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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么于瞬息间惊艳了自己的眼。
手中的无尽夏忽地虚化烟灭,只余下两朵小小的干燥花飘落。
红缎带滑落在指间,细腻地伏在套着护手的掌心之上。
他下意识地张开原本拈花的那只手,把飘落的一对花接在掌心。
轻飘飘的,让人一不留神就会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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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滚滚的烟尘中,一个垂着肩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踩出一下接一下的碾石声,在开始散去的烟尘中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已经恢复为人形的魔王小绿。
只见伤痕累累的他一边大口地喘息缓气,一边拖拽着一把漆黑的剑,一步一顿,步履沉重地踩着花丛走出偃旗息鼓的硝烟。
蓝宝石圣剑被雾化的绿宝石魔杖完全包裹,变成一把乌亮的刃剑被魔王握在手中,深邃的蓝色混杂着浑厚的绿意,契合为一眼漩涡分不清彼此。
由于有绿宝石魔杖严严实实的保护,魔王就算握剑也能暂时免于圣剑的伤害,此时正一身破破烂烂地,来到小蓝所在的玻璃棺椁跟前。
此时少年已经不再阻止,而是两手空空地站在不远处。一双异色的目光紧随魔王的背后,沉默见证。
尽管魔王小绿刚才实力尽出,但实际上,无论是魔王小绿,还是主程序,同样心知肚明:这实质上并不是一场死斗。
从头到尾,魔王小绿没有哪怕半分弑神的野心。他对自己的实力和局势均有着清楚的把握,之所以努力至今,都不过是想把蓝宝石圣剑夺下。
另一方面,基于小蓝沉睡之前的意愿,小小的神祇也不会杀掉魔王。
然而,那又如何?
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为了理想的结果,唯有赌上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你为什么要证明?—)
——我为了什么而证明?
面对这组灵魂提问,小绿神奇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要证明些什么的意思。
在小绿看来,“证明”不过是达成目标事件的一个手段。要是目标事件达成,那么这个“证明”不足挂齿;要是没能达成,那这个“证明”可谓毫无意义,那么不提也罢。
要是心力尚余,小绿多半会感叹:自己还真是一个结果至上主义者。
要是心力尚余。
在那副棺木前停步,举起以双手反握住的漆黑长剑,小绿默默提劲,开始用力地凿向透明的壁幕,下一刻果不其然地被直接弹开。
透明的壁幕岿然不动。
沉睡的存在无知无觉。
小绿也不放弃,重新拿稳长剑,再次咬牙提劲,全力以剑击向那道封锁,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
——我可是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是这样跟骑士说道。
无论是第一次在世界树树下见面的最后,还是此时此地。
魔王承认自己不理解骑士的崇高和牺牲。
然而这并不妨碍,魔王为骑士作出争取。
事实上,魔王罕见地为别人、准确来说,是为骑士感到不值——明明理智上,魔王知道这不是自己置喙的方面,他平常也十分尊重各人的意愿和爱好,简而言之“关我何事”。
但唯独小蓝……
骑士呆呆的,让人忍不住欺负,也让人忍不住帮忙看着点。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子,不就是让骑士给自己欠下了债?
——似乎不错耶……
忽然间,念及这个可能姓,当时的魔王一边看着手机桌面那张合照,内心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向往和期待。
先前的战斗已经令魔力差不多告罄,此时为了维持绿宝石魔杖的雾化状态,小绿已经没有余力使用法术——当然就算有余力也不会用,以免错伤小蓝。
小绿唯有以蛮力进行最后的努力。
在魔王持之以恒的凿击之下,封印着小蓝的那副玻璃棺终于出现裂痕。
其实小绿此时的状况已经十分勉强。
不过他依然在咬牙坚持。
他想要的,就在那里,就在这个即将能够触手可及之处。
他不可能停下来。
哪怕包裹在圣剑外头的魔杖力量被透明的壁垒逐渐消耗,防护变得愈渐稀薄,感应到魔族气息的圣剑甚至开始闪烁电光,他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与此同时。
木然听着那阵哐哐的敲凿声,主程序始终没有阻止,沉默地,任由小绿努力的身影倒映在那双异色瞳上。
其实,先前的那场战斗没有输赢。
不过,少年之所以最终还是把剑交出,只因为小绿完成了这个证明。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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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朵红玫瑰。
红缎带的一端垂在半空,好像对玫瑰有着夹带天然好奇的亲近,也像猫咪小心翼翼地要伸出爪子挠挠试探。
那份莫名的亲切感让他忍不住想笑。
把缎带绕在玫瑰的花鬮上,那双套着护手的手笨拙地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退开两步看着自己的成果,他满足地笑了笑,仿佛以另一个方式完成了一个隐秘的愿望。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自己蜷起来的手,不自觉看着那一双因为干燥而永生的小花出神。
松开的蝴蝶结流苏幽幽地晃。
受到这个微细的力的牵扯,那朵玫瑰随之悠悠晃了晃。
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红艳的花冠惊出一滴红,滴在地上浸出一个红点往外辐射,眨眼间便生出了一丛彼岸花。
被花丛簇拥其中,那朵红玫瑰亭亭玉立,尤其醒目。
然而那片红色的扩展没有就此消停。他瞪着眼,下意识地追着那幅往外铺开的鲜红花海回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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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哐的一声对碰中,绿宝石魔杖的嵌套与玻璃壁幕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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