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时间一晃到了二零一三年十二月.

　　公司给他们组合的新企划是张冬季特殊专辑,专辑名字起得难得挺文艺,叫十二月的奇迹.这张专辑的主打歌跟专辑同名.拍摄MV的时候边伯贤穿着正装端端正正的坐在钢琴前出演一个钢琴小王子,张艺兴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很久前他还跟这人发起过一起弹琴的邀约,他站在一旁看着棚里的拍摄,视线全部胶着在边伯贤一人身上.

　　那少年在画面显得分外好看,唇红齿白,深情款款,张艺兴把他从头顶一直看到飞舞在琴键上的十指.最后心里无端的又生出点缠绵的小情绪.这场拍摄也持续了很久,但是边伯贤下场的时候却还挺精神,张艺兴给他递插了吸管的水过去,真心称赞道.

　　“你弹琴很好看.”

　　边伯贤面对这句夸赞有些错愕,他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啊……还行吧……”

　　他局促的低头去抿水,发现吸管口居然也带着点草莓味.边伯贤抬起头,对上张艺兴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一时摸不清楚对方心里的弯弯绕绕,这会儿有些惊喜,但更多的却还是惊吓.

　　张艺兴对他有意,他知道.张艺兴不愿意挑明,他也知道.可是现在他尝到这一丝莫名的草莓甜香时,张艺兴在想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到底都算些什么,边伯贤放下水瓶自嘲了一回.

　　再然后十二月的奇迹组成了六人特别舞台去上音乐放送,边伯贤鹿晗金世宇金钟大和都暻秀五个人站在台上唱歌,张艺兴这回充当的角色是钢琴伴奏.他的钢琴水平还算不错,至少应付这场绝对足够.

　　边伯贤趁着排练的空隙偷看张艺兴弹琴,想起这人前不久还夸奖自己弹琴好看,心下想这句话他现在也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边伯贤这会儿的走神被金世宇逮个正着,金小混蛋对着他飞了个“你懂的”的暧昧眼神,边伯贤无可奈何的收回目光,心里只想跟金世宇左右开弓的打一架.

　　都说了不要在单身面前秀恩爱了啊,你那是什么同病相怜的眼神,我们情况完全不一样行吗

　　腹诽的边伯贤低着脑袋嘟嘟囔囔,这一幕也被张艺兴看在了眼里.

　　最后的演出很成功,当红人气男团两组小分队的强强联手如愿的掀起全场□□.从舞台上下来后,张艺兴借口上厕所拉着边伯贤避开了旁人的视线.他把边伯贤抵在墙角,凑过去对他说了句话.

　　“晚上,来找我吧.”

　　于是边伯贤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挨到了入夜,他小心的避开成员们火眼金睛偷偷跑进了张艺兴的房间,里面理所当然的只有张艺兴一个人,他傻才不会把室友支出去.

　　他们对视了一刻钟,一刻钟里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最后边伯贤有些受不了这股诡异的气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一举措像个暗示,他顺理成章的被张艺兴按倒在床上交换了一个不能更深的接吻.他的舌头极具侵略性,来势汹汹的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处,末了还不忘记柔情的卷起他的舌纠缠一番.这次的接吻他们依旧是睁着眼睛进行,边伯贤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张艺兴,过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眼前像是陷入了幻觉一般的绽开了缤纷的花.边伯贤眼睛一阵酸胀,抑制不住的眼泪终于滚下来,他哭得太可怜又太动人,张艺兴耐心的捧着他的脸把他脸上的泪一滴滴吻掉.

　　“你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边伯贤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口,只默默的闭了眼凑过去.

　　那是他无法抗拒的人,他身上的软肋,是场让他沉浸其中不愿醒来的迷梦.

　　“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你了.”

　　张艺兴握着他的腕骨,俯在他身上这么说.占有和退却,保全和毁灭,痛苦和欢愉,太多太多的情绪席卷而上,他的脑子里容不下这么多澎湃汹涌的情绪,只能干脆让它们自行爆炸.

