吃道长给的糖。”

 

晓星尘微别开头，“你又拿我寻开心。”

 

“道长，我才没有。”薛洋声音泛着甜意地反驳。

 

义庄等待八年，薛洋只攥着晓星尘给他的最后一块儿糖，再也没吃过一块糖，如果不是他那天最后忍住了没有吃，最后一块也不在了。

 

晓星尘没有再理他，任由他继续在坊间胡闹。

 

“嘭！”地一声，天空中有烟火划过，晓星尘虽然看不见，但头也抬了起来，循着声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