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蓝河和叶秋约的是周四晚上吃饭。周三叶秋要开一天会，周四白天要去观摩项目，周五一早的飞机，所以也只有周四晚上有时间见见面。

　　叶秋的语气是彬彬有礼的，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让蓝河笑个半死。之前他们在QQ上讨论了一下怎么见面，叶秋问蓝河和叶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况，蓝河就说：“我骑着单车去接他……”

　　叶秋立刻兴奋起来，说：“那你也骑着单车来接我吧！”

　　蓝河无语：“叶总你别闹。”

　　“我没闹，真的，骑单车来接我吧，我比他轻多了！还有，蓝河你不要喊我叶总，喊叶秋就行。”叶秋跟叶修一样喊蓝河不喊真名，说是两个字喊起来顺口。

　　蓝河就觉得叶秋其实挺有童心的。

　　晚上跟叶修聊天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叶修就不乐意了：“为什么我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简直跟小时候一样，跟屁虫。”

　　蓝河就笑：“刚才这话幼不幼稚啊叶修大神？”

　　“反正你不要骑你的单车去，他重得跟头猪一样，你那辆小凤凰真不一定能承受住，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累坏了你怎么办？”叶修说得非常坚定，“听见没？”

　　蓝河：“听见了……”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

　　所以那天蓝河是骑着朋友的捷安特去接叶秋的，特别漂亮的一款旅行车。

　　蓝河笑着跟叶秋说：“是我同事的，原本想借辆轿车来接你，不过你说要单车，我就跟他借了辆单车……”

　　叶秋很兴奋：“单车才更拉风！坐上是不是就变成风一样的男子了？你也是用这辆车接叶修的吗？”

　　“不是……见他的时候用的是我自己的车，凤凰牌，挺旧了。”蓝河解释道。

　　载着叶秋去吃饭的时候，路上他听到叶秋摸出手机来打电话，刚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就听到叶秋喊：“混账哥哥，蓝河骑着捷安特来接我，骑着凤凰牌去接你，我比你拉风多了，哈哈哈哈……”

　　蓝河：“……”

　　结果到了饭店，蓝河摸出手机来一看，果然叶修的短信已经到了，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呵。”

　　蓝河心想，装什么周泽楷啊，不适合你！

　　不管怎样蓝河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三号BOSS似乎比想象中要好接触，除了第一眼看上去跟叶修一样的脸让他恍惚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两个人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多。

　　如果不是脸一模一样，真是不能相信这两个人是兄弟，一个文质彬彬，一个……

　　算了，蓝河想，就不默默地吐槽他了，等以后见了当面吐。

　　蓝河选的饭店比较有特色，他知道叶秋什么东西都吃过，所以也只能从特色上用心。叶修跟他说过，叶秋喜欢喝各种鲜味的汤，所以蓝河就带他来了一家汤煲得非常有名的店。

　　两个人坐下，蓝河把一个袋子递给了叶秋：“叶总，这是G市这边的一些特产，希望你喜欢。”

　　“蓝河啊，刚才不是说了让你别喊我叶总吗？喊我叶秋啊！”

　　“啊……好，叶秋，”蓝河笑了，“感觉跟喊他似的，毕竟我们都喊了他好多年叶秋。”

　　两个人聊着天，叶秋不怎么玩荣耀，但也有过了解，至少职业还是都能叫出来的。蓝河问他觉得哪个职业最帅，叶秋就说觉得术士最有意思，应该会很帅，蓝河就激动地说你知道索克萨尔吗，他是我们队长呢！

　　聊了一会儿菜陆续上来了，叶秋尝了尝觉得很不错，就夸赞了几句。蓝河就说有机会可以尝尝他自己做的，叶秋抬头看了他一会儿，说了句：“蓝河你确实很好。”

　　蓝河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往下接，低头扒拉了几口米饭，叶秋看他这样，笑了起来：“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叶修那家伙不告诉我，我很好奇。”

　　说完，叶秋又加了一句：“我好奇你怎么会看上他哈哈哈……你这么好。”

　　蓝河也笑了：“他也很好。”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叶秋感叹。

　　“因为你不是情人啊！”蓝河也开了句玩笑，然后说道，“他是个特别强大的人，不仅仅是在游戏里，在生活中其实也是。他很仗义，很善良，你看他有时候邋邋遢遢的，其实他细心得很，总之……他人很好，值得喜欢。”

　　叶秋听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蓝河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了两声，在叶秋一脸促狭的笑意中，坚定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叶秋提议出去逛逛，蓝河就载着他先把特产放回酒店，然后陪他慢慢地散步。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好，叶秋表现出来的亲和力让蓝河放松了下来，而且对着这张脸，心情自然也是很不错的。

　　天气越来越暖和，姑娘们的裙角开始飞扬起来。叶秋看着远处，忽然开口：“蓝河，不瞒你说，我来之前有想过劝劝你别和他在一起的。”

　　蓝河侧过脸来望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我妈很难过，我是他的弟弟，我心里也不好过。虽然我答应过他，在这件事上要帮他，但你应该能理解，我总是和我母亲更亲密一点的。”