　　他们相握的手心温热一片,背后却冷汗涔涔.

　　或许没有明天,或许这个决定真的很愚蠢,或许一夜过去以后他们势必形同陌路,可是现在却真的也管不了那么多.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把世界浸染成一个冷郁的色调,一切似乎都在离他们远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寂,就只剩下他们彼此在漫天的冷雨中瑟瑟发抖,交换体温.

　　夜渐深.

　　天将明.

 

　　缘分

 

　　金世宇到楼上去找吴亦凡的时候，后者正颓然坐在地上，手里握着刚刚挂掉的电话。窗外呼啸的北风像是要破窗而入，光秃秃的树影被它们刮地朝着一个方向伸展。

　　“我迟早要走。”吴亦凡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冷峻孤独，他抬头瞥了一眼刚刚进来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我迟早要走。”语气坚定决然。

　　金世宇突然觉得嘴巴有点干，他舔了舔唇瓣，走到吴亦凡身边坐下，沉默半晌，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人生这条路，我们都行得艰难，幸好曾经有你相伴，于是此刻不能潇洒的笑着挥手送别，只希望我们下个路口还能相见……

　　吴亦凡转头看他，少年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蓬松的发丝少了发胶的□□乖顺的趴着，他伸出手揉了揉。“对不起……”

　　他们都知道，这个‘走’意味着什么，分别站在公司、队友和吴亦凡这三个立场来考虑，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的。然而不管人们的答案是什么，偏向哪方多一点，世人谁都没资格替别人拿主意做选择。金世宇没劝，他了解那种抱负急于施展的心情，也理解公司出于自身利益进行压制的手段，更知道无辜的队友将要承受的是什么，可这个时候，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心沧桑的少年撑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拉吴亦凡：“晚上吃什么？我好饿。”

　　因为行程不同，此时宿舍里只有五个人。朴大厨本来想自己大显身手造福群众，谁知剩下几个人都不怎么领情，吴亦凡就说那出去吃吧，也省得费事了，于是他们三个加上别别扭扭的张艺兴、边伯贤就走在了前往饭馆儿的路上。

　　原本张艺兴说不想出门的，让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大发慈悲带点儿残羹剩饭就行。边伯贤一听这话就说他晚上减肥不去了，他的本意是不想让那个别扭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连队里的聚餐都不参加了，话音还没落就被朴灿烈搂着脑袋拖出去了：“减什么肥啊？今天先吃饱了攒足力气明天再减。”

　　金世宇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帮腔：“就是，如此良辰美景就应该跟兄弟们对酒当歌，减肥的事回头再说。”然后拉着张艺兴一起出了门。

　　结果几个人到了烤肉店还真就对酒当歌起来，朴灿烈在旁边儿笑话金世宇：“你就别喝了吧？小心回宿舍挨骂。”

　　不要脸的某人抿了一口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今天晚上有通告回来晚，少喝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吴亦凡听了这话也笑起来，旁边举着酒杯闷头喝的两个人则心不在焉的跟着咧了咧嘴。烤盘上的肉片滋滋啦啦冒着油光，金世宇搂着拌饭慢慢吃，间或用酒精润润唇，到底没敢多喝。

　　几个人围在一起边说笑边吃东西，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有朴灿烈和金世宇两个人说，吴亦凡偶尔插上一嘴，边伯贤今天简直跟吃了哑巴药似的，一言不发。

　　“你们还记得我们出道前那次聚会吗？就是你初中毕业那次。”朴灿烈拿手指了指金世宇。

　　“啊，记得。”对方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当时钟仁问了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问‘我们这群人里，有几个能出道啊？’”成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少年难得深沉一回，下一秒就咧开嘴破功：“我们现在都出道啦！”

　　金世宇看他的样子既无语又好笑：“您这反应也太滞后了吧？都出道两年了现在才想起来啊？”

　　朴灿烈没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真希望咱们十三个人就这么永永远远走下去。”

