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诚为失去明楼的消息而心焦的时候,同样失去明楼消息的还有明镜。
明诚最后一次来信时还告诉她大家的近况都很好,让她无需担心,但那之后,就再无消息传来了。
其实明诚也并非不想给明镜报平安,若是可以,他势必是要瞒着明镜伪装出一幅安乐祥和的画面的,但自他回了北平之后,日日步履薄冰,根本不敢与远在异国他乡的大姐联系。
明楼与明镜又始终是单线联系,所以尽管明镜心里又急又怕,却也只能在原地等待。
等着等着,终于等来了明诚的电话。
得知明楼入狱固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总好过遥遥无期的漫长等待。明镜一边厉声训着明诚的隐瞒,一边为得知两个弟弟都还活着而感恩地落下泪来。
“大姐,您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可别再哭了,我都心疼了。”明诚哼哼唧唧地说道。
明镜隔着一根遥远的电话线都仿佛能看见明诚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心里一下子便软了,只想将人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唤着,“弟弟呀,弟弟呀……”
不过,身在北平的明诚并没有等到大姐明镜的拥抱。
明镜过了那股子心疼的劲儿,一看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等这事完了,你跟你大哥一起跪父母的牌位去!”
“大姐……”明诚哭丧着脸,委屈极了。
明镜一到北平,黎叔便立刻安排明镜秘密求见了李先生,明诚身份不便,只得在藏身处等消息。
明镜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
“明楼毕竟是我的亲生弟弟,我不管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我只想要他活着,让我跟已逝的双亲有个交代。”明镜说着将手里握着的保险柜钥匙推到了李先生面前,“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你们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我愿意用明家所有的财产换他活着。”
曾经叱咤上海滩的明董事长是何等高傲的人物,如今却是声声悲切,只差跪在李先生面前乞求他。
李先生不忍地转过视线,一时没有说话。
关于明楼入狱的事,他心里也一直有些疑惑,告发明楼的人证词看似言之凿凿,但其实全是建立在“明楼是个叛党者”的假设之上,可偏偏明楼搞情报的身份又令他游走在各党派之间虚与委蛇,使得他无法自证清白,双方各执一词,全看头上的风往哪边吹。
明楼输了,便坐了牢。
李先生的直觉告诉自己明楼不是叛徒,但他跟明楼说不上熟识,也就犯不上为他奔走。可现在,明镜送来了一个“筹码”,这个筹码足够他跟人谈判,也恰是党内急切需要的。
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您先回去吧,令弟曾经为我党做出卓越贡献,即使他犯了错,我们也会酌情考虑的。更何况,如今他只是一个病人,我会尽力让他得到好的医疗保障。”
李先生收下了钥匙,似乎这件事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黎叔送明镜回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等在联络点的明诚分享这个好消息。
几天之后,明楼再一次见到了那位李先生,随行的还有一位医护人员。
“这位医生是明家请来为明先生看病的。”李先生走近了低声说道。
看病?明家?明楼脑中浮现出明诚的面容,他隐约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得救了。
李先生的那句话成为了明楼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医护人员给他打了一针什么,明楼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