　　“嗯，”蓝河点头，“我懂。”

　　“可我改变主意了，”叶秋淡淡笑着，“至少，说不出原本想说的话了。”

　　“为什么？”蓝河问。

　　“我说过了呀，因为你确实很好，”叶秋微笑，“真的。”

　　“就这么短时间也能看出来？”蓝河不解，“你才见了我几个小时。”

　　“以前多少已经有过了解，现在面对面觉得更好。其实我和叶修虽然性格没什么共同点，但总归是双胞胎，所以我觉得，我和他的审美在某些方面大概是一致的吧！”叶秋拍拍他的肩膀，“我这段时间有个客户也是gay，如果不是要合作我简直没法跟他愉快玩耍。每次见面他都穿着紧身瘦腿皮裤，说起话来总是人家人家嘤嘤嘤嘤。我跟他说你就算是gay也不用非要这样啊，他给我一个白眼，说他愿意这样，我管不着。”

　　蓝河脑补了一下那样的风格，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如果我也是那样的，你就会劝我跟他分手咯？”

　　“那必须呀，老叶家可不收那样的，伤眼睛。”叶秋说得十分坚决。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最好的样子就是——虽然并不能理解别人的生活方式，却会选择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蓝河感叹道，“存在即有其原因，只要它没违反底线，没造成危害，我觉得都应该给予包容。”

　　“你说得特别好，可千百年来的传统不是想打破就能打破的。所以，这个国家要达到你所希望的那样，你猜还要多少年？”叶秋挺认真地问。

　　“我猜不出来，做不了这个预测，只希望可以不断进步，我们都能等到那一天……”蓝河叹息，“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叶秋听了，深深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那么……Wish you all wishes come true。”

　　两个人走了挺长的路，夜也慢慢深了，有时候说会儿话，有时候就什么也不说，只是并肩走着。

　　蓝河觉得跟叶秋相处很轻松，也找到了一点信心，至少三号BOSS对他是有好感的，心情便也愉快起来。

　　直到叶秋问了他一个问题，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下来，问他：“蓝河，我还是想知道，你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蓝河一怔，但很快明白了叶秋的意思。

　　他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叶修很像，可又那么不一样。

　　他淡淡地笑：“我答应过他，我不会首先提出分手。”

　　“我知道你特别孝顺，比他孝顺多了。如果你母亲那边始终不同意，你也能坚持不和他分手吗？”

　　蓝河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叶秋，之前我妈妈住院的时候，多谢你的帮忙了。”

　　“……”叶秋咳嗽了几声，“呵呵，没什么，都是叶修的安排。”

　　“谢谢你，”蓝河一笑，“不管因为什么，都非常感谢你对我和我妈妈的帮助。”

　　“你别这么说，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哦，不对，那时你们应该还没在一起吧？”

　　“没有，”蓝河摇摇头，“是后来在一起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跟我说说吧，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难道是打游戏打出感情来了？”叶秋看来是真的好奇，追问道。

　　“他退役打完世界赛事后重新回到网游，我们又联系上了。他来G市的时候我们见面了，他让我带他去家里，说是想看望一下我妈妈。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他有好感了吧，因为很感动。再后来他帮了我很多忙，每一次都是我绝望的时候他出现……”蓝河回忆起他和叶修之间的事，有点唏嘘，“我从来不知道游戏里把人气到想揍他的叶修大神，在生活中会是这么好的人。”

　　“那你确定这不是感动？”叶秋问他，“会不会是错觉？蓝河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吧？”

　　蓝河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一般电视剧里问了这句话之后，被问的那个人总是会重新考量一下，到底是感动还是爱情。可是叶秋，无论我和他在一起的因缘契机是什么，哪怕真是因为感动，也不妨碍我后来越来越爱这个人。我只是被爱情和亲情之间的两难选择弄得纠结无比，可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没有人比我和他更清楚。我说过，他值得我去喜欢，因此你不必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叶秋沉默了一阵，说：“抱歉，是我不该问，我也确实没有资格质疑。”

　　蓝河朝他笑笑：“你刚才问我，如果我母亲始终不同意，我能不能坚持下去。其实这也是这么多天我一直在纠结的问题，而且我知道叶修也在担心这一点。”

　　“那你的答案是？”叶秋紧追不舍。

　　“很抱歉，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应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看上去就像无解，叶修跟我说过另一个词，叫死循环。”蓝河拿出手机看了看。

　　刚刚叶修又发来一条短信，依旧很简单的几个字：“我陪你。”

　　蓝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像自己对他说的那些加油我在呢，叶修也是在告诉他，别怕，我在呢，陪着你。

　　他就笑了笑，对叶秋说：“慢慢来吧，好在有他跟我一起。”

　　叶秋还在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你会犹豫，正好说明他在你心里不是最重要的。”

　　蓝河便不笑了：“叶秋，你可以试试换位思考，假设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是挺难，所以我才觉得你们之间就像你说的无解，或者他说的死循环。即使你们再相爱，可困难横亘在这里，迈过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会受很多伤，付出很大代价。”叶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

　　蓝河这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便在商场上站稳了脚跟的人，是不会像表面看上去这么无害的。