　　场子因为这句话冷了零点几秒，金世宇赶紧笑：“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世事难料，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说完给他满上一杯酒，对方不知道是没意识到还是故意的，端着满满的酒杯说：“干一杯，愿咱们十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吴亦凡淡笑着没说话，举起杯子，边伯贤看了一眼队长，默默的满上酒跟他们碰在一起，只有张艺兴一个重复了一遍朴灿烈的话：“愿咱们十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时过境迁，这一杯酒碰得远没有出道前那次热血沸腾，大家各藏心事，连口号也喊不整齐。金世宇觉得‘永远在一起’这句话还不如‘有缘再聚’四个字应时应景。

　　回宿舍的时候朴灿烈已经有点喝高了，搂着吴亦凡的肩膀拱来拱去，大声告白：“哥……我是真喜欢你！……你知道吧？”那傻样儿可爱又好笑。

　　被攀住的那个人只有使劲搂着他的腰不让他滑到车座底下去，嘴里嗯嗯着：“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发起酒疯来这么吓人呢？”

　　金世宇在一边想帮他，被朴灿烈几次甩开手：“别碰我你！我就要亦凡哥！凡哥亲亲！”说着在吴亦凡脸上啵儿了一口，那声音响亮的把装睡的边伯贤都惊醒了。

　　被占了便宜的那个人无奈的推开他的脸：“你可以了啊……再作就给你扔大街上！”开车的是张飞，从后视镜看到这情景也没忍住弯了弯唇。闹得吴亦凡更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把那张可爱的脸按在玻璃窗上，带着酒意的帅气面庞立刻被□□变了形，皮肤触到冰凉的玻璃难受的直哼哼，两只胳膊扒着吴亦凡的肩膀又给蹭回来，脑袋窝在对方的颈窝带着撒娇的哭腔：“哥，咱们十三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凝滞，吴亦凡听着这话没再动作，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儿装疯卖傻。金世宇坐在另一边侧过头面向窗外的街景，不太想看现在这个情景。

　　下车的时候金世宇跟吴亦凡两个架着朴灿烈往屋里去。

　　边伯贤则悄悄扯了扯张艺兴的衣摆，轻轻抿着嘴唇：“我有话跟你说……”他垂着眼的无辜样子越发让人难以拒绝，后者犹豫了一下开口：“在哪儿说？”

　　他默默的领着张艺兴走到公寓的消防通道，咬着嘴唇背靠着墙，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我觉得，我们俩一直这样不行……”

　　张艺兴面向窗户，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不这样，能哪样呢？

　　“你……”边伯贤抿了抿嘴，用手挠了挠头发。“那次的事，我决定忘了……咱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他用脚轻轻搓着地，垂着眼不敢抬头。

　　张艺兴对着窗户没回头，叹息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尤其让人有落泪的冲动……“好。”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12月9号发新专，鹿晗刚好8号杀青。金世宇到片场的时候，他刚好补完最后一个镜头，一脸笑容跟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小孩儿在不远处对他笑着招了招手，他立刻满心欢喜的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暖暖手。”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把手里的热奶茶塞他手里“听说你今天杀青，我就来捧捧场。”

　　鹿晗笑得见牙不见眼，抿嘴吸了一口饮料，温暖的液体将口腔溢满香甜，顺着食道向下，心都甜起来。“晚上剧组安排杀青宴，你要不要一起？”

　　“方便吗？”金世宇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缠了几圈围脖子上，在剧组瞅了一圈儿。“你那个助理是不是不管事儿啊？这么冷你下戏了也不给披外套。”说完将鹿晗搂在怀里往他的专用小马扎那儿走，那人瞬间从他怀里灵巧的蹦出来：“这儿都是机器，别给拍下来了。没事儿我不冷。”

　　小孩儿看着他故意撅着嘴不高兴，不说话迈着大长腿往休息区走。鹿晗追着他小跑两步跟上，小声说：“你别耍小孩子脾气，晚上回家满足你行不行？”一边拉他的手，正巧那边林静音听说金世宇来剧组探班的消息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小孩儿立刻从鹿晗手里抽出手，后者憋着气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