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打空城 作者:金沙飖淼
Tags:同人
于远怔怔站住,忽然想起,他与他,未曾有过一个共同的除夕。
以后,他仍然不要。
滞留新州两日,展昭折变了房宅,钱银拿去安置家仆,各凭去向。之后只身回返端州。
入城门,先往昔日郡主府家中。走过空庭荒径,园中桂树仍在,香氛已渺。他停在树下,低头想永宁岁岁采撷,用来做了什么,浑然未有一丝记忆。于是她的影像,也随旧物一并模糊了。
他转身出了府门。原本或许想带走什么,然而过去,便是过去了。没有什么可将时光填补修复。
王府内处处张挂着彩灯,一派春意融融。进房来关上门,永年转身替他宽了外服,握住冰凉的手叹息:瞧这一身寒气。路上吃苦了?别动,让我焐着。
展昭推一下又放弃,喘两口笑道,我要吐了。莫污了你的衣裳。
永年双手握得更紧,侧头又去挨着他的脖颈。含混说道,衣裳怕什么,多得是。冻坏了昭,心会疼的。
话音未落,展昭身体一侧,张口真的吐了。
胃疼了两天,几乎没有进食,吐出的都是苦胆水。
永年半抱着等他吐完,扶回床慢慢躺下。松开领口看,汗液已沾湿内服。连忙脱了,将他擦干身子换衣,裹进暖被。自己除下沾污的外袍,坐在床沿叹息:穿得这么单薄,不知道自己胃寒,受不得冷?
展昭微蹙着眉,阖目不语。
疼得厉害么。永年伏低一点,手伸进被中。触到骨突的身体,心里一颤。
这是心疼,还是情动。他又一次,让他空想断肠,这么久。
他侧身倒下去,靠着他,手掌轻轻盖在身上。
昭,送你去养病,你是怎么养的。一回来就跟我作对。
展昭缓缓睁眼,转头望着他。
永年躲开,把头埋在枕上,低声喘息。昭,别看。我要忍不住了。
展昭侧过脸去笑,原来如此简单。我这便自挖双目,永不再看。
永年慌忙支起,半边身子压紧,腾出一只手去箍他的腕子,恨得咬牙直笑。
昭,你狠起来还真让人害怕。别犯傻,你就算瞎了我也喜欢。
展昭举袖将他摔开,蹙眉道,想留命到过年么,走远些。
永年一滚跌到床脚,两手撑地坐起。眼睛一眨笑道:自然是想。你不想,怎么不等过了年再回来?我催了么?没有啊。
展昭躺下盖好被子,闭目侧过身去。
永年站起靠近,望着那身体,目光渐渐缠连。
昭,不管你想不想承认,分开得再久,再远,我们也彼此知道。
我听说,于远来了。你若在新州过年,他必也不肯离开,自回陷空岛。那白玉堂,他只答应了不找展昭;而于远,是你要加给他的责任呢。过年时孤身在外,他怎会不找?
其实留下见见他,也没什么。或者你觉得根本已经,无法见他了?
原来你知道,这个地方以外,你再也不会说什么回去哪里了。
而我除了等你,心里从也没有别的期待。
我们到底还是,成了对方的惟一。你让我走远,不是自欺么?
展昭似被一刀一刀割着心。疼痛沦肌浃髓,只为这一字一句,真实得残酷。
无论多么不愿,此时此地,仍是成了他惟一可走的路。
纵然无愧天下,无愧于心;却怎么再似从前,撑起自己,不去背对。
怎么还似从前,春山如笑,秋水长天,谁家年少,袖飞翩跹。
到如今,他这无罪的罪人,怎能够无怨?
恨,难断;情,未绝。逼他的是他,还是自己,是命运。
黑暗中他闭上眼,任他将手臂缠过来,深贴紧扣。
不为妥协,只因无奈。
若深深牢狱里,我还能祝愿,愿你们在尘世获得幸福。
永年伸手,抚开他眉心紧锁的结。昭,你终于了解,我与你永生永世,分不开。
直到剩我们两个,不管身在地狱人间。
无法抗拒的定数,怎容抗拒。看你一身的伤痕,惨不忍睹。
痛极辱极,我和你一起扛。哪怕走啊走到绝路上。
他在耳畔缱绻,抚慰恳求。累了就安心睡,我只想守着你。
展昭笑一笑,伸手将他推离。腹中刀绞火烧的疼,翻撞着胸口阵阵抽搐。跌伏在榻沿,他忍不住张口,呕得五内俱伤。
清理了床榻,永年偎在身旁,为他净面,斟水漱口。暖敷按摩着胃,到夜尽日出。
第43章 第四十章 维鹊有巢
止住屈膝见礼的侍女,永年悄步绕到椅后,搭住肩膀问:“写什么呢?我看看。”
展昭一避甩脱,将案上宣纸团起,丢进脚边炭炉。淡淡道:“没什么。无聊罢了。”
永年捡起搭在椅背的风氅,帮他披上身说:“老这么闷着,自是无聊。今晚不太冷,出去看花灯可好?”
花灯?展昭一怔:“又是上元了么?”好个似水流年,浑浑噩噩。
永年伸手牵他:“快来,一河的水都点亮了,不比东京差。”
河畔树梢,临风挑挂着长圆的红纸灯,柔和烛光通透,纸上‘国泰民安’的黑字隶书随风翻转,一行行吹进眼里去。展昭微仰着头,默然看得出神。
或许是改不了的天真,随手几个字,仍可教他心氵朝起伏,愿以一生付之,死亦无悔。
心随荡漾的满江活水,暖暖动起来。他伫立微笑,浑不觉看痴了路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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