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一早起来便不见他身影,如今看他失魂落魄地回来,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邝露强忍着泪意扶他坐到榻边,自己去打水来为他梳洗。
没想到邝露端了水盆回来,却看到润玉正扶着榻沿,血吐了一地。邝露惊叫一声,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要扶润玉起来。
润玉面上满是泪水,却突然朝她一笑,被血浸染的双唇开开合合:“邝露,这璇玑宫,以后又只有我们两个了。”
邝露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殿下,邝露陪着您,邝露永远陪着您。邝露只求您,别笑了,别这样笑了好不好?邝露看着好难过……”
润玉却闭上眼,一直笑着摇头,没过一会儿,就这样晕厥了过去。
第五章 缄默1
*本章ps:润玉认母时间线调整至旭凤涅槃后、发现孕子前,对,就是“日渐消瘦”的那段时间。
本章不虐,可以放心看(???????)?
05.
自润玉走后,旭凤一直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润玉将今日看到的事情传出去,他本来对锦觅就是有意,就算传出去也无甚了不起。
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润玉红着眼眶摇头的模样,他胸口就有些发闷,还带着点钝钝的疼痛。
“燎原君,燎原君!”
燎原君听到旭凤喊,连忙跑了过来:“殿下何事?”
“你可知,以前我与夜神的关系如何?”
“唔,挺亲密的。”
“如何亲密?”
“无非兄友弟恭,互相扶助嘛,就像您上次涅槃回来,我刚给您疗完伤您就赶去了璇玑宫,以前也就差不多是这样啊。”
旭凤皱起眉:“仅此而已?”
燎原君一摊手:“仅此而已。”
燎原君是他身边最近的近臣,若他都不知道,那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旭凤思前想后,还是跑到紫方云宫要了些珍贵药材,然后去了璇玑宫。
偌大一个宫殿,却没有一个仙侍,冷冷清清,不过旭凤来过多次,也不奇怪,站在院中高声喊了声“兄长”。
过了片刻,邝露掩了门走了出来,朝他一礼后道:“二殿下,大殿今日身体抱恙,已经歇下了。”
旭凤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袋子:“我瞧他也是不对劲,是该好好休息。这是我从母神宫中拿来的药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症,待他醒了,你让他自己挑着用。”
邝露却没接,她愣愣地看着旭凤,终是忍不住问道:“二殿下,您真的……真的喜欢那个锦觅吗?”您真的不再需要夜神殿下了吗?
旭凤瞬间皱紧了眉。
自从他带锦觅回宫,不知多少人来打听,母神、穗禾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一个仙侍都要来对他指手划脚。
“此事与你无关,安心照顾你家殿下吧。”
旭凤不悦地将袋子放在身旁石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邝露瞬间红了双目,一把将袋子扫落在地。
两百年的恩爱竟抵不过半年的俗世相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
润玉醒来时已经入夜,他推了邝露递过来的药粥,匆匆去了布星台。
这段时间诸事繁杂,心神不定,已许久未曾好好看过这星台。
今日心中大石落地,就算将五脏肺腑砸得粉碎,至少无需再提心吊胆,能静下心来再观这漫天星宿。
只是看着看着,又不禁想起过去百来年皆有那人陪伴,即便是靠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时候,这夜幕星河也处处皆为美景。
如今看来,却无一处不是寂寞。
热闹过,方知寂寞滋味。
润玉想,他是真的爱他。
只是这份爱,卑微到骨子里。
他是不得宠的庶子,门庭冷落,无人问津;而他却生来就在人群中央,受万人景仰。
他终日瑟缩在天庭一隅,黯淡无光;而他则如那太阳,光芒万丈,一腔赤诚足以融化他身上所有的霜。
所以即便他们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弟,违天理,逆伦常,他犹豫百年,仍阻不了自己一颗向往他的心。
路是自己选的,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去质问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恨他、忘了他,便只能一个人,这样生生地受着。
好在,做不成情人,还是兄弟。
既然他仍愿意将他当做兄长,那他以后便好好做一个兄长吧。
自那日之后,润玉又恢复了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的日子,邝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别无他法。
又过了月余,天后寿筵,那小童锦觅在寿筵上被识破了真身,竟是个花界的女仙,其后又接连引出当年先花神之事,水神实乃其亲生父亲,她的真身实是一朵六瓣霜花,天帝疼爱异常,着以后在天宫常住。
一出大戏,天宫众人皆叹过瘾,旭凤更是高兴不已,唯独润玉愁眉紧锁。
回到宫中,润玉掐了个水系法决,不久,便有一绿衣小神闲庭信步而来,那姿态,好似这天宫是他自家的后花园。
“找我何事?”彦佑丝毫不客气,坐下就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润玉强压怒气:“我且问你,前日之事可是娘亲所为?”
“你怎么不直接问干娘?”彦佑嘟起嘴。
润玉一拍桌子:“我就问你是不是!”
彦佑见他已然动了怒,撇了撇嘴正经答道:“是又如何?”
“你可知,锦觅乃是水神之女,水神对娘亲有大恩,你们差一点就害了他!”
彦佑叹了口气:“那是我们事先不知情,干娘还以为她是天帝那老儿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